第一百六十九節 暗戰
費恩維迪恩·雷安倫換上了一身黑色輕皮甲，這身皮甲是彌林城僅存的盔甲師傅和皮匠制作的，他們之前都是在為偉主大人服務，宮廷法師拒絕了他們在皮甲上鑲嵌寶石的提議，而是拿出一些金屬讓鐵匠制作成一片片薄鎖甲，然后鑲嵌在皮甲上，與杰洛特那一套狩魔獵人的裝扮差不多，不過上面有許多銀色的花紋。倒不是說小法師打算以后都用劍不用法術了，而是今天他要去的地方實在不適合穿著舒適的長袍。
“我們走吧。”費恩招呼過老熟人“貓眼”，這名認真的無垢者身后跟隨著五十名全副武裝的無垢者。“不要用長矛。”費恩說，“短劍和盾牌就可以的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彌林城的下水道，這是對于瑞茨納克·莫·瑞茨納克的審問結果。據前總管所說，他確實與鷹身女妖之子有一些聯系，不過并不是直接接觸，他與綠圣女以及西茨達拉·佐·洛拉克的謀劃當中有一部分，就是用這些復仇者讓丹妮莉絲感到壓力。而當丹妮莉絲屈服的時候，所有的鷹身女妖之子就不存在了，因為那個時候就不會再有人給那些失去家園的可憐提供資金與裝備了，他們只能死在陰溝當中。
丹妮莉絲的先遣隊進入彌林城的陰溝的時候的目的并不是探索這一片惡臭的地方，而是由此進入彌林城擾亂視線，這片地方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地方。費恩此行就是為了徹底剿滅鷹身女妖之子，雖然他們是群可憐人，但被他們壓迫的奴隸也是群可憐人。如果他們的行動只是為了復仇，那費恩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群人開始將仇恨轉移至丹妮莉絲治下的所有人的時候，就算是支持同態復仇法的小法師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無垢者穿著的硬底鞋在踏入由磚石構成下水道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并不是死心眼的太監學會了潛行，而是他們的腳步聲被費恩用法術抹去了而已，他們對此沒有任何意見。一行人并沒有舉起火把，只有四個小光球在無垢者的四周幫助他們保持隊形，避免他們不小心走進岔路被不知道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吃掉。
走在最前方的小法師強忍著惡臭，雖然他帶上了面罩，面罩中有填充香料，但是細微的臭味還是鉆進了他的鼻孔當中。費恩憑借著的自己的精靈血統在這昏暗的地方自己查看著任何一個角落，不過在這里生活的生物很多都是爬行動物，喬拉爵士遇到過的白色蜥蜴可能是世代生活在這里的生物之一，許多一直黑暗中的生物往往會退化掉視覺，體表出現白化體征，它們以永遠不會消失的老鼠為食。而這些老鼠往往不懼怕人類，甚至可能主動攻擊，無垢者們整齊的步伐后面往往會留下一片片模糊的血肉。
宮廷法師嘆了口氣，他已經為自己適合好了防護法術，距離他最近的“貓眼”看到玻璃裂痕般的橙色光線在費恩體表一閃而逝，雖然宮廷法師經常幫助無垢者作戰，但只有作為費恩熟人的他才能表現得習以為常。他們這次走的路徑是攻城先遣隊所沒有涉及的地方，污水與穢物沒過了腳面，很慶幸最近沒有下雨，否則他們就要在沒過腰部的污水中掙扎了，不過這也不是太好的情況，因為長期沒有下雨，穢物堆積發酵的味道一巴掌差點把費恩扇倒在地。
費恩一只手的手指上捏住一個手印，一手將湖女之劍舉在胸前。這片下水道出乎了他的意料，彌林城的下水道極其寬敞，古吉斯帝國在建筑每個城市的時候都不遺余力，而奴隸灣當中以彌林城最為宏偉，就連下水道也是。
一股沖擊波將污水噴濺上墻壁，連著一堵并不是很堅固的磚石墻面一起打破。磚石碎裂的巨大聲響將一眾小動物給驚跑了，雖然它們并不畏懼人類，甚至渴望溫熱的血肉與生命，但是刻在遺傳物質當中的信息還是告訴他們，喊得大聲的動物不好惹，就連沙漠雨蛙也會用大嗓門來嚇唬敵人，雖然這種叫聲并不會讓人類感到畏懼，而是覺得可愛。
不過費恩一行人并不是可愛的沙漠雨蛙，不用他下達命令，無垢者們已經跟隨著費恩快步奔跑起來，他們并不在意污水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濺在身上，只是沉默著向前奔跑。
當他們跑到一處寬闊的房間時候，眼前的景象簡直讓面罩后的費恩差點吐出來，這里說是房間都是夸贊，到處都是糞便與垃圾，肥碩的老鼠和蛆蟲在每個角落出沒，一口黑乎乎的小鍋上漂浮著散發著臭味的油脂，小法師敏銳的視覺看到鍋中還有類似人類肢體的東西。數十個披頭散發的人舉著換七八糟的東西充作武器，指向闖進來的費恩和無垢者。
彌林城中徹底執行的是“不勞動者不得食”，而這些曾經驕傲的吉斯人在不能拋頭露面的情況下沒有食物來源，或許瑞茨納克·莫·瑞茨納克會提供一些食物和金錢，但是對于這些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獲得仇恨的人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
雙方都沒有說什么廢話，圍繞在無垢者四周的四個小光球驟然熄滅，隨著小法師閉上眼睛，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束不斷以極快速度閃爍的強光，刺目的閃光不僅讓對方的眼前出現黑斑，還讓他們有些作嘔。
隨后閃光停止了，四個小光球再次出現，隨著光球出現的還有整齊的短劍出鞘的聲音。
“不要活的。”費恩第一個沖上前去，同時向著無垢者們下達命令。有著黑暗視覺的小法師比別人更能看清楚這些陰溝老鼠的動作，長劍劃過這些散發著惡臭的家伙的手臂和脖頸，輕松將敵人斬成兩段。與此同時，無垢者們舉起盾牌，步伐整齊地前進。或許鷹身女妖之子之子可以在陰暗的角落暗算無垢者，但是面對整齊職業軍隊，他們的生存空間不斷被壓縮，他們的武器落到盾牌上只能激起巨大的響聲，隨后他們就會被盾牌后刺出的短劍所殺死。
這簡直不能算是一場戰斗，而是屠殺。鷹身女妖之子大喊著費恩聽不懂的亂七八糟吉斯語，如同自殺一般沖向了連多斯拉克人都都不破的盾牌防線，他們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雖然小法師有些不忍，但是還是下令讓這些可憐人早點解脫。
“愿諸神保佑他們的靈魂。”費恩的聲音經過面罩之后低沉了許多，“如果有的話。”
“宮廷法師大人，我們還要繼續嗎？”貓眼向看不出表情的費恩問道，“這些是全部了嗎？”
“當然不是。”小法師搖了搖頭，無垢者沒有任何損失，甚至連受傷都沒有，“我們繼續吧，要在今天把鷹身女妖之子都殺干凈。”
或許彌林城內有幫助鷹身女妖之子的居民，但那些人畢竟還未墮落到同類相食，希望等到那些人發現沒有人再來找他們的時候，他們會安分一些。最重要的是，費恩打算從上層入手，這次清剿行動只是為了斬斷盤踞奴隸主在彌林城的觸手，等到那些陽奉陰違的貴族消失了，彌林城才會徹底平靜下來。等到費恩與無垢者帶著一身臭氣從下水道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這次行動很順利，他也找到了屬于堅盾的短劍，這算是為無垢者報了仇了。
現在彌林的街道上已經充斥著嘈雜的聲音，城中的商業環境正在恢復，不過目光所及之處還是沒有販賣食物的，艾莉亞最喜歡吃的果醬餅也沒有。現在所有的糧食都由丹妮莉絲進行販賣，就是為了防止彌林貴族在糧食上再發一筆財，當然，不是沒有貴族反對這條命令，但是無垢者很快就去這個貴族家中拜訪了。
幾乎街道上所有人都避開無垢者和費恩，不僅是因為他們身上的臭味，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無垢者的名聲不怎么好，這點也是費恩造成的。這些沉默的人們常常被認為是丹妮莉絲的死神，他們去哪哪里就有死亡。
“我有點想念美狄亞做的κυκεν了。”腹中空空的費恩想到，這是美狄亞最擅長制作的料理，這種葡萄酒，草藥和山羊奶酪制作而成的大麥粥給了費恩一種家的味道，配上熱騰騰的面包以及無花果，可以讓小法師幸福整整一天。不過還有更多的工作需要費恩去做，他嘆了口氣。
自從卓耿被指控燒死了小女孩哈茨雅之后，他就必行定時去給雷哥和韋賽利昂釋放“魅惑怪物”，好讓他們安靜下來，否則丹妮莉絲就就要用鐵鏈將他們捆起來。至于卓耿，沒人能抓住他，有人目擊它一路向北飛往了多斯拉克海。
“誒，又是忙碌的一天。”費恩讓無垢者自己返回軍營，自己則返回了位于金字塔住所。然而就在費恩還未徹底清理掉身上的惡臭的時候，一名無垢者叫住了他。
“宮廷法師大人，女王要見您。”
“發生什么事了？急事嗎？”
“又有無垢者遇害了，九個。”
這下費恩徹底驚訝了。他前一個晚上還辛辛苦苦地進入下水道清理鷹身女妖之子，隨后一轉頭，又有人喪命了。要么是城中還有鷹身女妖之子，要么就是瑞茨納克·莫·瑞茨納克這個老滑頭騙了他。他顧不得疲憊，隨意用法術清理掉污漬，往嘴里塞了塊面包，就跟著無垢者走出了金字塔。
“我要先審訊瑞茨納克。”費恩強忍著怒火對無垢者說道，“這次就用刑吧。”
時間回到天亮之前，丹妮莉絲被伊麗搖醒了。
“何事？”
“您的太監灰蟲子和圓顱大人。您要見他們么？”
“見。”丹妮莉絲猛然意識到自己的頭發和睡衣全亂作一團。“幫我更衣。我還得喝杯酒來醒醒腦子。”她聽到外面傳來低聲嗚咽，“誰在哭？”
“您的奴隸彌桑黛。”姬琪手持蠟燭，站在一旁。
“她是我的仆人。我沒有奴隸。”丹妮不明白，“她為何哭啊？”
“為她的兄弟，”伊麗回答。
斯卡拉茨和灰蟲子向他稟報了來龍去脈。在他們開口前，她就知道是壞消息，只消看一眼圓顱大人氣急敗壞的臉就全明白了。
“鷹身女妖之子？”
斯卡拉茨點點頭，嘴巴緊抿成一條線。
“死了幾個？”
“九個。”灰蟲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九個。這數字如匕首刺入她心房。每個夜晚，暗殺都在彌林的階梯金字塔下發生；每個清晨，朝陽都照在新的尸體上，伴著用鮮血畫成的鷹身女妖。任何一位身份顯赫或言辭激進的自由民都在死亡名單上。但一晚九個…不禁讓丹妮莉絲驚慌。
“詳細說。”
灰蟲子答道：“您的仆人為維護陛下的和平，夜晚巡邏于彌林的磚墻間，不料卻遭突襲。您的仆人全副武裝，帶著長矛、盾牌和短劍，兩兩結伴而行，也兩兩結伴而亡。您的仆人黑拳和凱瑟里斯在馬茲達罕的迷宮中被十字弓射殺。您的仆人彌桑德和杜蘭被河堤上滾下的巨石砸死。您的仆人金發海和忠矛則在他們每晚停留的酒館中被毒害。”
丹妮莉絲握手成拳，彌桑黛和她的兄弟們被蛇蜥群島的掠襲者從家鄉納斯賣到阿斯塔波為奴。年幼的彌桑黛展現出非凡的語言天賦，善主大人們將其培養成文書。彌桑德和彌桑洛就沒這么幸運了，他們被閹割后訓練成無垢者。
“兇手落網了嗎？”
“我們逮捕了酒館老板和他的女兒們，但他們堅稱自己無辜，請求您寬恕。”
“把他們交給圓顱大人，斯卡拉茨，要分開審訊。”
“遵命，圣上。您希望我以禮相待，還是采取些非常手段？”
“先以禮相待，聽聽他們的說法，看他們供出哪些名字，或許他們與此無關。”她猶豫了一下，“一共九個，還有誰？”
“還有三名自由民，在家里遇害。”圓顱大人說，“一名放債人、一名補鞋匠，以及豎琴師瑞羅娜·蕤娥。他們殺她前剁掉了她的手指。”
瑞羅娜·蕤娥的演奏技巧出神入化，可說是七神中的少女下凡。她在淵凱為奴時，曾為所有的貴族家庭表演；來到彌林后，她成為了淵凱自由民的代表，在丹妮的會議中代表他們發言。
僅僅一個晚上，謀殺就變得越發激烈。在丹妮莉絲命令費恩清除鷹身女妖之子后，費恩帶著無垢者進入了下水道，而城市的表面則無暇顧及。這可能是報復，也有可能是對費恩行動的反擊。
“除開賣酒的，沒抓住別的犯人？”
“小人無能，只抓住這一個。請您寬恕。”
寬恕，丹妮莉絲心中不免露出譏諷，他們將看到真龍的寬恕。
“斯卡拉茨，我改主意了。給那個男人點顏色瞧。”
“好的。我可以對他那幾個女兒使些非常手段，并讓他旁觀，這樣更能挖出名字。”●第一小說app下載地址xbzs.cc●
“準你便宜行事，只要把名單給我。”她怒火中燒，“我不會再允許無垢者犧牲了。灰蟲子，把你的人撤回營房，今后他們只需守衛我的城墻、大門和宮廷。從今天起，由彌林人自己負責彌林的治安。斯卡拉茨，重組守備隊，圓顱黨和自由民要各占一半。”
“馬上去辦。要招多少人？”
“需要多少就招多少。鷹身女妖之子每殺害一個自由民，就從每座金字塔征收一百枚金幣，這樣也就有薪水了。”
這話讓圓顱大人臉上露出贊賞的笑容，“馬上去辦。”他說，“但是明光啊，您當知道，扎克和瑪瑞克家族的偉主大人們正準備放棄金字塔，離開彌林。”
原本投誠的彌林貴族也待不住了。有些貴族或許是與鷹身女妖之子之子有所聯系，但是隨著丹妮莉絲的反擊力度越來越大，不知道什么時候無垢者就會闖進家門，所以還是早點離開畢竟好。有些則是因為投誠得太徹底，被鷹身女妖之子視作仇敵，而他們又沒有無垢者保護，也無法購買戰奴保護自己的安全，留在彌林城很有可能會被鷹身女妖之子殺死。雖然目前那些陰溝鼠并沒有殺死貴族，可是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丹妮莉絲已經煩透了扎克和瑪瑞克家族，她煩透了所有彌林人，無論貴賤高低，“讓他們走，但仔細檢查行李，除了衣服什么都不準帶。把金子截下來，外加偷藏的糧食。”
“圣主，”瑞茨納克低聲勸道，“這些貴族不一定是要加入您的敵人，可能是想回丘陵里的莊園。”
“那他們更不會介意我們保管金子了。畢竟山上什么也買不了。”
“他們擔心自己的孩子。”瑞茨納克說。
沒錯，丹妮莉絲想到，我也擔心自己的孩子，“我會保證孩子們的安全，讓他們每家交出兩個孩子——所有的金字塔都在內，每家一男一女。”
“質子。”斯卡拉茨微微一笑。
“是文書和侍酒。若偉主大人們有異議，就向他們解釋維斯特洛的傳統，在宮中當差是莫大的榮譽。”她點到為止。
“下去吧，馬上去辦。我還要哀悼死者呢，等宮廷法師回來之后讓他來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