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0. 不要臉

　　何韻淓站在比試臺上，不僅感到震驚，同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實在是一個令她沒有想到的結果。

　　她竟然真的擊敗了周子旭！

　　這幾天，何韻淓腦海中一直在推演今天比試臺上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她從輔助修煉院搞到了黏性十分強的黏膠，又一個認實驗了很多次，找到最能夠悄無聲息把黏膠扔到周子旭腳下的辦法，盡可能地讓動作不那么明顯，不被人發現。

　　同時，一旦周子旭真的被黏住，動作出現遲緩，她該怎么樣抓住這可能只是短短一瞬的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周子旭給擊敗。

　　每一個環節都在她腦海中推演過很多遍，只是推演歸推演，何韻淓并不是很抱希望，這些推演能夠真的實現。

　　一切都是出乎意料。

　　周圍為她歡呼的聲音形成聲浪，一道道排山倒海而來。

　　何韻淓轉過身，看向尹明藥和徐靈山。

　　兩人都站在比試臺下，尹明藥還是一臉平靜，徐靈山卻不一樣，他看起來激動多了，還揮起了一只手，用力地揮了揮，儼然是在給何韻淓喝彩。

　　何韻淓直到這個時候才松了那口一直憋在心頭的氣。

　　贏了。

　　“她作弊！”周子旭忽然大吼一聲。

　　周子旭的吼聲很響亮，傳遍了比試場館的每一個角落。

　　只是歡呼聲很大，一時間都還沒有人注意到這一聲吼。

　　何韻淓卻聽到了。

　　她站在比試臺上，垂眼看著一臉憤怒的周子旭，沒有說話。

　　周子旭的反應在她的預料之中，不過，何韻淓卻不怕。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就像徐靈山之所問她的那樣，這么做違反了院規嗎？并沒有。何韻淓仔仔細細地把書院院規翻了一遍，在學生之間的挑戰和切磋中，并沒有禁止偷襲，反而還鼓勵學生用自己的智慧，想辦法以弱勝強。書院只是不鼓勵學生使用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去求贏，但其他的方式卻是鼓勵的。

　　在他們看來，這些學生以后早晚是要去面對復生族的，如果能夠在學習生涯中掌握更多的手段，對以后對付復生族來說有更大的好處，也能夠提高自己的生存幾率。

　　徐靈山聽到周子旭大喊作弊，立即有些心虛，問尹明藥：“何韻淓會被判為作弊嗎？”

　　“不會。”尹明藥搖頭，“不過，贏得不光彩，這一點沒辦法改變。”

　　“贏得不光彩也是贏了，只要不是作弊就行。”徐靈山一聽不會被判為作弊，立即松了口氣，“贏得不光彩總比輸得難看要好，再說了，誰也沒規定不能夠使用些小手段啊，周子旭自己大意了沒有發現、沒有防范，怪得了誰。”

　　兩個人正說著，這個時候，周子旭的導師洪昌忽然從觀眾席上跳下來，來到了周子旭身邊。

　　他皺眉看著何韻淓，面帶訓斥之色，說：“剛才你跟周子旭對決的時候，往他腳下扔了什么東西？”

　　洪昌畢竟是書院的一名老師，何韻淓作為學生，面對他屬于天然的弱勢地位。

　　她咬住嘴唇，正要說話，忽然，她的導師宋城也從觀眾席上跳了下來，幾個箭步就來到了何韻淓身前，半擋住了何韻淓，兩只眼睛瞪著宋城，維護之意溢于言表，很不客氣，問：“洪昌，你什么意思？自己學生打輸了，你這個做老師的來找場子是吧？能不能有點風范？我學生這么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被你嚇著了怎么辦？”

　　洪昌滿臉怒色，指著宋城，罵：“你少在這里攪渾水！要是何韻淓她贏得光明正大，我一個字都不會說，但剛才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往我學生腳下扔東西，我學生的動作明顯受到了影響，這是偷襲！”

　　“你少放屁！”宋城雙手叉腰，氣勢絲毫不弱，大聲呸了一聲。

　　兩個人當著所有人的面吵了起來，畫面一時間叫人感到嘆為觀止。

　　就在這個時候，何韻淓忽然高聲承認道：“是偷襲！”

　　宋城和洪昌兩個人就跟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同時噤聲。

　　周子旭指著何韻淓怒道：“她承認了！”

　　“我承認，是偷襲！”何韻淓往前一步，不再讓自己的導師擋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睛仿佛有熊熊烈火燃燒，身上爆發出一股凝練的氣勢，“但沒有哪一條規定說，挑戰之中不能夠偷襲！周子旭的御風術修煉到了第四層，為了限制他的速度，我往他腳下扔了黏膠，他踩中以后，的確影響了行動，但那就是我的目的！敢問洪老師，我的做法哪里違反規定了嗎？！”

　　洪昌和周子旭兩個人的臉頓時憋得通紅。

　　因為他們發現，還真沒有哪一條規定說不能夠偷襲。

　　還是使用黏膠這種所有人都可以拿到的材料。

　　宋城見狀，立即提高音量，大吼一聲：“說得沒錯，洪昌，你就說說，我學生的做法，哪里違反規定了？！”

　　剛才的裁判笑瞇瞇地走到了雙方中間。

　　“稍安勿躁，這次挑戰的確沒有限制不能夠往臺上灑黏膠，周子旭的實力還是要比何韻淓強上一層的，不過可惜大意了。”裁判說完，便宣布這次挑戰的結果，“本次挑戰，劍修院何韻淓獲勝！”

　　“我不服！”周子旭難以置信地大喊，“何韻淓她自己都承認偷襲了，難道偷襲取勝也是書院鼓勵的嗎？如果這樣可行的話，以后我們人人都模仿她這種取勝之道，誰還會努力修煉！”

　　周子旭的話在場上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雖然我也不喜歡周子旭，但他說得挺對，這種靠偷襲取勝的辦法，怎么看也勝之不武。”

　　“偷襲怎么說也不對。”

　　“我一向敬佩何韻淓，就是因為她行事光明磊落，不像周子旭那么陰險，怎么她今天為了贏竟然連偷襲都使出來了？我的心情好復雜。”

　　場上大部分人顯然都不認同偷襲取勝的做法。

　　徐靈山也聽到了自己身后觀眾席上的議論聲。

　　除了極少數何韻淓的支持者還在為她說話，大部分人都對何韻淓今天的偷襲行為持否定態度。

　　“現在知道何韻淓為什么之前一直那么糾結，直到上場前都沒有決定要不要偷襲了嗎？”尹明藥輕聲問道。

　　徐靈山深吸一口氣，點頭，說：“說實話，這些人的道德水準比我想象中要高。”

　　“都是學生。”

　　徐靈山聽到尹明藥這么說，感到詫異，心想，難道你不是學生？

　　尹明藥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徐靈山心里面在想什么。

　　“今天來這里的基本上都是丁字級的學生，他們剛進書院不久，進書院之前，雖然也知道復生族，但是跟復生族交過手的百中無一，即使交過手，身邊也有父母或者其他人保護著，沒有直面過生死。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仁義禮智信，尤其這只是一次內部的挑戰，在他們眼中，這不至于讓人突破道德底線。等他們以后升到更高年級，開始做任務，跟復生族一線接觸，經歷過生死危機，才會知道為什么書院不會禁止偷襲。”

　　尹明藥說完，總結似的說：“學生和學生也是不一樣的，等你到了周山靈道院，你會發現，那里與其說是一個學院，不如說是一個修羅場，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合格的人就會被淘汰，氣氛和這里是完全不一樣的。”

　　“但是現在何韻淓就為難了吧。”徐靈山輕嘆了口氣，說：“面臨這么多人的指責。”

　　“她既然用了你的方法，就要承擔相應的后果，贏，或者輸，都只是一個結果，結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結果衍生出來的影響。”尹明藥冷靜地說，“很顯然，她選擇哪怕被其他人罵，也要保住年級長這個位子。”

　　徐靈山現在忽然有點后悔了。

　　出主意的人是他，但是承擔后果的人卻是另一個人。

　　當初他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并沒有想到會迎來這樣的局面。

　　觀眾席上，就在大部分人開始譴責何韻淓的時候，忽然，一個明顯比周圍年輕的學生還有小上許多的小女孩憤憤不平地站起來，對旁邊那些指責何韻淓的人說：“你們只顧著指責何韻淓靠偷襲贏了勝利，你們怎么不指責術修院為了讓周子旭贏，完全不顧資源的分配平衡，每天都讓周子旭進飛天塔修煉呢？”

　　這個人赫然是雁靈泉。

　　雁靈泉一張笑臉憋得紅紅的，非常不爽。

　　其他人被她這么質問，沒有話說。

　　“你們誰能夠每天進飛天塔修煉？難道這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偷襲？”雁靈泉眼神充滿堅定，“明明何韻淓才是年級長，明明何韻淓才是你們丁字級最厲害的學生，為什么何韻淓反而不能夠每天都進飛天塔修煉呢？你們罵何韻淓偷襲，我還罵你們這些人眼瞎呢！”

　　雁靈泉的罵聲越來越大，結果小半邊觀眾席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雁靈泉揮起拳頭，轉身看向觀眾席下的比試臺，大聲吼道：“周子旭，你才是小偷！你偷走了你們術修院其他人的修煉機會！”

　　“就算你贏了，你也贏得不光彩，好意思在這里罵何韻淓偷襲？”

　　雁靈泉雙手握緊，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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