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安靜地俯視大地,這輛從外形上看和普通列車沒有差別的仙宮專列,用文藝一點的說法,那就是正在披星戴月地朝它的目的地趕去。
只不過它的軌道建得很不尋常,如果此時有人可以從外面看見這一幕的話,結合現在的時間,肯定會認為自己在做夢。
因為這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列車正在一條懸空的鐵軌上奔跑,遠遠地看過去,它直接躍過了陡峭起伏的山峰,如同飛起來一般,乘夜而行。
在它下方,軌道長長地往前延伸而去,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隱暗深處。
而它駛過去的軌道,就像是薄薄的枯葉一樣,一截一截地碎掉,消失在了月光的照耀下。
但沒有人能夠看見這一幕。
當它從一座山峰行駛過去沒多久,一只大約三米高、背后長出一對黑色羽翅的怪物忽然從山林中飛至半空中。
軌道碎裂形成的碎片在他身邊漸漸消失。
他額頭上長了一只角,青色皮膚,月光照耀下,皮膚下面似乎有暗紋在隱約閃爍。
他懸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著越來越遠的列車,不一會兒,大大小小十幾只不同外形的怪物匯聚到了它的身旁。
“王,大家都準備好了!”一個壯得跟座小山似的、渾身長滿巖石一樣堅硬皮膚的怪物來到他身邊。
“進攻!”被稱為王的獨角怪物出聲說道。
列車中,比霧還要薄的警示燈燈光照在一個個安靜的車廂廂壁上,就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
只是安靜很快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宋賢從房間出來,匆匆地敲響了每一間車廂的門。
急促的敲門聲接連響起,里面的人就好像是聽懂了某個密語一樣,窸窸窣窣穿上衣服,迅速拉開門走出來。
最后出來的是徐靈山,他被敲門聲驚醒后,還躺在床上發了半天呆,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直到一道道開門的聲音傳進來,他才意識到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
他還有點沒睡醒,懵著臉,不知所措地看著宋賢。
“阮修竹和梅織呢?”宋賢問。
尹明藥:“他們在圖書室。”
宋賢點頭,說:“去圖書室!”
他話音剛落,忽然,一道宛如白晝一般刺眼的光忽然從列車窗外乍現,就好像是太陽在一瞬間被揭開了幕布,驟然的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趴下!”
徐靈山聽到宋賢大吼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么狀況,可在山中他已經培養出了這份令行禁止的默契,在他不知道該怎么做的時候,不要猶豫和遲疑,百分之百地相信宋賢和尹明藥發出的指令。
這是他上十次被兇狠野蠻山獸襲擊后的出來的教訓。
所以,徐靈山第一時間就蹲下來,同時強忍著眼睛的刺痛和條件反射泌出來的淚水,睜開眼睛。
“砰!”
這輛一直平穩行駛、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顫動的仙宮專列發出仿佛被導彈擊中一般的震動,與震動相隨的,還有仿佛雷暴一般的爆炸聲。
巨大的爆炸聲如同近在咫尺地發出,徐靈山感覺自己的耳膜就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拳似的,連著腦子都震懵了。
他的身體也因為車廂劇烈的搖晃而往一邊砸去,重重地砸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他耳邊響起了雁秋鈴害怕的尖叫聲。
“秋鈴!”雁春良焦急地喊了一聲。
雁秋鈴出什么事了?
徐靈山同樣擔心雁秋鈴,他努力讓自己腦子清醒了一點,睜開眼睛,在一片混亂的車廂中轉頭尋找雁秋鈴,然后在車窗那找到了她。
準確地說,在車窗的后面找到了她!
在剛才劇烈的爆炸中,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透明窗已經完全碎裂,雁秋鈴整個人都飄在外面,只有一只手被宋賢緊緊地抓著。
宋賢另一只手扣緊了窗框,手背上青筋爆凸。
他大吼:“抓緊了!”
徐靈山是知道他們的力氣有多大的,可是從眼前的狀況來看,宋賢要抓緊雁秋鈴的手似乎還非常吃力!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雁秋鈴的身體就像是風箏一樣在外面飄,腳朝上,身體晃動,頭發完全散開,被巨風撕扯。
她滿臉恐懼,臉色蒼白,似乎是在尖叫,可是徐靈山聽不到她的聲音。
徐靈山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這條長長的列車好像正在空中往下墜!
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立即要站起來去幫宋賢,卻發現他兩條腿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剛站起來了一點,突然不受控制地失去力氣,整個人又重新倒在地上。
車廂已經完全傾斜,雁春良一聲尖叫,不受控制地朝7號車廂的方向滑過去。
他們的房間分布在5、6號車廂,這兩個車廂只有一條窄窄的過道,雁春良不斷地嘗試撐開雙手雙腳,想把自己卡住,但是所有嘗試都是徒勞。
眼看雁春良越來越遠,一條熟悉的白色紗鍛忽然出現,迅速捆住了雁春良的身體。
尹明藥一只手抓緊了房間的門框,朝雁春良大喊:“抓住!”
10號車廂,圖書室。
阮修竹緊緊地抓住了梅織的手臂,努力不讓她朝11號車廂滑去。
在剛才劇烈的震動之中,10號和11號車廂之間的門打開,如果梅織梅織就這么滑過去,猛烈的墜落速度不知道會讓梅織發生什么意外。
“發生什么事情了?”梅織震驚地問。
阮修竹一只手摳住書架,搖頭說:“我不知道啊,好像是被襲擊了!”
“誰敢襲擊仙宮專列?”梅織難以置信地問。
雖然阮修竹自己不上進,但他爸是伏妖會第二小隊的隊長,從小也聽說過許多沒有外傳的事情。
他說:“有可能是妖族!”
盡管列車已經嚴重傾斜,可是除了他們兩個人失重,書架上的書、書桌、書桌上的臺燈都依然穩定地駐守在它們原本所在的地方,宛如靜止。
只有剛才被他們從書架上拿出來的書,還有梅織做筆記用的筆和稿紙,已經朝11號車廂掉去。
“他們為什么要攻擊列車?”梅織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寶,玉梅,催動它釋放出乳白色靈光籠罩自己和阮修竹。
當靈光籠罩住他們后,恐怖的重力帶給他們的失重感終于得到緩解。
阮修竹大聲說:“放心吧,我爸和柳長老都在這輛列車上,不管那些妖族想干什么都不可能得逞的!”
在這一點上,阮修竹對他爸有著足夠的信心。
尹明藥把雁春良拽回來之后,讓她抓住門框,再操縱皎月綾捆住了宋賢的腰,固定住他的身形,直到這時,宋賢才能騰出一只手,釋放出青芒,捆住雁秋鈴的腰。徐靈山拽著白色的皎月綾來到宋賢身邊。宋賢正在操控青芒拽著雁秋鈴往回拉,急速墜落中,風猛烈地灌進來,形成巨大的壓迫,連宋賢的青芒都被這風吹得搖搖晃晃。
“這風…”尹明藥見到這一幕,皺起眉頭。
雁春良滿臉著急,但也意識到了尹明藥剛才意識到的問題。
“妖風!”雁春良眼中寒芒一閃,大聲呵斥:“是妖族襲擊!”
徐靈山聽到雁春良的呵斥聲,大概明白了眼下是個什么情況。
就在雁秋鈴被宋賢的青芒越來越近,馬上就要重新回到列車中時,忽然間,天地間發出了“嗡”一聲。
仿佛神魔在云層之后釋放出的言靈。
風忽然停止了,急速墜落的列車也好像被人用法術定格在了半空中,靜止。
急速墜落加劇的失重感消失不見。
阻力也瞬間消失,雁秋鈴被迅速拉回了車廂。
她跌落在過道地板上,雁春良第一時間上前抱住她,“秋鈴,有沒有受傷?”
雁秋鈴儼然被嚇懵了,愣愣地搖了下頭,臉色白得發青,眼神怔怔。
徐靈山松了口氣,沖宋賢比了個大拇指,說:“多虧了你!”
在剛才那千鈞一發的混亂時刻,如果不是宋賢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雁秋鈴,雁秋鈴恐怕已經消失了。
“走,去圖書室!”宋賢沒有緩口氣,立即說,“剛才接到預警,有妖族襲擊!”
趁著現在列車定格在了半空中,沒有繼續墜落,他們要盡快趕到圖書室!
“誰能告訴我,為什么列車突然跑到空中來了?”徐靈山一邊跟著他們往前跑,一邊問。
尹明藥回答:“因為要進歸元山,必須通過山海關,山海關的門懸浮在空中。”
徐靈山一臉懵逼,“山海關懸浮在空中?”
“她說的山海關和你知道的那個山海關不是同一個。”宋賢跑在最前面,出聲解釋了一句。
“妖族為什么要來襲擊?”徐靈山又問。
“這你要去問他們。”尹明藥冷聲說。
還好,他們和10號車廂之間只隔著餐車和倉庫,不遠,不到一分鐘時間就趕到了圖書室。
梅織和阮修竹緊緊地靠在書架邊上,雙手扣緊了書架木板,驚訝地看向趕過來的他們。
就在這時,一團灼熱的火光忽然逼近,直接穿過9號車廂與10號車廂相連接的部分,那里是一個雜物間和一個洗手間。
熊熊燃燒的火焰彈直接洞穿了車廂廂壁,發出猛烈的爆炸。
透過車廂之間大門的透明窗口看去,9號車廂和10號車廂被這枚火焰彈擊中,脫節了。
所有人看見這一幕,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之色。
“怎么會這樣?”梅織失聲道,“不是說仙宮專列的防御力連結穴期的強者攻擊都無法破除嗎?”
宋賢的臉色嚴肅地繃緊了,說:“小心,妖族有可能來了一個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