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山坐在一塊巖石上,抱著劍,安靜地注視著緩緩流動的河水。
這種荒郊野嶺,邊上不僅沒有像宋賢那樣的高手,反而有一個受了傷卻惦記著要殺他的女人,他是不敢睡覺了。
但他也不覺得困。
“喂!”他身后的女人喊了一聲。
徐靈山挪了挪眼珠子,記仇,不回頭。
于是后面的聲音更加氣急敗壞了一些,“你到底是誰!”
徐靈山:“你管我是誰!”
現在,徐靈山已經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們都是外面來的人,只有他一個人是土著,身份本就有異,一旦說出來,就暴露了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的事實。他們會各種法術,能招風引雷,能跟那么兇悍的雪獅子正面對抗,他不能,他只能落荒而逃,力量懸殊。他必須隱瞞自己的身份,只有這樣,對方才會忌憚。
更有一點,梅織說,像他這樣的系鎖人,不需要鑰匙也可以進山。徐靈山事后一想,忽然細思極恐。周游真的只是因為嫌麻煩所以才選擇殺掉張小山取鑰匙嗎?
系鎖人,什么是系鎖人?
為什么叩山門的鑰匙會在系鎖人身上?
徐靈山許多疑問。他低頭注視緩緩流淌的河水,月光灑下,波光粼粼。他回頭看了那個受傷的女人一眼,后者見他終于看過來,冷哼一聲。
徐靈山想了想,問:“你身上沒有帶藥嗎?你把傷養好了,我就走了。”
受傷的女人輕輕咬住嘴唇,她說:“我的儲物袋被人搶走了,東西都在里面。”
“搶走了?”徐靈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劍,“那這是從哪來的?”
女人臉上一陣惱紅色,“這是我的本命劍!”
徐靈山還是沒懂。但結合前后,徐靈山大致推斷出了幾點。第一,這些人身上果然有類似乾坤袋的東西,他們叫儲物袋,倒是言簡意賅,物如其名;第二,雖然不知道本命劍是什么,但從女人的反應來看,這個東西很重要,不用放在儲物袋里也可以隱藏在某個地方。
本命劍?
徐靈山沒聽說過本命劍,只聽說過本命年。不過,既然帶上了本命二字,想必是極其重要和珍貴的東西。
他拿了她這么重要又珍貴的東西,難怪剛才她氣急敗壞。
“放心吧,你的劍,我不會搶走的。”徐靈山聳聳肩膀,說:“等你能動了,我就把劍還給你,咱們分道揚鑣。”
受傷的女人微微蹙起眉。
她長得的確跟梅織有幾分相似,但梅織更小一點,她看上去應該有十七八歲的模樣,眉目間更為清冷,也不像梅織那么熱絡。
即使受了傷,徐靈山也沒有聽她怎么喊過疼。
這么重的傷…
徐靈山目光落在她血跡斑駁的傷口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敬佩。
如果是他受這么重的傷,能做到像她這么鎮定自若嗎?
他又看向背后的山林,也不知道宋賢和雁秋鈴怎么樣了。
“我是尹明藥。”女人忽然開口。
徐靈山回過神來,注意到她說的是“我是尹明藥”,而非“我叫尹明藥”。
難道這個名字很有名?大家都認識她?
徐靈山不合時宜地在心里面譏諷地笑了笑,可惜,遇到的是他,哪怕你在你們的修行世界再有名,對我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
我誰都不認識。
“嗯。”他不動聲色地點頭,既沒有感到驚訝,也沒有感到意外。
尹明藥:“你早就認出了我?”
徐靈山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憨厚笑容:“抱歉,我孤陋寡聞,沒有聽說過你。”
“…”
徐靈山看到尹明藥臉上劃過一抹難以置信之色。
他心想,自己的猜測對了。
“現在你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嗎?”尹明藥問。
徐靈山心想,既然她說了她的名字,他把名字告訴她也不吃虧。
“徐靈山。”
“徐?”尹明藥皺眉,問,“哪個徐家?”
徐是一個大姓,即使在修行世界,也有不少徐氏家族。
“我們家不出名,你別問了,問了你也沒聽過。”徐靈山盤腿坐著,說:“這次進山是我二舅送我來的,他可不姓徐。”
尹明藥面露譏諷之色:“你不愿意說,也不用撒這種低級謊。”
“為什么你們都說我撒謊?”徐靈山一臉無辜地嘆了口氣,“我沒有撒謊啊。”
“我們?”尹明藥問,“還有誰?”
“你剛才沒看見嗎?剛才跟我一起的兩個人,宋賢和雁秋鈴。”徐靈山說,“如果不是宋賢給我們爭取時間,我背著你怎么可能逃得走?”
尹明藥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時,并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徐靈山心中悄悄松了口氣,看來不是什么仇敵。
他本來還擔心尹明藥也是像那個松明子一樣的魔修。
“進山的條件非常嚴苛,這一次的水霧林,明確要求必須是二十歲以下、結丹以下修為,你說你是你二舅帶來的,他難道還不滿二十歲?”尹明藥質問道。
又是一個新的信息。
進山也需要條件?
是了,既然是洞天福地,為什么來的都是年輕人?他早該發現這一點的。
他面不改色地說:“我二舅沒有進山,他只是帶我進了村。”
“進村也不可能!”尹明藥冷笑,“你以為守門人是擺設嗎?”
守門人?
意思是,村子還有守門人,只有符合要求的人才被允許進入?
“別說不被允許,哪怕允許你二舅進村,可進村的名額都是固定的,你二舅帶著你進村,自己卻進不了山,白白浪費一個名額,我不知道哪個家族這么財大氣粗。”
徐靈山心里面其實已經一片大亂,如果尹明藥說的是真的,那為什么他二舅能進來?
但不管怎么樣,面上都不能慌。
他一副隨便你怎么說的樣子,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我二舅帶我來的,他說我天賦太差,讓我進來逛一逛,說不定能碰上幾分機緣。”
尹明藥看著徐靈山,冷笑不語。
那臉色仿佛是在說:“我看你還要怎么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