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近或遠處的渡劫期修士們,仿佛未曾察覺到兩個低階修士的存在,他們臉上神色各異,但眼中皆有著類似的平靜。他們早就不將生死放在心上,每一個人都化作了利器的組成部分,只要組合在一起,即可毀滅魔族的大陣。
他們靜靜站在外沿,沒有急著動作,子璇一開始不知他們在等待什么,直到聽到子御風的傳音才明白。
“從你帶回另一時空的消息、助東南兩方靈界打破束縛開始,四大靈界的同道便開始頻繁地來往,以便商議出最幾近于完美的計劃。但世事難測,哪怕有天機源相助,我們仍只能做到盡力二字,做不到盡善盡美。”
“天機源演算出來許多種可能,好在結合你往返于時空之間的經歷,讓我們了解到許多本來未知的事,從而分析出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子御風似乎感應到了什么,轉眼看了看上空,加快了解釋的語速。
“第一種亦是我們最期待的一種,便是震懾萬界信奉魔族的修士,毀滅所有魔族祭祀大陣,盡快建立我方大陣并啟動,先一步進入巫靈界,封閉在里面剿殺五大天魔魔君。”
子御風神情無奈,輕輕搖了搖頭道:“很顯然,這種可能已被血月界的修士打破,讓我們進入第二種不大愿意看到的結果。但好在直到現在,事情都在天機源的預料之中。”
“各界渡劫期分開三路,一方轉移東海巫族島上的大陣,將其完善并啟動;一方率領各界生靈進入靈界,盡全力保住更多的性命,以免傳承出現斷絕。”
“最后一方便是我們這九百九十九人,前往此界組陣毀陣,在渡仙海陣法啟動時盡全力拖住天魔分身。此刻法則之所以穩定,正是因為我方陣法引起巫靈界震蕩,影響了魔族一方的陣法,所以時機已至,你們多加保重。”
子御風始終云淡風輕地笑著,放佛透過亂象看到了美好安寧,他慈和的眼神撫過子璇面容,似要給予她無限的勇氣。
待他話音在識海消散,子璇與澄心就覺眼花繚亂,整個世界都在顫抖著,四處不斷閃現著瑰麗輝煌的光影,說不清究竟是靈光還是幻象。
法則逐漸趨于完全的穩定,但卻已經算不上完善,一切壓制都消失了,讓人感覺到一種不著邊際的虛無感。
子璇緊緊拽住澄心靈君的衣袖,神識繃緊到極限,渾身靈力時而逆流時而在經脈中橫沖直撞,根本無法看到幻光之中的道尊們究竟在哪里。
唯有隱約傳來的強大靈壓,和逐漸變得可怕的陣法氣息,讓她知曉他們正在組成某種無法被低階探知的大陣,以對抗這里九千九百九十九座浮空群島。
她眼前閃過的幻光中偶爾可見到一些島嶼,有些島嶼上有分布規律的山川河流,有些島上又有數不清的魔修尸身,與少量巫者的尸身。他們被懸掛在黑色尖錐上,組成了一幅幅詭異的圖案。
島中的一草一木、石頭砂礫都是陣法的一部分,龐大又細致,分毫不可差,整片群島的分布亦是如此。
子璇看不清全局,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漸漸感覺不到自身的存在,只能隨著各種力量在空間中沉沉浮浮。
她牢牢記得子御風的話,要借助能夠感應到的契機,于是她不再刻意去“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只緊緊抓住澄心靈君,等待著契機的到來。
或許是道尊們組成了陣法,或許是天魔分身已到來,等待了整整九日的子璇忽覺渾身一震。兩股強大的力量在她體內猛擊,明明能夠摧毀一切,卻只是傳遍每一滴血液、每一條經脈深處,甚至沒有讓她感受到半點疼痛。
其中一股更加溫和的力量,堅定又迅速地化解著另一股暴戾之力,在抵消的瞬間,意識昏沉的子璇終于感覺到了逃生的契機。
正如身處毒霧中即將窒息而亡的人,忽然嗅到了新鮮空氣,她不顧一切地掙扎著、借助著周遭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感應著那縷空隙中的空間之力,與澄心一同耗去半數靈力撕開了一條裂縫。
無需他們自行閃身,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推力就將二人甩進了空間夾層。在離開血月界的瞬間,子璇眼前晃過了一幅不算完整的畫面。
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島嶼中,加入了九百九十九個黑點,氣勢被扭轉,形成了全然不同的另外一種巨陣。在五道看不清的黑色濃霧出現時,巨大的陣法中忽然亮起一道道奪目彩光,從星星點點到連成一片,只用了不到一息。
子璇最后看到的,便是這一片似彩色又似無色的光芒吞沒了五道濃霧,但至始至終,那濃霧都不曾有黯淡的跡象。
無邊無際的黑暗里,有著大大小小的空間裂縫閃現,偶爾與猛烈的罡風遇上,便會形成一場不知何時停止的空間風暴。由于法則不再完善,規則被打破過,哪怕暫時恢復了平靜,空間夾層也依然比從前危險。
毫無意識的子璇與澄心身上覆蓋著一層銀色薄膜,被一道充滿精純巫氣的暗芒籠罩,安安穩穩地懸浮在這片黑暗里。每當有空間風暴飄至近處,都會被化解在陰瓶愈加強大的吞噬之力中。
兩人被推出血月界時受到劇烈沖擊,同時失去意識,整整五日過去,又在同一時刻醒了過來。體內靈力全無,經脈肺腑欲斷不斷,識海如被重錘反復擊打過,昏沉又疼痛,讓兩人久久無法動彈。
好在陰瓶感念著吸收子璇靈氣之恩,慢吞吞地從瓶口吐出兩粒黑色丹藥,看起來正是它煉化了攻擊得成的丹藥。精純巫氣一入口,兩人頓覺舒適了許多。
還未等他們能夠開口或傳音,陰瓶就又幽幽地道:“現在看似安穩,實際上法則又有了動搖之兆,我無法帶你們離開空間夾層,你們要盡快恢復,否則就沒有機會到達安全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