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 感謝Focuslight(二)

　　虞幼寧小臉煞白，雙手緊緊捏成拳頭掩在袖里，緊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因懼怕與人對峙而沖出醫館。

　　她想到身后還有老道姑在，心緒漸漸平靜了一些。

　　“張女醫安好，不知張女醫現下能不能給我個解釋，當初在京城為什么要害我？”

　　姓張的中年婦人訕笑了兩聲，緊接著又譏誚地掃了虞幼寧一眼，眼神中滿是高高在上的同情。“虞四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當然不愿去傳那些壞你名聲的謠言。可你二嬸又是給財物又是威脅的，我也是沒辦法啊。”

　　“原來是她難怪了”虞幼寧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悲愴。“多謝張女醫為我解惑，告辭。”

　　張女醫見她如此，心里又忍不住軟了軟。“等等！你現在能往哪兒去？你二叔二嬸都死得慘不忍睹，這也是遭了報應，你你往開里想。”

　　“他們一心跟著平王謀逆，卻害死我父母兄長，害死我身邊所有親近的人，光是一死又算得了什么報應？若老天開眼，我們一家就不該因他們而死！”

　　虞幼寧有些激動，說完后又覺自己當著外人太過失態，緊緊抿著嘴不再開口，與張女醫點點頭算是告辭。

　　“虞四姑娘，且等等。”

　　這回開口留人的不是張女醫，張女醫的心軟只是一瞬，再次掃來的眼神里，又只余下了假裝出來的同情。

　　一直站在藥柜前的東家從里面出來，取出一包碎銀子遞過去，神色有些不自在。“我與你們虞府也算有些淵源吧，這些銀子不多，你留著路上省著花。”

　　虞幼寧自然不肯收，她在家里待了十九年，可從未聽說自家與西北小城里的醫館東家有舊。“老先生收回去吧，這銀子我不能收。”

　　“唉，我知道你不肯信。”中年有些無奈，只好將許多年前發生的事一一道出，好讓虞幼寧收下這銀子，讓他自己圖個心安。

　　虞幼寧聽著他說出的字字句句，只覺無比諷刺。

　　原來虞家從祖父那一代開始就已埋下了亂家禍根。原來她的親祖母，竟是繼祖母姚氏害死的。原來姚氏和二叔母子，對他們這一房從來就沒安過好心。

　　二房與平王勾結時也曾風光過，她與父母兄長從未去分享這份不正當的風光，然而謀逆案一出，父親與兄長卻仍是逃不過牽連。

　　上天真是不公虞幼寧聽到姚氏的算計，想到二叔二嬸的陰狠，背脊一陣陣發涼。她邁開僵硬的腳步，懶得再去想眼前兩人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思與她說這些，求心安也好，真心相助也罷，她都不想再理會了。

　　“道姑”

　　虞幼寧走出醫館時面如死灰，一抬眼就看到那個瘦削單薄的灰色身影，老道姑的神情始終淡淡的，像是天崩地裂都不會色變。

　　這平靜很容易影響人心，看著她對自己招手，虞幼寧莫名覺得有些心安。

　　“走吧，該趕路了。”

　　子璇把醫館里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暗嘆這丫頭還真是夠倒霉。

　　影響了龍脈興衰的根源，還真在虞家人身上。虞家二房聯合一名王爺毒死前任皇帝，弄得大夏一團亂，結果這伙傻子搶皇位還沒能搶贏。

　　新帝自然不會錯過掀舊賬的機會，御筆一揮，虞家滿門男丁砍頭，婦女孩童沒為官奴。倒霉的虞幼寧一家就這么被她二叔二嬸連累了。

　　子璇現在是明白了，想解開這破因果讓龍脈停止衰敗，除非能讓時間倒流，讓虞家二房沒辦法跟著倒霉王爺造反。

　　然而讓時間倒流這種事，在修仙界都只是一句空話。時間好比是一條長河，只能往前流逝，不會往后退回。

　　子璇本就捕捉到一絲有關時空無限的可能性，聽到子泠講述虛身去到另一個時空的經歷，更加證明了她心頭所想。

　　所謂的回到過去、看到未來，不過是進入了另一段時空，或窺到了另一個時空的殘影。而不是自己存在的這處空間，有時間倒流或加速的逆天之事發生。

　　她幫不了虞幼寧，虞幼寧也幫不了她。子璇無奈地嘆了口氣，挽回龍脈還此界安寧的希望徹底破滅，她只能想辦法讓殷府躲開亂象，盡量給兄弟二人一個安寧環境。

　　至于虞幼寧，遇上了就算是有緣，她沒法丟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等死，還是一起做個伴吧。

“你想不想學武？”子璇覺得，這八年還是得給自己找點兒事做才行　　虞幼寧聞言雙眼亮了亮，從傷感中抽離出來，堅定地點點頭。“我想學。從前什么都不懂，以為琴棋書畫才最有用，現在想來都是虛的，有真本事才最有用。”

　　子璇覺得現在的虞幼寧，越來越對她胃口了。“那就跟著我好好練，我給不了你富貴榮華，但好歹能教你如何保平安。”

　　虞幼寧眼眶一熱，跪在馬車上結結實實行了個大禮，有些哽咽道：“我不求富貴，我只想平安。”

　　西北的風呼啦啦地吹，吹得馬車簾子呼呼作響，刀子一般凌厲的風刮在虞幼寧蒼白瘦弱的臉上，她卻不覺得疼，只覺得心安。

　　建康八年，西北臨疆城熬過一個荒蕪的秋，迎來更加苦寒的臘月。這里的風四季如刀，城里永遠都有一層薄薄的黃沙，天還未亮，臨疆城籠罩在迷離月光中，看起來有些蕭瑟。

　　城北一間破舊小院里傳來一陣女子低呵，虞幼寧穿著薄衣，頂著大風快速揮出數拳，一招一式都極為精妙，哪怕勁道有些不足，但三五普通男子絕不是她的對手。

　　“越來越像樣了。”

　　聽到身后傳來道姑的聲音，虞幼寧身形一閃收拳回身，喜得眉開眼笑。“道姑難得夸我，看來是真長進了！”

　　子璇丟出一件棉衣給她，又捧著一件未處理的毛皮道：“我出去換點兒銀子，你自己做飯吃吧。”

　　“放著我來！道姑在家歇著，我去去就回！”

　　虞幼寧奪過毛噔噔跑出門，子璇笑著回了屋，打算再好好探查殷府的情況，卻沒想到不過一個上午，此事又有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