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做起飯來很是熟練,但手藝的確不怎么樣,當然考慮到城中已經沒什么香料調味料剩下,這味道也算是十分不錯了。
何淼淼本就不在乎吃不吃、吃什么,只是為了不讓他多想,勉強吃了幾口綠油油的蔬菜和雜糧飯,至于本就量少的狼肉,她自是打算留給小寧。
“你這姑娘怪客氣,這肉就是給你借來補補的,你倒是吃啊!”小寧夾起一筷子井水煮狼肉,放到何淼淼碗里盯著她吃。“我走的這段時間,城里可就沒肉吃了!要換作我堂姐,肯定每天都哭著吃不飽!”
“我不愛吃肉。”何淼淼有些無奈,在他善意的強迫下,只好默默嚼了幾口吞下。
“瞧你歲數與我堂姐差不離,倒是比她懂事她可不像你這么安靜,整天嘰嘰歪歪說想過好日子,又哭未婚夫死得慘,成天鬧得我不安寧。”
小寧一說起這位堂姐,就似有一肚子怨氣,說是討厭吧,但他眼神中的哀意又極濃,說是想念,嘴上卻又不肯饒人。
何淼淼不知接什么話,沉默了片刻,只輕聲道了一句:“節哀。”
小寧聽后一愣,接著閉了嘴不再開口,把一碗難以下咽的飯飛快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吞下肚。
此后他一直沉默著,直到收拾好碗筷,才又再次恢復了活力。“誒,我今晚去城門住,你自己在這兒能行吧?”
“無礙,你去吧。”何淼淼揮揮手,反正他體內有禁制,不管去哪兒住,總是不至于遇上危險回不來。
小寧從屋子里取出一床薄被,抱在手中走出門,不到片刻,又返回來探出半個身子往門內吼道:“喂,你叫什么來著?”
“何淼淼。”
“哦,何大姐,那我先去了!”
“”何淼淼看著他背影遠去,暗道自己都能當他老祖了,沒想到還能被稱一聲大姐,不過這稱呼怎么就那么別扭呢!
待他走遠,何淼淼祭出陣旗隨手布下陣法,有人靠近小院周圍,她才好立刻從入定中清醒。這里是偏僻的凡俗國度,她無需分出心神時時刻刻戒備,有簡易陣法,即可安心打坐恢復療傷。
陣法屏障聚集時,紅彤彤的夕陽已經徹底沉下,深藍色的天幕漸漸有了星點,何淼淼轉身回了左側小屋,盤坐在木床上吸收起外界靈氣。
不用丹藥輔助,微弱的靈氣帶來的效果微乎其微,但經過在經脈中不斷的煉化,還是能夠讓體內暗傷逐漸好轉。
她手中捏著兩塊魂石,緩慢吸收著里面精純的魂息,讓受過輕創的識海漸漸舒適,神魂為之一清,疲憊也隨之消散。
黑夜很快過去,天還未亮時,何淼淼就覺陣法就被熟悉的氣息驚動,她趕緊動念收回陣旗,一頭倒在床上裝睡。
院門被輕輕推開,小寧輕聲喊了幾聲何大姐,見里面沒有動靜,也不再出聲驚擾。
他徑直去了右邊小屋,翻出弓箭和一把砍刀,想了想又將藥草撿出來放在外面的石桌上,似是怕何淼淼忘了吃。做好這一切,他默默看了看小院,輕手輕腳退出院子關上門,腳步輕快地朝城外行去。
小寧離開后,何淼淼除了用大量時間來療傷,上午也偶爾會出去逛逛,與那些老婦人閑聊撿豆子。
她們心境平和,對突然來到城中的何淼淼沒有懷疑與惡意,更不打聽她的來歷與經歷。從她們偶爾的喟嘆可以看出,戰亂結束后,像她這般“失去父母親人”的姑娘還有很多,流落至此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她們對小寧很是喜愛,無論老的還是小的,說起他時,都恨不得調動思緒想出最好的詞語來形容。
只不過在何淼淼看來,英俊瀟灑、天縱之姿這等詞用在小寧身上還是有些夸張,唯有天生奇力、熱心仗義等評價的確是客觀。
小寧有沒有靈根她是不知,走之前若有機會倒能幫他測上一測,但無論有沒有靈根,他這等力氣走武修、體修的路子也能有一番成就。
當然這成就是相對而言,十五六歲才入道,不可能比得過正常修士,只是比起現在定是天壤之別。何淼淼打算在離開前問問他,反正舉手之勞,又是善事一樁,何樂而不為。
何淼淼為了讓經脈恢復得更好更快,還在一個夜里再次泡了藥浴,頗為吃力地將《赫炎九變》第三重拳法打了一套,整個人大汗淋漓,感覺卻好了許多。
經脈在藥液的滋養下微微發熱,經過藥材的改善,她如今已經能夠承受金丹后期一擊,再在日后的修煉中將拳法練到大成,即可進行最后一次淬煉經脈的藥浴。
在她淬煉過一回經脈后,每日都保持打一套拳的習慣,一月過去,體內暗傷都好了一半,哪怕遇上同階都有了一戰之力。
陵光受到空間之力的摧殘,一直有些打不起精神,躲在金丹中悶聲修整,只偶爾與何淼淼傳音報句平安。
她仍是不知這是哪一界,只知道這里必然與滄瀾隔得極遠,也與姬如月、鏡家兄妹隔得極遠。
眉間連心陣失效那日,何淼淼還來不及感嘆再無法得知他們的安危,就感覺到小寧的禁制傳來強烈波動,因是遇上了生命危險。
她祭出朱雀舟一躍而上,循著禁制所在的方向疾飛而去,不過幾個瞬間,就已行至荒草嶺與萬獸山交界處,看到了渾身是血的小寧。
他帶走的弓箭和長刀不知所蹤,只牽著一根長長的藤蔓,拖住一頭野豬和五只野兔,咬牙切齒地往前爬行。
一小群禿鷲盤旋在空中,時刻準備著俯身沖下去將他啄食,鮮血的味道讓它們興奮難耐,但活著的人又激不起它們多大興趣。
何淼淼散出威壓,還未用上一成威力,那些敏銳的禿鷲就已察覺到不妥,震動雙翅朝遠方飛逃。
小寧腿骨折斷了一根,在地上掙扎著爬行,看得出意識很是清醒,何淼淼不想將他擊暈,干脆動念將他和緊緊拖著的獵物一并撈上靈舟,在他止不住的驚呼聲中返回廣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