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陽穿過厚重云層,在空中露了半個頭,但鐘玉北邊的荒山上,卻透不出半點陽光,只有昏暗朦朧的霧氣,交雜在青黑斑駁的怪石之間。
衛長風在此隱匿了一夜,卻始終沒等到衛長霧、衛長霜二人。
他這才有種事態不再受他控制的無力感。
從收到那張挑釁的傳訊符開始,似乎就有一張手,牽著他的心思,拖著他一步步往前走。
最終會走向陷阱,這是他早就斷定的。可兩名結丹圓滿、一名結丹中期,什么陷阱他不敢闖?不過眼前的筑基期遺府,倒是讓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多年來,衛家乃至于嶺南都被他一手掌握,他幾乎從不會有毫無頭緒之事。哪怕五行靈物不曾找到,但他行事的大方向至少是正確的。
可這遺府...無非是出口在另外一處,那兩人無論如何,也該從遠方趕回了才對。
衛長風的神識穿過云層,直達高空之中,見天色已經不早,這才有些不耐地揮手擊破石樁,準備親自屈尊下遺府看看。
“所以...你沒在遺府布置什么?”
衛長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在何淼淼道出她將衛家幾人引去鐘玉山時,他還以為那玉骨仙子遺府有什么奪命機關,結果她卻說里面什么都沒有。
“我能布置什么?傳完訊引開人,我就得去黑牢,哪里有時間去鐘玉山?再說了,衛長風帶著兩個結丹期,我何必浪費精力?”
“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衛長樂歪靠著身后靈木,吊兒郎當的樣子,漸漸與當年重合,何淼淼越看越覺得熟悉,回想半天才憶起,這人身形聲音,都與伏龍城外撿便宜的修士一模一樣。
當年果真是衛家得了儲物袋。雖說她一直如此猜測,可從未找到過切實證據,直到現在才當真確定,伏龍城一戰,果真是衛長風早就設計好的大戲。
只可惜破界珠,早就被年幽蘭從吳天林手上騙走,不知藏到什么隱秘安全之地了。
“喂,問你話呢!”衛長樂見她盯著自己半天,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忍不住大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何淼淼拋開陳年往事,并未理會發下心魔誓,不會傷害自己等人的衛長風,而是轉頭朝李小江道:“你那兒可有衛長霧的傳訊符?”
“還有一張,要說些什么?”李小江已從驟見何淼淼的喜悅中冷靜下來,聽到她發問立即取出傳訊符,沒有半點遲疑。
“就說‘衛長風以你二人金丹相許,換我手中兩件寶物,如今我許你同樣寶物,只求衛長風一人金丹’。”
周圍眾人聽得一頭霧水,唯有李小江、白木荷以及半知半解的衛長樂,大概知曉何淼淼口中的‘寶物’是何物。
“好了,發出去了。”
“先等著他們三個內訌一陣,待衛長風歸來,再傳訊引他出長風山。”何淼淼知道以衛長風的實力,絕不可能死在那兩人手下,不過等到他受傷,自己等人行事會更加便利。
待他回到長風山,發現衛家被毀,常如煙隕落,黑牢之人全部被放走,自然會怒火攻心,恨不得殺死幕后之人,到那時引他出現,簡直易如反掌。
畢竟她從未隱瞞自己的修為只在筑基,衛長風哪怕受傷,也不會將低階修士放在眼里。
“淼淼...咱們在山間走走吧。”白木荷實在有太多話想說,可這里人多,許多事她不好當著陌生人問出口。
“好。”何淼淼知道她的疑惑,只可惜,哪怕在無人之地,有些事她也無法宣之于口。
“我也要去!”李小江見二人起身,生怕自己被落下,趕緊跟上前,與二人一同走向稍遠的山壁之下。
白木荷、李小江合力布下陣法后,才緊盯著何淼淼看了一眼又一眼,對視許久才由李小江問了出來。
“你這些年...究竟去了哪兒?”
“我不能說。”
“為什么不能說?你不知道我們當年有多著急?!要不是眉間連心陣還有你活著的感應,木荷都要崩潰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擔心...”何淼淼說完沉默著,直到他冷靜下來,才接著道:“我不能說我到底在哪兒,可你們若能分析得對,我就能承認。”
何淼淼發下的心魔誓,實在沒有漏洞可鉆,當年蔣木林來自外界,也是由她自行猜出去問的。
“莫非...你被傳送到了外界?”白木荷細細回想著當年,在通玄洞天中的最后一幕幕,以及感應得到何淼淼還活著,卻感應不到任何方位的連心陣。
排出一切不可能,最后的答案再奇異,也只能是真相。
“是!”
“當真?”李小江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高,轉得低沉才又驚訝而急切地問道:“外界如何?青瑯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說...”何淼淼看著二人期待的眼神,心中愧疚,卻又毫無辦法。“你們先拿著這張傳送符,還有這枚玉簡,待大仇得報再使用。”
“這是到外界的傳送符?!”
“外界傳送符?”
白木荷、李小江幾乎同時發問,何淼淼還是只有一句不能說,眼中卻閃著光亮,面上帶著二人都能看懂的笑容。
他們終于反應過來,何淼淼定然是有什么顧忌,譬如發下心魔誓,才可以回到青瑯來。
可心魔誓再厲害,再無漏洞,也算計不到他們對彼此的了解,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已經足夠回答一切。
久別重逢,他們甚至無需述說對彼此的思念,從一舉一動中即可輕易感受到。
真正的摯友,連歲月都無法剝離情感,沉默也不能產生隔閡。心心相印,深深信任,是他們相隔時間與空間,都能真切感受到的。
“待你們用了傳送符,再看玉簡即可明白。”
白木荷傻笑著點點頭,遲遲舍不得收起符箓和玉簡,李小江細致地將兩樣東西收好,放在儲物袋最底下。
何淼淼聽著白木荷輕輕的說著這些年的修煉,李小江時不時出言調侃打趣,十余年奔波的勞累消散一空,復仇、解救青瑯等一切都不再縈繞于心,只有好友的聲音,充斥著雙耳以及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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