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際的,傅長龍還真是擔心兩件事情。第一,他的大煙癮可能再犯;第二,女兒不嫁人,嫁妝收不到,他沒有任何生活來源了。女兒拒絕出嫁,讓他一籌莫展,家中早已徒空四壁,斷絕了其他收入來源。即使他身強力壯,也是徒喚奈何。現在他既是手無縛雞之力,又有再犯煙癮的危險,真正的走投無路了。
突然聽到麥軻邀請他作事,當什么所長。所長?那是什么官銜?是干什么的?有俸祿嗎?夠不夠我花的?興許還有女兒的開支,她不嫁人,我能養活她就好了。
麥軻的一句話,打斷了他不斷奔涌而出越來越多的問題。
“傅老先生,其他問題不用你現在就操心,先回答我你愿意不愿干。如果你承當了這個責任,最起碼兩條我可以保證:一是你不用再擔心你的煙癮。戒煙所長如果都戒不了大煙的話,這個戒煙所也不用開了。
“第二個保證就是你和你全家吃穿不愁。你女兒如果不想和我們一起出來,也包括在內。如果她參與拜上帝教的組織和發動,也就不用你操心了。”“那我具體作什么,不知道我能不能作得來呢。”老傅雖然年輕時候也是胸懷壯志,可惜沒有人給他機會展現一下自己的才華。所以他的能力到底如何,他自己心里也沒有數。
“老傅呀,這個也難怪你想象不出如何作這個事情,因為這個世界還沒有任何人作。所以三言兩語我也給你解釋不清。這樣說吧,你這個職位的權利,至少等同于知縣。不同的是,你不是只管一個地方,而是所有和戒煙有關的事務都歸你管。
“如果將來我們的地盤擴大到了全國,就是全國的戒煙都是你的事。跟這個事情有關,從知縣,到知州知府,甚至巡撫,都得聽你的。”
老傅還在那里沉吟未決,麥軻的描述先打動了旁聽的傅善祥。她上去就推他父親,說:“您還等什么呢?您煙癮能控制的時候,不也是對大煙的毒害深惡痛絕嗎?這么好的機會,不說有這么好的條件,就是沒有薪餉,自己掏錢,也要抓住!”
旁邊的王姓青年雖然求婚被拒,難免沮喪,畢竟是親戚,對這位表叔很是關心,也恨不得他趕緊答應。跟著表妹的話音就勸,“表叔,這可是您實現理想的最后機會啦。”這聲提醒讓老傅渾身一震。原來他一直覺得有獨當一面,統領一方的才干,所以從小就追求出仕,以便被皇家看上,督巡一方,守土牧民。
經過兩個晚輩提醒,他才意識到自己越來越心胸狹小了。當下也不再猶豫,站起來就要表示自己愿意作這個戒煙所長。
答應之前,還沒忘了擺擺自己的老資格,對兩個年輕人說,“這還用你們提醒?這種天降機會,我豈能錯過?剛才我不過是想思慮得更全面一些,以便把戒煙這事做得更妥善。”
那邊找過場子,掉過頭來,對麥軻說,“好,謝謝你,麥軻!我干了!”
“歡迎老伯加入!從此,你就是我們的所長了。這幾天你先跟我們走,一邊商討如何建立戒煙所。一邊跟我去取些經費過來。”
看著王姓青年在旁躍躍欲試,麥軻覺得靠老傅自己肯定忙不過來,而且畢竟也是年齡大了一些;同時,他也覺得這個年輕人人品質不錯,雖然性格有點粘乎。于是就主動問他愿不愿意也一起參與,作傅老伯的助手。
王姓青年心花怒放,馬上答應了。隨后介紹了他的名字–王思賢。于是太平天國戒煙所就有了兩名正式工作人員。
后來,就是這表叔侄兒二人,建立起全國性的戒毒所,把所有吸食福壽膏的人全部收容治好,隨后又把這個成功模式向世界范圍推廣開來。
麥軻以后一想起這件事情,就感嘆神造人各有其獨到的用途。沒有沒用的人,只有才干沒有得到發揮的遺憾。
所以在這一點上,他特別同意自己的潛在對手,滿清頭號能臣曾國藩。老曾辨人識人的本領有清一代無人能及,就是因為他秉承一個用人的原則:沒有一人擁有全才,但是每人都有自己的專才,用人之妙就在讓他專才得到專用。
如同用千里馬拉磨,不但顯不出它的能力,還比上一個毛驢。
有人說麥軻很會廢物利用,麥軻堅決不同意。神造的每一個人都有特殊目的和用途,哪里有造廢物的可能?
麥軻又看了看那對剛剛離婚的男女,人似乎還是那兩個人,但是內涵已經根本變化。一個是女子高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將來還是天國第一位女狀元。
另一個是麥軻非常熟悉的弟兄,除了特種兵這種常人沒有的能力和預備以外,對于那些所謂雕蟲小技的東西,自然也包括琴棋書畫,更是出類拔萃。
可惜這二人沒有機會碰撞一下,所以能出現什么樣的火花也是未知數。
看二人所處的位置也挺有意思。韋昌輝一直坐在那里不動,兩只眼睛半睜半閉,卻把室內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收在眼底。傅善祥離他不到三步,站在那里,卻面向窗外。如果仔細觀看,可以看到到她的耳朵特別注意韋昌輝的一舉一動。
麥軻當然不會漏過任何情況,因此在安排下一步行動的時候,就邀請傅善祥和他們一起前往桂港。后者點頭同意。麥軻特意為他們父女二人預備了一輛帶篷的馬車,隨同大隊人馬,一起押運物資起行。
麥軻這里解決這些只動口不動手的問題,會黨眾人,燒炭人全體,已經把轉移物資的準備全部做好。麥軻一聲令下。大隊人馬就開拔了。
麥軻等人除了把縣衙府庫的物資搬運一空以外,其他房屋設施,辦公用具等都保存完好。在知縣辦公的地方,麥軻還特地授意黃獄長留下一封信。信中給可能的后繼者講了一個故事。
這次民眾進城,不是造反,只是因為貪官污吏勾結,欺壓百姓,指良為盜,陷害無辜。他們是被逼無奈,為了救人,才自發地來到城里,想和官府商量,把人放了。
不想這些昏官,不但不聽取民眾呼聲,反而要大開殺戒,派出軍隊包圍這些善良百姓,要把他們全部殺光。我們這些老實農民只是在掉腦袋的關頭,才不得不自衛。
結果這些欺軟怕硬的腐敗軍隊,一見我們不肯束手就戮,竟然嚇得一哄而散。所以我們才沒有被他們殺死。更可恨的是,他們跑了不說,還把府庫銀錢和糧草物資一搶而光。
這些情況,我們如實稟告,期望后任父母官體察民情,從公處理,不冤枉好人。
麥軻留下這封信,當然是為了攪渾水。如果滿清官員想息事寧人,當然就可以把這封信當作理由,甚至可以被后來者當作攻擊政敵的借口。如果他們不肯罷休,對麥軻一方來說,這封信也不會有什么壞的作用。
前行的路上,在麥軻的指導下,會黨派出精銳偵騎,分成三個層次,對行進的路線進行全面的探查,確保沿途沒有清軍的攔阻和埋伏。
這些有備無患的程序是麥軻堅持要作的,雖然他自己也估計滿清的軍隊系統沒有這么快的應變能力,除非他們瞎貓碰死耗子,正好在這個地區事先就有安排。
出發之前,麥軻特意交待,把知縣的那個和八抬大轎匹配的大型馬車帶上,由他在路上使用。胡有祿還以為麥軻喜歡排場呢,就安排人手把這輛大車裝飾得美輪美奐,舒適無比。
誰知道剛上路,麥軻就把胡有祿和曾玉珍叫來,一起上了車,進入車廂。看著麥軻穿著那雙臟乎乎的鞋子直接邁了進去,毫無吝惜地踏在虎皮褥子上,胡有祿不由眉頭大皺,這家伙也太暴殄天物了。
麥軻進到里頭,在那些綾羅綢緞縫制的被子上一坐,就要說話,他有太多的事情要交待。可是抬頭一看,那二位還在車廂外站著,沒有進來呢。
“二位快進來!”麥軻招呼催促道。
二人被催,只好進去。就要把鞋子脫掉,光腳進去。麥軻連忙制止,讓他們就穿鞋進來。心里想,這些人太沒有警覺了,穿鞋脫鞋看似時間不長,卻有可能因此貽誤戰機,成為死亡的原因。
二人進去坐定,麥軻首先批評他們臨敵的警覺性太低。這個時候絕對要十分警惕,不可作什么可能影響對敵的事情。今后,凡是這種情況,決不能脫掉鞋子。
“假如有敵人來襲擊,只有我這個穿了鞋子的才有功夫逃生或者應敵,你們二人脫了鞋,是光著腳和我一起行動,還是穿鞋被敵人困住?你們以為敵人會給你很多穿鞋的功夫嗎?”麥軻聲音相當嚴厲。
二人聽了麥軻的提醒和警示,也是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點頭表示受教,發誓以后再也不做這些門外漢才做的糊涂事了。
這時胡有祿再也不心疼被踩得一塌糊涂的虎皮褥子了。
麥軻很快就從這個開場白轉移,告訴二位有兩件事情需要告知他們和他們商量怎樣辦理。這二人已經是麥軻的核心軍事力量。會黨不說,燒炭人經過昨天一戰,也儼然老兵了。而且有曾天養和曾沄正這一老一少戰將,戰力已經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
第一件事情是敵人即將進行的清剿,需要會黨和燒炭人作為核心戰力之一,全面參與。這次作戰不同以往,就是協同作戰,而不是以前那樣毫無計劃,我行我素。
作為措施之一,就是成立一個執法隊,對不服從指揮,隨便行動,影響全局的,不管是誰,都一定果斷處置。初步擬定,由投降的三十六個丄人擔任執法隊員,再從各家抽出另外三十六人,共同執法。
麥軻強調,這不是為了限制,而是為了保護。敵人是強大的,如果不協調作戰,或者由于不服從命令,延誤了戰機,那么損失就會被這樣的管教嚴重十倍百倍。
隨后麥軻就把這兩天思考決定下來的戰役安排中涉及二人的部分,分別給二人交待清楚。二人恭聲受命。
第二件事情是安置這些老弱病殘。到了桂港以后,這些人需要一個妥善的去處,而且還要有一些合宜的事情去做。麥軻要求二人在他們熟悉的區域找到一處符合要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