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因為杜良有特殊的待遇,而是他這段時間里在漠北發現了一種好東西。
硝石。
硝石對杜良來說絕對是好東西,既可以用來制冰,又可以和木炭、硫磺搭配在一起,配制火藥。
如果真的能配制出大量火藥的話…
杜良看著車外浩浩湯湯的大軍,心里有點后怕。
火藥這玩意固然厲害,甚至可以說掌握了火藥等同于掌握了南明國的話語權。
但同樣的,這東西太過危險,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生靈涂炭。
在這個落后的世界里,火藥這種超前的大殺傷性是否應該出現,杜良目前還有些猶豫。
他雖然想加強自身的實力,但也不想因此屠害了無辜的生命。
不過杜良還是打算有時間研究研究,將來用來自保也是好的。
綠衣舒服的靠在馬車上,一口一口喝著冰鎮葡萄酒,小臉嬌紅含羞,看著趕車的老兵卒,厚重的鎧甲在烈日下汗水如流。
“怎么,心疼了?”杜良早就觀察到綠衣的目光。
綠衣聞言臉色更紅,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神情帶著嬌憨。
“大人,你看他們好辛苦啊,這么熱的天,還穿著那么厚的甲胄,估計還沒打仗呢就被熱壞了吧?”
杜良苦笑了一聲:“你只知道那甲胄穿在身上難受,可一旦打起來,那可是救命的東西啊,孰輕孰重?”
“可是…”綠衣小心翼翼的看著杜良:“可是他們真的好辛苦啊,要不我們給他…”
綠衣的目光落在冰塊上的酒壺上,后面的話微不可聞。
杜良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若不想他被處罰,不想給我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我勸你最好不要這么做。”
“哦。”綠衣黯然失色,低著小腦袋不再說話。
看著綠衣的表情,杜良暗自好笑,隨手將腿上的牛皮袋丟給她。
“知道大小姐你心地善良,去把這冰袋給他吧,叫他藏在甲胄和內衫中間,等冰化了就把水喝掉。”
“真的?”
綠衣面露驚喜,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他,帶著嬌憨之色:“我就知道,大人最好了。”
“少拍馬屁,快去吧,別讓人看到,也記得跟他交代一聲,要保密。”
“遵命。”
綠衣學著杜良做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后捧著冰袋跳下馬車,湊到那老兵身旁。
這些馬車都是經過改良的,外面鑲嵌著鐵皮,趕車的位置又有欄桿,十分隱蔽,倒也不擔心會被相鄰的人看到。
綠衣將冰袋交給那老兵,然后在他的千恩萬謝中重新回到車內,又沖著杜良傻笑了幾聲。
“記住了,以后在沒有足夠的實力前,少做好人,這樣很容易連累自己,甚至是別人,明白么?”
“知道了。”綠衣乖巧的點了點頭,恭恭敬敬的為杜良倒了杯酒,繼續靠在馬車上沖著他傻笑。
要是古小月也能這樣就好了,杜良在心底不由的想到。
漠北的晝夜溫差很大,尤其是響午的時候溫度最高,杜良車里的大冰坨很快就所剩無幾了,順著馬車的縫隙滴落在地上。
好在漠北的土地溫度足夠高,水滴落在上面很快就不見了。
送給趕車老兵的冰袋早就化了,里面的冰水也沒浪費,全被他喝了。
雖然只是小小的一袋冰,卻幫助他度過了最炎熱的響午,沒有成為中暑大軍中的一員。
走在隊伍前面的卓少卿也將甲胄脫了下來,瞇著眼睛看了看天上的烈日,隨即對著身后的傳訊官招了招手。
“傳令下去,全軍休息一個時辰,命軍醫火速為患暑的兵士醫治,不得耽誤行軍。”
“是。”
傳訊官從背上解下獨角號,鼓足力氣吹響,使得方圓數里都能聽到。
在他之后,兩側數里外同樣響起號角聲,延綿十幾里的隊伍緩緩停下,原地修整。
跟隨的軍醫立馬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治療中暑的方法也很簡單…粗暴。
放血、喝藥。
杜良站在馬車的陰影下看到,那所謂的軍醫蹲在中暑的兵卒旁,手中捏著一根鋒利的鐵針,然后在兵卒的脖頸和額頭上狠狠刺入,頓時流出鮮紅的血液。
放了一陣血后,有人端來一大桶黑乎乎的湯藥,捏開嘴巴給他灌了一碗,便算是治療結束了。
“這…也太他娘的粗暴了。”
杜良咧了咧嘴,終于對這個世界的醫術有了初步的認識。
沒治死也算是命大了。
杜良實在不忍心看著這些可憐的兵卒還沒來得及上戰場立功就倒在路上,畢竟他們很多人都是被征兵來的,家里還有父母子女,若是因中暑死在戰場上,就太不劃算了。
“罷了,再趟一次渾水吧。”
杜良嘆了口氣,然后走到那個處于半昏迷狀態的兵卒旁。
“誰有銅錢,借我一個?”
幾個兵卒面面相覷,不過看到杜良是從馬車旁走來的,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也沒敢頂撞。
“大人,您要多少銅錢?”一名滿頭大汗的兵卒小心翼翼的問道。
“一枚就夠了,我給他瞧瞧病。”
“大人,您看這行么?”那兵卒從甲胄里面縫制的小兜里取出一枚嶄新的銅錢,恭恭敬敬的遞到杜良手中。
“可以。”杜良接過銅錢,然后指著地上中暑的兵卒:“將他的甲胄脫掉,內衫也扒開,后背朝上。”
“啊?好。”
兩個兵卒對視了一眼,雖有些疑惑,但也沒敢多問,依言照做。
待一切弄好之后,杜良蹲下身子,將袖子挽起,然后捏著銅幣在那兵卒的背上狠狠刮了起來。
治療中暑最原始的辦法——刮痧。
其實杜良也不知道刮痧有沒有用,反正上一世軍訓中暑的時候教官就是這么做的。
死馬當活馬醫吧。
很快,那兵卒的背上通紅一片,很多地方還帶著淤血和汗漬。
“綠衣,盛些清水過來。”
“哦。”
馬車上正伸著脖子觀看的綠衣答應了一聲,隨即用牛皮袋灌了些冰坨融化后的冰水,小跑著到了杜良身邊。
杜良頷了頷首:“給他清洗一下。”
“哦。”
綠衣小心翼翼的將冰水倒在那兵卒背上,然后用手擦拭。
或許是因為冰水的緣故,那兵卒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哼唧了幾聲。
“行了,剩下的給他喝了吧。”
杜良吩咐了一聲,隨即對著一旁的其他兵卒道:“跟你們的將軍說,最好給他喝一點淡鹽水,很快就會好的。”
“謝謝、謝謝大人。”
兵卒接過杜良拋過去的銅幣,顯得十分激動。
雖然只是簡單的刮了幾下,但明顯比那軍醫放血的效果要好得多。
待杜良和綠衣走后,有兵卒小聲對著身旁的其他人問道:“這位大人是誰,我怎么沒見過?”
“不知道,應該是新來的吧,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快去弄點鹽水來吧。”
“本來就渴,還喝鹽水,那不會更渴么?”
“不知道,大人說了照做就是了,別啰嗦,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