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消息不斷傳來,盟軍已經越過虎牢關,直驅洛陽,大戰在即的前夜,整個洛陽城便似那人間煉獄,一幕幕慘劇上演,近百萬人,無論身份貴賤,被野蠻的驅逐著離開他們的家園,去往未知的所在。
果然如蕭遠所料,不知道淳于瓊在上頭使了什么法子,整個右軍被集中到一起,負責洛陽南門中的庚火門的守衛工作。
當然,蕭遠的金字部被排除在外。淳于瓊的解釋是城南尚在做大遷徙動員,治安混亂,必須有一部留守。
蕭遠自然正中下懷,讓魏延和王二加緊做最后的封閉訓練和動員,放出去的風聲是,右軍金字部領了一項絕密任務,事成之后,每人十兩銀子賞賜打底,其它軍功另計。
全軍聽了自然歡欣鼓舞,這右軍金字部的兩百來號人,大部分豫州逃難而來,絕大多數無家無室,十兩銀子省著花可以過上好幾年,如何不摩拳擦掌,士氣高漲。
初八,蕭遠按約定去了司徒府取銀子,帶上了王二魏延,還弄了一輛馬車。
司徒府大門敞開,院里四處散落著各種搬家遺留的零碎物件,早已沒有了昔日的莊嚴。
蕭遠走了進去,竟然沒有看見門房守衛和仆役,難道這闔府上下全部已經西遷,竟沒有留下一人?
蕭遠尋到主廳,發現廳堂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張矮幾,王允盤坐于矮幾前,竟自發呆。
“司徒大人?”
“哦,蕭遠你來了啊。”蒼老的聲音從王允喉間發出,蕭遠聽了奇怪,再仔細看那王允,竟是須發又白了一層,兩日不見,卻像是又老了十歲。
“銀錢都在后堂,有一個大箱子。你去搬吧。”
蕭遠一示意,魏延和王二便自往后堂去了。
“你們搬了先走,放在軍營里好生看管起來。”
蕭遠在未來的老岳父面前坐了下來道:“司徒大人,你何時出發去長安?”
“我?”王允看了看蕭遠,喃喃的念道:“老夫不去了,老夫就在這里,老夫就在這里。”
“老夫要看著這洛陽城,若是這洛陽城焚于一旦,那老夫便也陪著在此,一起去見大漢先皇們,以昭忠心。”
蕭遠聽王司徒的意思似乎是要在洛陽等死,不由得嚇了一跳,這不對啊。司徒大人,你這不還要去長安和董賊斗智斗勇嗎?
對了,還有你家里應該還有一個叫貂蟬的絕色丫鬟等著你去發掘,再用她去使美人計,借呂布之手弄死董賊。
現在怎么了?歷史要改變了嗎?王允怎么不想走了?
蕭遠當然不能直接跟王允說你責任重大還要去長安繼續斗董卓,只能迂回一下,說道:
“王司徒,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恭謙未篡時啊!”
王允聽了此言,抬頭看著蕭遠道:“你這是何意?”
“司徒大人若是此時便與洛陽城共死,百年之后,又有誰人知曉,丹青寫下的,恐怕是:時司徒王允,貪生怕死,附于董賊,助紂為虐,為萬世唾棄也。”
“司徒大人若還念著這大漢基業,當抖擻精神,去長安再斗董賊,不死不休,不論成敗,方能名垂青史啊。”
蕭遠此言,字字如刀,一語驚醒王允,王允精神一陣,佝僂的背直了起來,
王允鄭重地向蕭遠一揖道:“是我糊涂了,幾鑄成大錯,老夫在此謝過。”
蕭遠繼續說道:“要斗董賊,須得手中有兵權,王司徒且先去長安,蕭遠在洛陽事成之后,再望長安而來,與司徒大人協力,滅此國賊。”
王允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只是你此軍若是后入長安城,需得師出有名,我要想個法子。”
本來蕭遠打算那日事畢之后,便可能要更名改姓才能再入長安,而且部曲也只能解散了,不想今日王允能有辦法解決,不由得精神一振。
王允思慮半晌,道:
“這樣吧,我再去找那馮芳討個人情,就說要請你蕭遠帶隊幫老夫押運家財,便可幫你討得令牌,來日你進長安之前,用幾大車裝點空箱子進城,再加上令牌,便可糊弄過關。”
蕭遠一聽,便知是個靠譜的方法,這樣一來,自己辛辛苦苦練出來的兩百部曲便不至于失散去,自己還能繼續在長安以軍職身份活動,當然,最關鍵的是,能去長安。
二人正計議間,卻聽得門外一陣鼓噪聲,一名軍官模樣的人物帶著四個軍士沖進了廳堂。
“司徒大人原來在此。”
王允站了起來道:“你是何人,何故大膽,擅闖我府上!”
那人也有些慌,畢竟面前的是堂堂司徒大人,怎敢造次,忙單膝跪了,道:“奉太師和執金吾大人令,請司徒大人隨軍一同去長安。”
原來那董賊早已令各路屬下盯住了這滿朝文武,見王允整個府邸家眷已經上路,卻不見王允,便派軍士來尋。
“急什么,老夫正好有事找馮芳,不知他現在何處,你們且帶我去找他。”
“是,司徒大人,馮將軍此時應當還在衙門。司徒大人請。”
“蕭遠你且候著,我去向馮大人討這個人情,我這一屋子東西,還要你幫忙一路護送到長安啊。”
王允當著所有人的面向蕭遠說了這句話,便跟著五人去了。
蕭遠自是明白王允的意思,便自回了營等候傳令,果不其然,不一個時辰,便有西園傳令來,著金字部蕭遠,領部曲二百人,協司徒大人搬家,一路護送至長安,不得有誤,并帶了了西園軍的令牌交給蕭遠。
緊接著,過了兩日,徐晃那邊也有消息傳來了。
徐晃在右軍衙門找到蕭遠,找了偏僻處,說道:“有消息了,飛熊軍這幾日一直在街市上搶劫,別的不要,只專門尋那賣香油火油的店面,直接殺人越貨,劫的火油都運往飛熊軍本部了。”
蕭遠問道:“大概有多少知道嗎?”
“這卻不知,劫了許多家,連大缸一起搬了放在車上運回去的,幾十車是有的。”
“現在飛熊軍可看守嚴密?”
“我估摸著飛熊軍本部一共三千人許,可能有一半人在街市上運火油,另一半一直在營內搬運安置,此刻街市上幾乎沒有行人,我們若是此時過去,必然惹人懷疑,不好接近。”
蕭遠想了想也是,“現在去不行,去早了,即便給它全部點著了,他們還會想辦法再去尋,須得最后一兩天動手,今夜,我們先去探一探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