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回到了右軍衙牽了那匹王青送的馬,又問好了去司徒府的路,便縱馬疾馳而去。
此時的洛陽城,已是如鬼城一般寂寥,大白天街市上近乎無人,只有偶爾成隊的軍士匆匆跑過。
到了司馬府門口,蕭遠看了看那高墻深院和緊閉的大門,心里仍有些猶豫,今天自己來作什么呢?
可能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蕭遠撥轉馬頭,卻又回頭再看看。一咬牙,還是下了馬,往大門去了。
叩了半日門,方才有人來開,那人卻不認識蕭遠,蕭遠想了想,說道:
“西園右軍蕭遠有要事求見司徒大人”
那人狐疑的掃了蕭遠兩眼說道:
“等著吧。”便把門關了。
又過了近一刻鐘,卻不見再有人來,蕭遠急了,又猛地敲門。
再過了片刻,門方才打開,那人道:“司徒大人今日沒空,你且回吧。”
便要關門,蕭遠怒了,一腳抵住大門撞了進去,抽出了隨身佩劍大喝道:
“軍機要事,若是你敢不通傳,誤了大事要你地腦袋。”
那人被門一撞,摔在地上,色厲內茬道:
“你…你竟敢在司徒府撒野。”
蕭遠卻管不了許多,把那人揪了起來,道:
“快,帶我去見司徒大人。”
蕭遠這一硬闖,早驚動了院內仆人,一會便涌來一群帶著樸刀的家丁,又早有人飛報了王允,王允出來,見蕭遠挾著管家,一群家丁又持刀圍著蕭遠,慌忙叫所有人停手。
“蕭遠,怎么是你。”王允指著蕭遠問道。
原來蕭遠只來過一次司徒府,那管家卻是不認識蕭遠,今日偷懶,只以為蕭遠是來催搬家的,便沒有通傳,是以誤會了。
王允令眾家丁收了兵器散去,帶蕭遠到了客廳。
“今日你不來,我也會派人去找你的。”王允說道,“事情我已打探清楚了。”
“大人,今日小子前來,只為令愛。”
聽了此言,王允一怔,面上卻是表情復雜。
王家時代為山西望族,上層士族之家,世代擔任州郡的重要官職,到了王允更是官居三公之列,可以說是位極人臣。
前些時候有人報知王允,自己女兒在外頭結識了西園右軍一軍侯,王允自是怒不可遏。
自己女兒天天外出,竟然與一來歷不明的外鄉小子廝混,王允自然立刻嚴令女兒禁足在家。現在蕭遠不識進退,又尋上門來,王允也是無可奈何道:
“大戰在即,你現時見她作甚?我已安排全家先出發去長安,明日便要出發了。”
王允明面上附庸于董卓,對于西遷之事,自然要作表率,是以安排了自家第一批搬遷,由董卓的西涼軍護送,先抵長安。
“大人,小子別無所求,只求與王青再見一面。”
“哼!”王允拂袖道:“我以為你蕭遠是一個舍身取義的英雄好漢,卻不知竟然如此眷念兒女情長。”
“王司徒此言差矣,舍生取義和兒女情長并不沖突。”
蕭遠毫不示弱地說道,“小子亦掛念王青的安危,是以近日都到處尋她,亦擔心她在城破之日有所閃失,今日方知王青乃是司徒大人女兒,明日便去長安,便也放心了,蕭遠只求與王青見一面,但求心安!”
王允嘆道:“也罷,也罷,你若是一定見她,須得答應我一事。”
“司徒大人請講!”
“青兒一直不肯去長安,我本打算綁了她上路,你務必說服于她,除此之外,不可別有它想!”
“好!”蕭遠咬牙回道,“君子一言!”
王允喝退了下人,便讓蕭遠在客廳候著,又散去了下人。
過了一會,蕭遠便見門外走來一人,卻是怔了一下,
只見來人頭發挽一個高髻,云髻峨峨,髻上簪著一支鏤空珠花的簪子,上面卻沒有照例垂著流蘇,反而是包了一條綸巾,雖不倫不類,倒也別有一番風情。身著淡綠色羅衫,淡色百褶長裙及地,卻不是那日日想念的小仙女是誰。
蕭遠走上前去,伸了手,卻又訕訕地縮了,道:
“青青,你穿女兒裝真好看,。”
王青本面有哀容,臉上淚痕未消,聽了蕭遠這話,卻是不由得抿嘴笑了一下。
二人相對無言了片刻,王青開口道:
“蕭遠,你何故來此?父親大人怎肯讓你來見我?秋娘姐姐現在怎樣了?”
蕭遠道:“青青姑娘放心,秋娘臨盆在即,一切我已安排妥帖。”
“那你呢?你怎么辦?你要去長安嗎?”
“不,我會留在這里,尚有大事要辦,況且我還要把秋娘交到她的夫君曹孟德手里。”
“我要留在長安陪著你…和秋娘姐姐,你跟我一起翻墻走好不好?”
王青說完這句話,臉一下又紅了。
讓一個青年男子帶自己翻墻離家,可能是這個時代里姑娘最大膽地表白了。蕭遠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王青的心意。
蕭遠心情激蕩,情不自禁地上前緊握了王青的手,膚若凝脂,柔軟卻并未如想象般冰涼,竟是一片火熱。
王青輕輕掙了掙,卻不舍得用力,便讓蕭遠這樣握著,面若飛霞,眼似桃花。
“我不能帶你走,城破之日,必是一場亂戰,我沒辦法照拂于你。”
“你要留在這里除了照看秋娘姐姐,還要做別的什么嗎?”王青聽蕭遠的意思,還要上戰場,頓時急了。
蕭遠便把董卓將要縱火燒洛陽的事情和自己的計劃一并說了,
“大廈將傾,身為大漢子民,當然要做些什么,不能上的朝堂去除賊,便只能下保一方平安了。”
蕭遠繼續說道:“青青,明日且乖乖聽你父親安排,去長安,我這邊事妥,便一定來長安尋你。”
“當真?”王青抬頭看著蕭遠,“你勿得騙我,一定要來。”
“一言為定!”
“我本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今日你既來了,便不可負我。”王青輕輕掙脫了蕭遠的雙手,把自己發髻上的綸巾解了下來,放到蕭遠手里,道: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蕭遠雖然不太明白這句詩的準確意思,但此時兩人心意相通,一切已不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