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沒有春節小長假,年初一,剛剛在后將軍府參加完春節團拜會,蕭遠就攜一堆公文,帶著一小隊人馬,匆匆往城外軍營趕去。
出了城外,官道一眼望到頭的寂寥無人,蕭遠倒也不著急,讓魏延和王二帶著小隊人馬先走,自己一人一騎隨性溜達起來,時值下午,天慢慢陰沉起來,不一會,便飄起了鵝毛大雪,蕭遠是南方人,少見這樣大的雪——除了穿越過來趴在雪里的那一次。
不一刻鐘,荒蕪的北方大地便被皚皚白雪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馬兒乖乖的緩步走著,得得的馬蹄聲和著沙沙的風雪聲伴著蕭遠晃晃悠悠的走著,蕭遠唱著亂七八糟的小調,欣賞著雪景,也是愜意。不一會,到了一個三岔口,從另一個路口來了一輛馬車。
“大人,天色已晚,此條路去不遠處便是宛城,是否去宛城過一夜再出發。”
“不,不能去宛城。”
“不去宛城,只能露宿荒野了。”
“不去,繼續向南走。”聲音不大,平和而堅定。
蕭遠經過馬車的時候隱隱聽見馬車內兩人對話,也不在意,繼續唱著不著調的歌向前去,那馬車在三岔路口停了停,終于沒有朝宛城方向去,轉而跟在蕭遠后面,不急不徐的走著。
一刻鐘功夫,那輛馬車終于趕上了還在搖頭晃腦唱著歌的蕭遠。官道不寬,蕭遠偏偏騎著馬在當中走著,那馬車夫著急趕路,揮了一下空鞭,破空打散了許多雪花。蕭遠回了回頭,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韁繩牽了牽馬頭,讓到一旁,停下來讓馬車通過。
馬車緩緩從身旁經過,蕭遠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馬車夫,看打扮卻不似一個趕車的下人,竟然是一個青年文士模樣。
那趕車人也看了看蕭遠,瞟了瞟蕭遠的行頭和腰間佩劍。
車里的人卻沒有注意車外的情形,仍在交談。
“大人,此去何急啊。”
“宛城如今乃袁術地界,近日又有孫堅的長沙軍盤踞,不可久留。”
“大人,此去一路艱險,不如…”
“不可,值此亂世,盜賊橫行,民不聊生,朝廷委此大任,不可不去。”
蕭遠可以跟在車廂后半截,聽得這段對話,心中思考片刻,便已了然,連忙趕上去,喊道:“停一下!”
駕車的青年文士聽得此聲,不由得緊張起來,從馬車上站了起來,對著蕭遠道:“你,你是何人,你待如何?”
蕭遠笑了笑,也不理會他,拱手對車廂里喊話:“先生可是欲往荊州而去?”
車廂里沉默了片刻,探出個頭來,又是個年青人,在蕭遠身上掃了幾眼,又縮了回去。
“正是,何事?”那個平和而堅定的聲音響了起來。
“此去荊州路遠,官軍賊人各據四方,一路艱險,先生須得小心啊。”
“多謝小兄弟指點。”
“不敢,如不介意,可容我車內一敘,劉大人?”
此言一出車內外三人皆驚,趕車的青年文士看著蕭遠,蹦了起來,從身上笨拙的抽出佩劍,指著蕭遠。
蕭遠見狀,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車內的人說道:“即是故人,請上車。”
蕭遠下了馬跳上了馬車,輕輕拍了拍還緊張的握著劍盯著他的馬車夫,笑道:“別緊張,一起進來吧,外面冷。”說罷,掀了簾子進入車內。
一進車內,蕭遠見一中年人端坐于內,身旁弓身站著一個年輕人,緊張的盯著他。蕭遠弓著身子拱了拱手:“廬陵蕭遠,見過劉使君。”便坐了下來。
中年人仔細打量了蕭遠一番,奇道“這位小兄弟面生,我并不認識你,我此行去荊州,知曉的人也不多…。”
“劉使君名列八俊,領袖太學,蜚聲海內,小子景仰不已,今日在此邂逅,故冒昧求見。”
“哦…?”那中年人狐疑的捏了捏下巴上整整齊齊的胡子,“尊駕是?”
“廬陵蕭遠,今在宛城軍中效力,欲與各路諸侯往洛陽去,討伐董賊。”
蕭遠自報家門,這一下子兩個年輕人又緊張起來,倒是中年人仍淡定的說道:“為國除賊,救民于水火,少年人當如是。”
“劉使君過譽了,您此番單騎入荊州,才是國士無雙,解民于倒懸啊。”
蕭遠此番說的是真心話。此時在他面前的,正是單騎入荊州的劉表,后世大部分人對劉表的印象都來自于三國演義里與劉備的故事,先是優柔寡斷處理不好和劉備的關系,后面又受制于自己的后妻蔡氏和大舅哥蔡瑁,廢長立幼,直至最后被小兒子把荊州拱手送給曹操。而在這段故事之前,還有一段劉表千里單騎入荊州的故事,這才是劉表一生的高光時刻。蕭遠正是聽到了車廂里的對話,出言試探,便確定車內正是帶了朝廷任命印信文書,要趕往荊州上任的刺史劉表。
“此去荊州,一路艱險,哪里敢奢言救民于水火,只是朝廷任命在身,不敢負了君恩,盡人事而已。”
蕭遠想了想,說道:“孫文臺擅殺王睿,如今荊州吏治已亂,群龍無首,又兼黃巾余孽死灰復燃,民不聊生,使君此去,當以雷霆手段,驅逐霄小,建立秩序,休養生息。”
劉表聽了,大感驚異:“蕭遠此言,真乃正道,恰合吾意。只是如今我此次前往荊州上任,只有我昔日太學兩個學生一同前往,手無寸兵,實是有心無力。”說罷指了指身旁兩個年輕人。
“劉使君不必如此憂慮,荊人苦王睿、孫堅之流久矣,王睿不修法度,恣意揮霍,孫堅索取無度且無治世之才,世家大族多有不服,此去,以大人之名望,只需遍訪地方名士,交好荊襄大族,必能讓地方文武臣服。如此荊州可定矣。”
蕭遠大感劉表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在自己循循善誘之下說出此番話來,然后自己再用歷史上劉表自己的做法來教于他,白賺一個人情,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想到此節,不由得暗笑起來。
劉表聽得此言,連連點頭,恨不得奉蕭遠為知己,自己在馬車里冥想了幾天,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經過蕭遠這樣一點撥,便豁然開朗了。
“蕭遠你真乃少年英才,老夫在此謝過”說罷,劉表鄭重地抱拳拱了拱手見禮。
“不敢,蕭遠只是不愿荊襄之地陷入亂世,故而冒昧與大人一晤。如此,小子告辭了。”說罷,蕭遠也拱了拱手,與劉表道別,便跳下馬車。
翻身上馬,蕭遠拎起韁繩,正要縱馬離去,突然又想起一樁重要地事情,大聲道:“此去官道前方不遠,便是長沙軍軍營,還是我送大人過去吧。”
說罷,便打馬走在前面領路,護送劉表一行馬車過了長沙軍營地。見了營哨,蕭遠只說后將軍府官員往新野出公差。直至出了營地三里地之外,再與劉表道別。
“大恩不言謝,蕭遠,吾便欠著你這一次人情了。”劉表雙手握了蕭遠地手,說道。
“舉手之勞,使君不必在意,此去珍重!”蕭遠也不扭捏廢話,慌忙掙脫了劉表雙手,揮手告別。
輕而易舉賺了這么一大票人情,開心!另外一方面,現在荊州的確被孫堅禍禍的不成樣子,歷史上,劉表單騎入荊州之后的一系列施政的確給荊州地區帶來了十來年的人民休養生息,政治經濟安定和繁榮,無論如何,蕭遠是不能此時把劉表扣下,賣給孫堅的。
想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好事,蕭遠不由得自豪感油然而生,飛身上馬,疾馳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