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一只燒雞,呂義感覺精神又是足了起來,一夜沒睡的疲勞一掃而空,就要繼續等在這里。
門縫處,偷偷張望的老丈頓時嘆了口氣,心中卻也佩服呂義的度量,吱呀一聲,打開了大門。
呂義心中一喜,轉頭看著老丈,“怎么,莫非劉先生已經醒過來了?”
老丈點頭,隨即咽了口唾沫,心一橫,眼一閉,沉聲道:“家主人吩咐,只許呂將軍一人,進入書房!”
“什么!”
“當啷!”
無數親衛嘩然,更有人沖動拔出了刀劍。
趙云也是滿臉怒色,手按住劍柄,怒道:“劉子揚如此,有些太過分了!”
、“這….這是家主人的意思,小老兒只是負責傳話的!”看到一群殺氣騰騰的軍卒拔出了刀劍,看門的老丈明顯有些緊張起來。
“都放下刀劍,您們這樣,成何體統!”呂義擺了擺手,命士卒放下刀劍,隨即朝著老老丈溫和一笑,頷首道:“既然劉子揚已經醒來,還請老丈帶路!”
“主公,末將陪你去!”趙云沉聲道。
“不用了!”呂義搖了搖頭,劉曄不過一文人,他有什么好怕的,再說,即使里面真有刺客,憑借他的武藝,。除非是許諸親來,想要傷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擦了擦手上的油膩,呂義昂首挺胸,大步進入了宅院之中,卻是不想,劉曄竟然是等候在中庭之內,看到呂義進來,微微一笑,長揖道:“淮南劉曄,見過呂將軍!不知將軍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將軍恕罪!”
呂義聞言,卻是哈哈大笑,大步走了過去,玩笑道:“賓主俱已相失,何罪之有?”
所謂賓主相失,呂義說的是昨夜自己帶兵圍住劉曄的宅邸,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的事。而劉曄也立刻作出反擊,干脆給呂義吃了個閉門羹,以表示不滿。
劉曄才智過人,豈會聽不出來,臉上也是露出一絲微笑,隨即伸手虛邀,道:“將軍、,請!”
“先生,請!”
呂義的態度很是客氣,充分表現了對劉曄看重,兩人一起進入書房之中,相對而坐。
有下人碰上了新溫的醇酒,輕手輕腳的放在了幾案上。劉曄抬手,端起酒觴,輕輕的喝了一口,道:“如今劉勛破敗,廬江之地。應該有很多事需要將軍處置,不知將軍為何深夜卻到了我家門外。”
明知故問!
呂義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看劉曄的態度,似乎不容易招攬啊,不過呂義也沒指望自己一來,劉曄翻身就拜。那太不現實。
他無視了面前的醇酒,只是眼神凌厲的盯住劉曄,沉聲道:“呂義久聞淮南有個劉子揚,堪比張良,所以呂義斗膽,想請先生入我并州軍中,助我一臂之力!”
“曄乃一介庸人,如何敢與先賢并列,將軍謬獎矣!”劉曄臉色淡然,不置可否的道。、
“我不管你是庸人還是賢才,我只想請先生入我軍中!”
呂義臉色鄭重,語氣卻是極為堅定。心中更是有些一絲殺機,劉曄這樣的大才,若不能為他所用,當就地殺之!
見到呂義說的如此直接,劉曄微微的嘆了口氣,他知道,跟呂義繞彎子是沒用的,面對野蠻的并州軍,他的宗親身份也不太好用。只能是問道:“敢問將軍之志!”
算是稍微的妥協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卻是讓呂義大喜,他不怕劉曄開口,就怕此人悶聲不響。臉上立刻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試探道:“我欲立足淮南,攻打徐州,與曹操爭雄,先生以為如何?”
“將軍說笑了!”劉曄一聽,立刻搖頭,表示不信。
呂義點點頭,他若真的要立足淮南,就不會放棄壽春了,這一點,稍微有才的人都能看出來。
“我欲帶著并州軍入荊州,爭取一處安身之地,先生以為如何?”
呂義決定在試探一次。
劉曄這一次,卻是微微的皺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呂義許久,才是搖頭,作色道:“呂將軍還要騙我嗎!”
容不得他不怒,看到呂義在外面等了他一夜的份上,劉曄好不容易,決定給呂義一次機會,看看并州軍是否值得自己投靠,誰知道呂義竟然一直在試探。
看到劉曄真的怒了,呂義卻是心中暗暗點頭,知道劉曄不是在敷衍自己,而是真的在考慮加入并州軍的事情。面色頓時肅容起來。拱手道:
“是我不好,剛才不過是戲言,我心中,另有一番打算,想向子揚請教!”
說罷,呂義看到書房之內,掛著一張牛皮地圖,也不客氣,直接走過去取下來,攤在兩人中間,神情嚴肅無比。指著地圖的一角。朗聲道:
“如今天下,諸侯割據,但中原一帶,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手下能臣無數,北方之地,早晚會是曹操的天下,所以,北方已經沒有我并州軍的立足處!”
劉曄不動聲色,心中卻是被呂義的話驚住,忍不住問道:“河北袁本初,坐擁四州之地。大軍十萬,難道呂將軍不看好他嗎?”
“袁紹?此人好謀無斷,任人唯親,手下河北士人與汝穎士人爭權,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在看曹操,卻是任人為賢,手下能臣猛將無數,雖然勢不如袁紹,河北之地,早晚卻是曹操囊中物!”
呂義一臉篤定的說道。
劉曄更加驚奇,即使是他,也是最近,才發現了河北強大背后的隱患,沒想到呂義竟然一針見血就是說了出來。
這還是那個傳聞中的武夫嗎?若是此時呂義脫下鎧甲,換上儒衫,那就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士子!
不過劉曄隨后想到,呂義本就是河北出來的,自然對于河北的隱患有所認識,心中的驚奇,就是漸漸的消散了下去。
呂義卻是不管劉曄如何想,又是指著荊州道:“東吳之地,孫策驍勇,承襲孫堅之余威,加上有長江天險,也非我立業之處!唯有荊州劉表,益州劉璋,此二人素來暗弱,早晚必敗!若我能得荊益二州,然后北上,占據涼州!天下,不難定也!”
呂義侃侃而談,劉曄卻是已經震驚的無法言語。他本身就是大才,豈會看不出呂義側策略的高明之處。
若是真的按照呂義的這個計策施行,不說一統天下,就是鼎足而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這樣的計策,真是呂義這樣莽夫想出來?這怎么可能,難道是陳宮想出來的?劉曄連忙搖頭,他對陳宮,也是素有耳聞,不認為陳宮能夠想出這樣的計策。
難道,真的是這呂子誠自己想出來的?劉曄忍不住再次抬眼,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呂義。
呂義也是一臉坦然,任由劉曄震驚,心中卻是暗笑,震驚吧,吃驚吧,這可是諸葛亮為劉備獻出的奇策,果然,此策一出,就是強如劉曄,都是聽到失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呂義。
這讓他覺得,是不是順利去一趟荊州,把諸葛亮給招攬了,隨即他又是搖頭,不說他根本不知道諸葛亮在哪里,就沖著諸葛亮那匡扶漢室的偉大理想,他與此人,就注定不會是一路人。
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足足過了一刻鐘,劉曄才是回過神來,依然是難以置信的問道:“呂將軍,敢問,這計策是何人所出?”
“呵呵,不才,正是區區在下!”呂義毫不客氣把諸葛亮的計策占為己有,隨后又是一臉遺憾的道:“只可惜,我就是個粗人,智謀有限,也只能想到這些,其中不對的地方,還請子揚多多提點啊!”
“噗!”
聽了呂義的話,劉曄有一種吐血的沖動。能夠想出這樣的計策,還自稱粗人,智謀有限,那他劉曄豈不是連粗人都不如的乞丐?
劉曄在看向呂義的目光,已經隱隱的有了一絲不同,不是在單純的把呂義當作一個武人,而是當作了可以與自己匹敵的對手,苦笑道:“呂將軍,你這計策,高明之極,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隨便想想的而已!先生謬獎了,謬獎了!”呂義擺擺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劉曄的臉立刻就是一紅,又有一種吐血的沖動,虧他自視甚高,平日以大才自詡,今日見了呂義,他才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
心中也是活動開來,如今,他已經看出,呂義絕不是粗魯的武夫,而是心中有韜略的雄主。
若是跟著呂義,他自然會有一番作為。只是,劉曄的心中,卻早已經認定了曹操為明主,為此他做了許多的準備,此時想要舍棄,也是有些困難。
一時間,劉曄也有些為難起來了。
呂義一直在觀察劉曄的神情變化,他的猶豫,哪里看不出來,頓時長身而起,朝著劉曄就是一個長揖,鄭重道:“子揚,我是真心想請你加入并州軍,還請子揚不要拒絕!”
“這…..”劉曄的心中,掙扎的更厲害了,他看了眼呂義,心中卻是還有最后一個疑惑,問道:“敢問呂將軍,你既然有此奇謀,為何并州軍卻是屢敗?”
“哈哈哈…..”呂義還當是什么事情,畢竟他前后變化之大,難免令人疑惑,呂義自然不可能告訴劉曄實情,好在他早就是有了借口,沉聲道:“不瞞子揚,以前的我,一直是好勇斗狠,與我叔父一般,直到下邳被攻陷的那一刻,我才是醒悟過來,發誓從此以后將要洗心革面,重振并州軍!”
“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計策,也是我無意之間,跟陳公臺等人軍議的時候,無意間想出來的,所以,子揚也不要以為我就是什么大才,其實,我不過就是一個粗人罷了,沖鋒陷陣還行,這等運籌帷幄的本事,還要靠子揚這樣的真正的大才才行!”
呂義字字誠懇,發自真心。并沒有絲毫的作偽,他也不過是知道一些歷史而已,論起才能,與劉曄這等大才相比,不過是螢火與皓月罷了。
聽了呂義的話,劉曄微微一愣,隨即才是恍然大悟,他看的出來,呂義沒有騙他,真正的是發自肺腑。
這無疑讓劉曄微微有些感動,心中的天平,在一次向呂義傾斜了起來。
畢竟,他雖然看好曹操,到底曹操身邊,謀臣無數,很多人都與他不相上下,去了也就是錦上添花,而并州軍不同,此時正是缺乏謀臣的時候。
劉曄相信,只要自己過去,憑借呂義今日表現出來的雄主之姿,他一定會受到重用!只是….
劉曄陷入了沉思。
呂義也沒有打擾,該說他,他已經說了,至于劉曄如何選擇,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只能靜等結果。
沒有讓呂義等多久,沉默的劉曄突然起身,朝著呂義就是一個長揖,鄭重道:“承蒙將軍不棄,劉曄愿意加入并州軍!”
“真的?”呂義大喜,歡喜的手舞足蹈起來,他的軍中,雖然有著陳宮楊弘,到底算不得頂尖謀臣,而劉曄,卻絕對是能夠在漢末排上前十的頂尖謀臣。
能夠得到這樣的人才效忠,呂義自然高興。
看到呂義如此失態,劉曄也是心中暗暗歡喜,知道自己選對了,他加入曹操,雖然也會得到曹操重視,可是絕對沒有在并州軍來的看重。心中在也沒有了絲毫猶豫。長袍一撩,、向呂義跪拜道 “劉曄,拜見主公!”
“子揚快快請起!”呂義面帶微笑,把劉曄扶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眼,相顧大笑起來。
呂義卻是想起諸葛亮的隆中對,問道:“子揚,你覺得我剛才說的計策,可行嗎?”
既然已經認了主公,劉曄自然要為呂義著想,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盯住地圖、,仔細的看了好幾遍,最后,卻是搖了搖頭,沉聲道:“此策雖然很好,但只能成王者之業,不太適合主公,我有一策,可令主公成帝者之業,不知主公愿聽否….”
“趙將軍,怎么主公去了這么久,還沒有出來啊,我等不及了,那老頭,你來的正好,主公何在,為何許久不見動靜!”
宅院之外,孫觀性子火爆,等不得許久,遲遲不見呂義動靜,不由的焦躁起來,看到看門的老丈又過來,跳起來就要沖過去。
趙云同樣生氣,黑著臉,看了那老丈一眼,卻還是攔住孫觀,沉聲道:“孫將軍,不要到沖動,當心壞了主公大事!”
“大事,大事,在老孫的眼里,主公就是最大的事!”孫觀不滿的說道,還是老實的退了下去。
而就在此時,在書房之內,呂義已經與劉曄商量完事情,正好一起出來,看到門外有些吵鬧,臉色不禁一沉,喝道:“什么人,在外面喧嘩!”
“主公,是我!你可出來了,否則我就要打進去了!”孫觀一看呂義終于出來,不禁眉開眼笑,只是在看向呂義身旁的劉曄的時候,卻是橫眉立目,一副吃人的樣子。
“軍師,不要見怪,這是個渾人,相處久了,你就習慣了!”呂義哈哈一笑,卻是命人駕來一輛馬車,然后與劉曄一同上車,返回了軍營之內。
回到軍營,呂義也沒有廢話,直接是召集并州軍全體文武,前來軍帳議事。
一通鼓罷,并州軍諸將搶先過來。坐于右側,皆是肅容而坐,雙目炯炯的看著呂義。左側的位置,卻是一般文臣,卻是神態恭敬,稍微低著頭,并不敢直視上首的呂義。
呂義的座位旁邊,則是剛剛投靠的呂義,這一次他召集眾人過來,就是讓大家認識一下。、
輪番介紹了并州軍的文臣武將,呂義就要命人擺酒,慶賀劉曄的加入,然而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卻是快步傳了過來,隨即,還有陣陣爭吵之聲。
“怎么回事,何人在外喧嘩!”呂義神色一怒,正要叫人出去察看,軍帳卻是已經被人掀開,一名身材略胖的青年大步走了進來。
竟然是袁耀!
此時的袁耀,滿臉都是憤怒之色,看到呂義,更是橫眉立目,喝道:“呂子誠,看你做的好事!我聽說你放棄了壽春,還解散了我父皇的數萬大軍!”
呂義微微一愣,沒想到袁耀竟然會問這些事,卻還是點了點頭,道:“沒錯,壽春不可守,陛下的兵馬,大多都是羸兵,留下來只是浪費軍糧!你問這個干什么?”
“我問這個干什么,我問這個干什么?”袁耀氣的要吐血,指著自己的胸膛道:“呂子誠,你可看清楚了,我乃是成國太子,父皇駕崩,這淮南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
“大膽!”
“該死!”
一聽袁耀的話,在坐眾人都是怒了,就是楊弘,也是臉色鐵青,站起來道:“大公子,我想你還不知道,陛下已經把所有的家業交給了并州軍,成國,也不復存在了!”
“什么?”晴天霹靂!袁耀感覺腦子有些眩暈,隨即卻是暴怒,大吼道:“這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才是父皇的兒子,成國的太子,他一個外人,父皇怎么會把家業交給他!”
“對了,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你趁著父皇死了,就投靠了呂義,跟那劉勛一般,都是當了叛徒!”
袁耀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卻是把一切,怪罪到了楊弘勾結并州軍之上。楊弘頓時氣的臉色鐵青,身體顫抖著說不出話。
呂義也是微微皺眉,他到現在,總算明白了,袁術為何不把家業留給袁耀,此人實在是個庸人,連他姐姐的一半都是不如!
只是,這人到底是自己的小舅子,難道,自己真要大義滅親?那樣似乎有違袁術的遺言,頭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