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郃身材雄壯,狀如猛虎,從校場外咆哮而來,他與高覽雖是異性,卻情同手足,不能眼睜睜看著高覽身死,自己卻無動于衷。
“太好了,張將軍出現了,定能斬殺那呂義,揚我河北威風!”看臺上很多人站起,忍不住望向張郃,神情都很振奮,發出歡呼。
呂義斬殺了太多河北武將,引發了很多人的不滿與仇恨。張郃一出場,大量的河北戰將紛紛起身,在高聲呼喚的他的名字。
就是一些河北士人,也紛紛坐不住,不在自矜身份,涌向了看臺的最前沿。
“呂義,先接我一箭!”
張郃大呼,他取下一張寶弓,射出一支狼牙箭。箭如閃電穿越虛空,射向呂義的后心,擁有恐怖的力道,只是話音剛落。箭簇已經飛到了身后。
“竟然是張郃!”
呂義轉身,鋼刀一個回旋,嘎啦一聲,擦過了高覽的胸甲,隨即回轉向后,磕飛射來的羽箭。
“呂義,來與我大戰!”
射出的箭簇被輕易破解,張郃心中并無沮喪,戰意更加高昂,他渾身都透出煞氣,如同一同兇猛的獅虎,發出震天怒吼,
“殺!”
呂義果斷舍棄高覽,掄動鋼刀,催動馬王沖了上去,渾身亦是充滿了強烈的戰意。他的對面,可是張郃,河北的擎天之柱,第一流的武將之一。
也唯有這樣的對手,才能與他生死大戰,從而破而后立,進入真正的頂尖武將之流,所以,呂義立即的舍棄掉高覽,臉色冰冷的注視著張郃。
兩馬快速接近,皆在全速沖刺,眨眼間,兩人的相距已經不足十步。
“呂義,接我一槍!”
張郃挺起手中鋼槍,戰意更加的強烈,如同一頭雄師在發狂。漆黑色鋼槍,抖出一條粗大的殘影,似乎一頭黑色的蛟龍,從深淵中咆哮而出。
“吼!”
飛馳的馬王,立即感受了一絲強烈危機,它徹底狂暴,發出震天的嘶鳴如同一團烈火,劇烈燃燒。
“回去!”馬背上,呂義神情冷冽,如同萬年寒冰。他鋼刀平推而出,滾滾刀光,如同一片水銀傾瀉而下,瞬間砸偏張郃的鋼槍。
馬王咆哮,自動上前幾步,撞向對面的馬匹。張郃的戰馬,同樣是一匹烈馬,絲毫不懼,竟也是張開大口,格外暴烈。
當!當!當!
兩道身影猛烈撞擊成一團,兵刃劇烈碰撞,摩擦出最絢麗的火花,張郃大叫,鋼槍舞動,似一條條蛟龍在咆哮。
呂義冷喝,鋼刀似狂風驟雨,又似恐怖的波濤在翻涌,一次次的把蛟龍覆滅其下。
眨眼之間,交手已經過了一百回合,竟然是不分勝敗。
“真虎熊之將也!”
袁紹自矜身份,一直不曾離座。只在遠遠旁觀。如今見到兩人大戰三十合,這位河北之主都被驚動,忍不住站起身來。
“此人,竟然如此可怕!”
袁尚目光兇光,呂義的表現,同樣令他震驚與恐懼。感受到了一絲強烈危機。他與袁譚爭斗,之所以能夠屢次占據上風,完全是靠著軍中實力的壓制。
如今,呂義的出現,卻是讓袁尚驚恐莫名,覺得自己的優勢,或許會被打破。眼中殺意更濃,大吼道:“張將軍,速戰速決!”
“啊…”
張郃在暴吼,他聽到了袁尚的話,鋼槍越發的凌厲,更添了一份可怖的殺機。抽中了呂義的胸甲,發出當的一聲巨響。似巨鼓在轟鳴。
呂義的身體立即劇震,胸甲都在呻吟,發出嚓嚓聲,竟是被張郃一槍震成粉碎,露出里面單薄的布衣。
“好!”
所有人都在叫好,紛紛為張郃喝彩,覺得已經沒有了懸念,張郃占據了上風。將對呂義展開完全的壓制。
“呂義,敗局已定!”有武將已經在提前慶祝,神態極其囂張。但在扭頭看到袁譚鐵青臉色之后,又很快閉嘴。
“呂義,可有遺言!”
兩人交手已經超過百招,張郃終于占據上風,擊碎了呂義的胸甲,他神態威猛,鋼槍凌厲,再次撲殺過來,想要將呂義斬殺。
“要我死,你也得躺下!”
呂義狂怒,看了眼碎裂的胸甲,隨即,他怒發如狂,雙手用力一撕,身上的甲胄連同衣衫,全部變成了碎片。露出他布滿了傷痕的精壯上身。
“殺!”
呂義再次向前,這一回,他的身上再無防護,一個不慎,就可能死去。但這樣,也徹底激發他的兇性。
“吼…”
呂義怒吼,如同雷音。鋼刀拖出長長殘影,斬中張郃刺過來的鋼槍。刀刃與墻頭劇烈的撞擊。兩股驚人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嘯一般,傳入各自的體內。
“咚!”
馬王四蹄如鐵柱,都被震的連續后退,在地面踏出數十個深淺不一的腳印。呂義身體劇烈搖晃,更是差點從馬上摔下。
“噗!”
張郃同樣在狂退,胯下的戰馬幾次前腿彎曲,似乎要跪倒下去。張郃急忙大喝,單手提著馬韁,卻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什么,張將軍吐血了!”看臺之上,許多人都震驚。覺得難以置信,張郃號稱河北猛將,成名已久,自歸降袁紹以來,還從未有人見他如此狼狽。
“難道,連張將軍也戰不下這個呂義!”也有人信心動搖,語氣透出一絲悲觀。
張郃同樣驚怒,在看向了呂義的眼神,已經是凝重無比。但周圍的人的議論,更加讓他感覺抓狂。
“呂義,在來,我就不信,決一死戰!”
鋼槍再度出手,如同一道道漆黑的閃電,在呂義周圍瘋狂閃爍,只要被它砸中,筋骨都要粉碎。
“死戰,就死戰!”
呂義神態癲狂。他已經戰到狂。張郃太強,激發了他的斗志與危機,這是與張遼等人切磋所無法體會到的。
真正的生死危機,只在一念之間。
鋼刀輪動,帶出一條極其璀璨的光芒,似一掛銀河落九天,一輪明月墜星河。這是呂義最強的一擊,匯聚了他全部的精氣神,
此時揮斬而出,立即令無數人變色,張郃更是神色震驚。太速太快了,他幾乎只能看到一道殘影閃過,勁風已經撲面。
轟隆一聲,鋼刀怒戰而下,辟向張郃的頭顱,刀勢迅猛,如同一道驚雷。千鈞一發之間,一柄鋼槍出現,在半空一個轉動,架住了殺過來的刀刃。
“我看你能擋住幾刀!”
呂義暴怒,沒想到最強的一刀都被擋住,他趕忙辟出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他天生神力,力大無窮,這樣的強的攻擊,足以連續斬出,不會力竭。
當!當!當!
張郃以鋼槍硬擋,雙臂高舉,須發怒張,完全被這股狂猛的攻勢壓制,只能竭力防守,希望能夠撐過。
只是,呂義的力量何其恐怖,與呂布一般,都是天生的大力狂人。如此輪番砸下,張郃自身還能承受,他的戰馬卻是再無法承受,口鼻都在冒血,再也支撐不住,瞬間栽倒在地。
“不好,刀下留人!”張郃戰馬一倒,立即引發無數人的驚呼。一群人迅速朝著這里涌來,都在大吼,
武將落馬,乃是戰陣廝殺的大忌,隨時都會遭難。更何況還是勢均力敵的對手交戰張郃的臉色,立刻成死灰色任由自己摔落馬下,閉目待死。
鋼刀帶著勁風,停在張郃的面前,呂義眼神冷漠,隨即刀刃一偏,把地面斬出一條深深的溝壑。隨即,呂義以刀背靠向張郃。
張郃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抓住刀背,被呂義拉了起來。他一臉沮喪,頹然道:“為何不殺我!”
張郃可不認為,呂義會因為旁人的勸阻,就會心軟。就如同剛才,若不是張郃出面,暴怒的呂義,極有可能一刀把高覽斬殺。
呂義還不知道,剛才與自己對戰竟是高覽,因為雙方都有殺心,沒有通過姓名。聽到張郃問話,呂義立即冷笑,傲然道:“我要殺你,當堂堂正正,豈會趁人之危!”
“好一個堂堂正正!呂子誠,你讓我很驚訝!”人群涌來,當先一人,身穿明晃晃的華貴錦袍,此刻正龍行虎步而來,
他滿臉威儀,神色不怒自威,令人心生敬畏。此人,正是袁紹,見識過呂義的武勇,又聽了呂義的一番說辭,袁紹心中大喜,忍不住開口稱贊。
“主公!”張郃趕忙行禮,神色恭敬。
“見過大將軍!”呂義亦行禮,卻神色從容,鎮定非常,臉上微微露一絲笑意,以示友善。
只是此時的呂義,滿臉血污,身上,更有許多紅白之物,此時一笑,當真是恐怖非常,令人感覺異常猙獰,見之奪氣。
袁紹也是心中發涼,有一剎那的心悸,隨即,又變為歡喜。真正的起了愛才之心,要將呂義收歸帳下,于是笑著抬手,伸手虛扶道:“不須多禮,兩位將軍都是我河北猛將,軍中豪杰,不如就由我做主,判你二人平手如何?”
“這….但憑主公做主!”張郃點頭,臉上神色卻是復雜,看了眼呂義,身上露出一絲頹然。
呂義心中冷笑。看了眼袁紹,明明是他勝了,卻硬要說是平局,看來袁紹此人不光好虛名,更愛面子。
不過如今寄人籬下,呂義見好就收,也點頭表示贊同。
“恭喜主公啊,又收得一個猛將!”河北士人之中,有人趁機拍馬,這是位汝潁士人,曾經收到呂義很多禮物,此時站了出來,為呂義說話。
其余汝潁士人紛紛反應過來,開始對袁紹瘋狂吹捧。
河北士人一邊,卻是人人惱怒,看向了呂義的眼神,閃爍著一層層兇光….
隨著張郃戰敗,校場之內,盡管還有數百員河北戰將,去在無人敢于上前,地面之上,十余個戰將的尸體,就是血的教訓。
在場的大多都是士人,從來只是談風弄月,何曾見過這樣的血腥,見到比武已經有了結果,紛紛諫言,想要離開 河北派士人與汝潁士人,難得的保持了一致。
至于呂義,渾身血污,已經有人帶著他提前下去,準備好了清水,供他沐浴。
“子誠,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袁譚奔了過來,神情很是鄭重,向呂義表示感謝。今日一戰,他終于壓過了袁尚一頭,出了多年心中的一口惡氣。此時渾身都覺得舒暢。
呂義笑了笑,跟袁譚寒暄了幾句。讓一個小卒領路,打算去沐浴更衣。校場獲勝,他的性命算是保住。這令呂義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腳下的步伐都輕松不少。
知道呂義要洗漱,袁譚也不久留,略略的跟呂義交談幾句,又急沖沖跑去將軍府,打算跟袁尚爭寵。
這一天,汝潁派的士人總算是揚眉吐氣,在軍中壓制了袁尚一頭。回到將軍府中,人頓時觥籌交錯,再度歡宴。
至于河北士人,則是人人臉色陰沉,眼神詭異。盯住汝潁派的士人,在不斷冷笑。場面看似和諧,但明眼人都知道,有暗流在涌動。
“呂將軍,有人在外求見!”
洗漱完畢,換上一身干爽的長袍。呂義的臉上,重新恢復了人畜無害笑容。令人無法相信,就在剛才,他一怒之下,曾讓大地趟血。
就在他要走出軍營,前往將軍府的時候,有小卒上前,說是有人來訪。
這令呂義很驚訝,也很好奇。他詢問了小卒,想要知道來人是誰,但小卒不肯多言。只是搖頭。
“呂將軍,你見了就知道了,他是真正的大人物,非比尋常,你若能得到他的關照,在河北之地,當會一路順風,扶搖直上!”
小卒說道。這些話,當然不是他能說出,而是他口中的大人物所言,小卒只是代為轉達。
在小卒的帶領下,呂義在一座軍帳之內,見到這個所謂的大人物。這是一個中年文士,穿著一身華貴的官袍,他負手而立,目光爍爍,有一種睿智。
“老夫審正南!”
文士語氣淡淡,卻自有一股傲然。他目視呂義,上下打量,良久,才暗暗點頭,說出自己的名字。
呂義立即被震動,有一剎那的恍惚。來人,竟然是審配!這出乎了他的預料。此人,乃是河北士人的領軍人物,自身智謀高遠,是袁紹身邊的重要謀臣。
“原來是審先生!”
得知面前之人是審配,呂義不敢大意,斂容行禮。這是一個大忠臣,對袁氏忠心耿耿,此人這樣神秘前來,讓呂義趕到警惕。
他可是記得,就在不久前,袁紹曾經對他動了殺機,幾乎當場身死。
“呵呵…呂將軍客氣了,想必你現在一定疑惑。老夫為何會來找你吧!”審配笑容淡淡,語氣平緩,有一種從容大氣。他對呂義的態度很是滿意,覺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于是開口道明來意。
“呂將軍,你很有本事,三公子很欣賞你!”
呂義微微一愣。他原以為是袁紹反悔,要秘密誅殺自己,如今看來,審配此來,卻手受到袁尚指使。
“我若是沒有記錯,校場比武的時候,那群人一起圍攻我,也定是三公子授意的吧!”呂義冷笑出聲,覺得很是滑稽,前一刻才生死相向,此時,竟然要拉攏自己。
但這就是現實。
讓呂義既憤怒,又無奈。寄人籬下,有太多的心酸需要經歷。
“我們可以補償你!”
呂義的反應,在審配的預料之中,他絲毫不動怒,依然很是從容,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老夫可以保證,只要加入三公子麾下,我們會向主公全力舉薦你,讓你成為河北第五個擎天之柱!”
審配侃侃而談,語氣充滿自信。一開口,就是絕大手筆,足以震驚河北。
呂義心中更是狂震。
他感覺的出來,審配說些話,并不是空口許諾。憑借袁紹對袁尚的寵愛,只要袁尚開口,他立即就可能成為河北一方大將,手握數萬雄兵。威勢傾天下。
若是尋常武將,聽到這個許諾,恐怕會歡喜發狂,立即點頭。這個許諾太重了,重到,足以令無數人打破頭爭搶。
“怎么樣,呂將軍考慮好了嗎,只要我點頭,我可以保證,你現在就能得到主公重用,為我河北大將,將能征討四方,再現呂氏的赫赫威名!”
審配詢問道,他見到了呂義的猶豫,臉上已經露出勝利的微笑。舉得穩操勝券,已經令呂義產生了動搖。
呂義卻在動搖,但與審配想的不同,他動搖的是,是不是該與袁尚虛與委蛇,若是能夠得到袁尚與袁譚兩人的支持,他要返回并州,肯定會順利很多。
但是很快,呂義就否決了這一點,古人最重信義,呂布就是因為屢次反復,受到士人唾罵,得不到世家支持,才會落魄如此。
他,絕不能再走呂布的老路!
“對不起,在下已經選擇了大公子,審先生的好意,恕我不能從命!”
呂義拱了拱手,轉身就是離開。已經表明了態度,他就不想再與審配廢話,注定會是敵人,多說也無異。
“等一等!”審配震怒,臉上從容不在,第一次感覺到局面失去了控制,這令他分外光火。怒聲道:“呂將軍,你可要考慮清楚,跟著袁譚,你注定是只是一個降將,在河北,覺絕無出頭之日!”
“先生這是威脅我?”呂義臉色冷了下來,轉過身,淡淡的掃了審配一眼。一縷殺機,漸漸的從呂義的身上浮現。
審配立即臉色大變,感覺一陣心悸,他趕忙后退了幾步,拉開同呂義的距離,沉聲道:“呂義,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要么,歸順三公子,否則,全體河北文武,都將會是你的大敵!”
“這么多人。我好怕啊!”呂義拍了拍胸口,作出一副膽怯樣子,可是他的表情,卻絲毫沒有一點兒懼色,厲聲道:“審配,你個老兒給我聽好了,呂義行的正,坐的端,哪怕與全天下為敵,也無人能夠改變我的信念!”
說罷,呂義斜睨了審配一眼,朝著他勾了勾手指,謾罵道:“你們不是要與我為敵嗎,老子就站在這里,老匹夫,有本事的,你過來咬我啊!”
不等審配反應過來,呂義趕忙轉身,迅速的跑出軍帳。朝著大驚軍府邸趕去。
軍帳之內,審配氣的渾身都在抖,眼冒金星,胸膛起伏,想他堂堂河北名士,智謀過人,權柄滔天,那個人見到他不是恭恭敬敬。
如今,卻是被呂義罵作老匹夫,最難受的是,呂義罵完就跑,連回罵的機會都是沒有,審配氣的直欲吐血,立即狂吼起來,聲音傳出極遠。
呂義自然聽到了審配的吼聲,嘴角立即露出一絲冷笑。審配是個對權利欲望很強的人,不會容許任何人脫離他的掌控。
若是并州軍真的投靠袁尚,絕對是會成為審配的眼中釘,肉中刺,被無情拔除。他才不會那么傻,送上門去讓人宰。
“哎!這次徹底得罪了袁尚一方,前往并州的事情,恐怕又要多一些變數了…..”前往將軍府的路上,呂義皺著眉頭,臉上有著一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