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終于要過去。
就在袁紹回到鄴城的第二天,建安三年就已經走到了年末。整個河北大地,立即熱鬧起來。人們開始忙碌。準備除舊迎新。
整個大漢都被喜慶籠罩。人們的臉上紛紛露出笑容,大地在洋溢喜氣,驅散了冬天的朔風,也趕走了戰亂的陰影。
東漢大地,兵戈頓至,所有人都沉浸在難得的喜慶。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妄動刀兵。
“子誠,這次的比試,我就看你的了!”袁譚策馬前行,走出公子府,朝著大將軍行去。他穿著一件簇新的華貴倫衫,臉上容光煥發,有一層淡淡的光彩。
整個人精神都很振奮。聽取了呂義的建議,袁譚一哭成名,獲得了許多人士人的好感,就是尋常的百姓,也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贊。
這讓支持袁譚的汝潁派士人驚訝,對袁譚刮目相看。就是袁紹,對袁譚也多了一絲親切,不在像以前一般不聞不問。
這都是呂義的功勞,袁譚心知肚明,對呂義更加看重。態度更加親熱,時時都要征詢呂義的意見。
呂義今日騎著一匹火紅色的戰馬。這是張遼的坐騎,馬中的王者,性情暴烈。此時與袁譚并排而行,他不得不拉緊韁繩,扭頭朝袁譚一笑。“大公子放心,只要顏良文丑不出手,我可以保證,令你壓過三公子一頭!”
“一切就拜托了!”
受到呂義自信的感染,袁譚精神更加振奮。經歷了上次呂義的出謀劃策,袁譚對于呂義,已經引為心腹。
兩人不在說話,帶著人馬趕到了大將軍府邸。發現這里已經是人滿為患,到處都是穿著華服的人們。
袁譚身為袁家嫡長子,進入府邸之后,就被引到了袁紹身邊坐下。呂義的身份卻是有些尷尬。
他并不是袁家的將校,而是投靠的一個小小諸侯。按理說,他坐于客位,卻被人刻意的引到了青州武將的一方,坐在最后的一個坐席上。
上首的袁紹,也絲毫沒有關注他。只是與親信家人在談笑。對呂義毫不在意。
這讓跟隨而來的張遼格外憤怒,忍不住怒道:“主公,袁家欺人太甚了!竟然要讓我們坐于末座!”
“人在屋檐下,就得要低頭!”呂義同樣冷笑,看了看遠處威嚴的袁紹,心中無喜亦無悲。
他對袁紹的秉性,多少有些耳聞。此人極好虛名,若是呂布還在,袁紹或許會看在虎狼之將的威名,對他另眼相看。
如今,呂布戰死,并州軍近乎瓦解,再不復往昔輝煌。袁紹對他如此冷遇,也在情理之中。
呂義甚至懷疑,若不是自己投靠了袁譚,又提前用金錢打點過,恐怕能不能進入這座府邸,還是兩說。
所以,呂義安心的坐了下去,沉默不語,冷眼看著喧鬧的河北群臣。
“此子,倒有些沉穩之色!”
就在呂義坐下的同時,袁紹皺了皺眉,這才上下掃了呂義一眼。眼神中有驚訝,有疑惑。
并州軍投靠青州,這是袁紹這幾天才聽袁譚說起。這讓袁紹感覺很惱怒,覺得呂義一群殘兵敗將,不自動投降,竟然還敢跟袁譚談條件,實在是囂張跋扈。
若是早知道這件事,袁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甚至會干脆出兵,把呂義隨手滅掉。今天這個座位,就是袁紹特意命人安排,打算激怒呂義,然后肆意羞辱一番,出一口當年被呂布背叛的惡氣。
但是呂義的表現太平靜,這讓袁紹沒有借口發作,更驚異于呂義的表現。他可是派人打聽過。呂義的脾氣極其暴躁,好勇斗狠。
可是現在所見,卻是大相徑庭。袁紹是個疑心極重的人,見了呂義的表現,立刻疑心大起,問身邊袁譚道:“呂子誠此人,我兒覺得如何?”
“回父親,孩兒覺得子誠為人赤誠,更兼武勇出眾,當是一員不可多得上將!”袁譚趕忙開口,拼命為呂義說好話。希望能引起的袁紹的注意。
“不然!以我看,呂義此人,野心不小!”袁尚淡淡開口,打斷了袁譚的話。他已經知道,呂義跟甄儼有大仇。
兩相取舍,袁三公子明確的選擇了甄儼。打算放棄對呂義的拉攏。
對于袁尚,袁紹極其溺愛,幾乎是言聽計從。不由點頭,遲疑道:“想當初,我對那呂奉先百般禮遇,此人猶舍我而去。呂布尚且如此,何況此人!”
“父親,話不能如此絕對!呂布乃是虎狼,呂義此人,卻面冷心熱。乃是真正忠義之士。孩兒相信他!”袁譚大驚失色,慌忙表明自己的態度,希望消去袁紹的疑慮。
若呂義只是尋常部將,袁大公子根本不會管他死活,但見識過呂義的本事,袁譚知道,這是他壓制袁尚的一個機會,自然拼命維護。
聽了袁譚的話,袁紹臉上又是一陣猶豫。他自覺對袁譚有些愧疚,不想因為殺掉呂義,令的父子離心。心中,一時間搖擺不定。
“子遠,你覺得這個呂義,我該殺還是該留!”最終,袁紹決定聽聽自己心腹謀臣的意見,于是把目光轉向許攸。
久居高位,袁紹雖有些優柔寡斷,但他并不是笨蛋。汝潁士人與河北士人明爭暗斗,袁紹也有所耳聞。
唯有許攸等寥寥幾人,沒有摻和進兩派中間,身份超然,于是袁紹決定聽聽許攸的意見。
袁譚與袁尚盡管失望,但還是屏住呼吸,緊張的盯住許攸,希望他能夠偏向自己一邊。
不遠處的呂義,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刻意忍讓,盡然已經引起了袁紹的疑惑,進而動了殺機。
此時的他,正抱著一個羊肉,大口吃著。冷不防見到袁紹那邊,許攸的目光看了過來,呂義微微一愣,隨即露齒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我聽說,此人近日到處送禮,或者三五十金,或上百金,唯有我處,此人送的最多。還算知趣!囊中似乎頗豐!”
許攸心中暗暗想到。已經有了決定,臉上頓時肅然,朝著袁紹拱手道:“主公,并州軍雖然名聲不好,但此人勢窮來投,若主公殺之,恐怕遠近賢才聞之,當裹足不前矣!”
“這…..子遠所慮甚是!”袁紹點了點頭,覺得自己欠了考慮,他雖然惱恨呂布當年之事,但還不至于為了殺一人,惹的天下非議。
“雖然如此,但并州軍落魄至此,呂義猶自不肯徹底歸降,定不會屈居人下!”袁尚滿臉擔憂道。眼神深處,卻是惱怒的瞪了一眼的許攸,有一絲陰霾。
許攸微微一笑,他自不可能為了呂義,得罪袁尚。于是順勢接口,點頭道:“三公子也說的有理,主公,我不如這樣,等下武將們比武之時,命這呂義也上場,若是他果有武勇,不妨收錄帳下,以作爪牙,若是本事平庸,就是身死,也是他命不好,今日合該身死!”
一席話,許攸說的滴水不漏,真正是兩不得罪。袁紹的眼睛立即就是一亮,覺得許攸之計,真是兩全齊美。忍不住道了聲“好!”
袁尚盡管心中遺憾,見到袁紹已經作出決定,也只能作罷,隨即,他的眼睛又是一轉,借口如廁,悄悄叫過一個親衛,低聲吩咐了幾句。
袁譚幾乎是不分先后,也趕忙起身,尋到心腹之人,細細的叮囑。許攸則是徑直朝呂義這邊走了過來。朝著呂義拱了拱手。
呂義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過了一糟,見到許攸過來,微微有些驚訝,趕忙拱手道:“先生過來,可是有事情吩咐!”
剛才袁紹幾人字嘀咕,盡管相隔很遠,呂義無法聽見,但是見到許攸突然過來,呂義心中頓時咯噔一聲,預感到了一絲不妙。
“難道剛才,袁紹竟是在談論我!否則,許攸為何會親自過來。”
呂義可不認為,許攸此來,是要跟他攀談的。他一個落魄降將,許攸卻是名滿河北,袁紹最倚重的謀臣之一。兩個人的身份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共語。
“呵呵,呂將軍,老夫剛才可是救了你一命!”許攸并不廢話,當即就把剛才的經過的大略的說了一遍。隨即說道:“原本這些,我本是不該告訴你,只是我與將軍一見投緣,故此提醒你一聲,若要活命,校場比武,你必須盡全力,否則,神仙也難救你!”
說罷,許攸再一拱手,從容離去。
“多謝先生提點,無論呂義僥幸不死,晚些時候,定會去拜見先生!”呂義冷汗涔涔下此刻,他才體會到寄人籬下的悲涼,感覺是如履薄冰,一步走錯,并州軍就可能覆滅。
心中更是凜然,覺得以前太小看天下人。
“難怪劉備屢戰屢敗,依然被曹操稱為人杰,光是憑借他屢次寄人籬下,還能安然無恙,這份本事,就需要無數人仰望。”
呂義深深吸了口氣。他在努力調整心情。細細整理許攸的消息,帶給自己的巨大沖擊。
“張叔,你馬上回去,立刻拿出一千金,送給許攸的家人!”
呂義招來張遼,讓他暫時回去一趟。他與許攸非親非故,許攸怎么可能憑白的幫他如此大忙,不過是看到他送禮的份上。
“還好,許攸此人果然如歷史上一般的貪財,只要我能胃飽他,若有人再想對付我,起碼有個人會幫我說話!”
呂義默默的想到。直到張遼離開,心中依然在翻騰。胸腔充滿了怒氣。
“必須盡快讓并州軍恢復元氣,我的命運,只能由我自己來掌握!”
緊緊的捏著拳頭,隨后風卷殘云,把桌面上的食物一掃而空。隨即,呂義閉上眼睛,絲毫不顧周圍武將驚詫的目光,開始閉目養神,靜等比武的開始。
期間,袁譚派了心腹過來,再次通知了袁紹的決定。
呂義知道,這次比武,已經不是他要幫助袁譚了。為了自己的命運,他必須要參加,還要表現出足夠強大的武力。來震懾住袁紹的殺心。
否則,并州軍恐怕頃刻間,就真要煙消云散,所有的一切,都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