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羞愧難當
李余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袁紹一眼，袁紹如今的職位是司隸校尉，雖然名義上在九卿之下，但是實際的權力卻是比一個少府令要強得多。
少府其實與其他九卿不同，雖然少府所管理的屬官要多，但其實都是沒有什么大用的。
因為少府主掌宮中御衣、寶貨、珍膳等，如果是在皇帝強勢的時候，少府的地位自然是極高的。
但是如今皇帝都要被廢了，即便是換劉協上去，也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
皇帝都是這么個地位，少府令這個皇帝的管家，自然也沒有什么地位可言。
這也是為何何太后可以隨意給李余一個九卿之位的原因。
畢竟皇帝換自己的管家，那自然沒有什么話說的。
如今袁紹不僅是四世三公，而且職位也不低，對自己這么禮遇，倒是李余沒想到的。
李余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請袁紹坐下。
“不知袁校尉何事至此？”
袁紹沉吟了片刻之后開口道。
“不知李少府對當今天下有何見解。”
其實袁紹在見到李余之前，就想著先試探一番再說，然而一見到李余之后，就被李余的氣質所折服。
試探的話語簡直就是在侮辱李余，因此這才直接了當的問了。
原本都沒有想著會從李余這里得到答案，卻沒想到李余似乎沒有拒絕。
李余嘆了口氣，然后才開口道。
“朝綱崩毀，奸佞滿朝，禽獸食祿，朽木為官，百官只知慕強而無道義在心，將士只道食糧而無忠漢之意，
各地地豪強四起，大者為一方豪強，小者為禍當地百姓。”
李余說到這里，端起杯中的水，飲了一口然后繼續說道。
“正是，為臣者有不臣之心，為帝者無為帝之策，天下風雨飄搖，而此間禍起皆乃袁也。”
李余的這一番話，不僅將朝廷之中的官員全都罵了個遍，甚至連皇帝都罵了。
李余正是故意這么說的，李余先罵了百官又罵了皇帝，甚至連各地的豪強都罵了，對于袁紹更是指名道姓的罵。
這袁家都是朝廷的官員，袁紹又是反對董卓廢帝的那個，后來還又跑到渤海郡去當太守，也就是一方豪強。
自己這一段話罵袁紹把袁紹干過以及還沒有來得及干的事都罵了個遍。
袁紹到了以后就是有不臣之心，雖然沒有表達出來，但卻對于天子都不放在心上，導致被曹操迎走了。
你說他有為臣之心，那狗都不會信。
袁紹應該會怒而拔劍，然后一劍捅死自己吧。
對于袁紹的膽子，李余從來沒有懷疑過。
袁紹敢在董卓如日中天的時候對董卓說，天下大事在皇帝，在諸位忠臣，而你不過是一篡逆之輩，又待怎樣。
氣的董卓拔劍威懾袁紹，爾欺我劍不利嗎？
即便是這樣，袁紹也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拔劍對董卓道，我劍也未嘗不利！
這袁紹的膽氣當是足得。
袁紹吃驚的看著李余，卻是沒有想到李余竟然是這個想法。
原本以為李余是忠于皇帝的，卻沒想到其實李余對皇帝也是看不上。
而且李余的話太過于直了，自己一個初見李余的人，李余都能如實相告，如果來的是是有包藏禍心的人的話，僅憑這幾句話就能給李余定罪了。
但好在袁紹并沒有這個心思，袁紹不僅沒有這個心思，而且還覺得自己遇見了知己了。
袁紹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出身袁氏名門的他，對于其他的官員本來也就看不上眼。
自從袁隗選擇默許董卓廢帝之后，袁紹連袁隗都有些看不上了，這不正是李余口中的奸佞嗎？
至于其他的官員，不是倒向董卓的禽獸，就是明哲保身的朽木。
天下的局勢也如同李余所說一般無二，自從張角三兄弟喊出那一句口號之后，天下皆反。
真所謂青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要不是張角突然病死了，這黃巾之亂不一定會鬧成什么樣子。
然而漢靈帝的一紙詔書讓天下更亂了，他竟然允許各地私自募兵以抗黃巾。
然而黃巾軍是壓下去了，各地招募的士兵怎么辦？正值天下大亂之時，他們總不可能讓手中的兵卸甲歸田吧？
于是各地實質性的開始了諸侯紛爭，刺史、太守割據當地，便是朝廷的命令到了地方也會大打折扣，這不正是風雨飄搖之時。
為臣者有不臣之心，這說的毫無疑問就是董卓，而為帝者無為帝之策，這就已經開始指責天子了。
意思是天子看著天下如此，卻沒有半點辦法。
這也太大膽了！
至于此間禍起皆乃袁也，這句指名道姓的罵，袁紹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甚至都沒有覺得這句話是在罵自己，而是在罵自己的叔父袁隗。
對于袁隗，袁紹也早就已經瞧不上了，要不然也不會后來起兵的時候，根本不顧忌袁隗還在洛陽就起兵了。
導致袁隗被董卓殺了個爽，畢竟不是誰都有殺自己領導滿門的機會。
因此袁紹對于袁隗被罵，沒有半點感到屈辱，反而覺得李余罵得好。
這一番話，聽的袁紹心中一陣澎湃，而且也很是感動，李余太相信自己了，連這種話都對自己說。
這也太坦誠相待了，不愧是以忠義聞名的李少府！
聽到李余這么說，袁紹也不再選擇藏著掖著了。
“李少府，今之朝堂如何能救，紹當做何？”
李余奇怪的看了袁紹一眼，這袁紹是不是腦子有病，自己這么罵他，竟然沒有半點發怒的意思。
而且還向自己問策，這袁紹的腦子是不是不太好。
但既然如此，李余決定再給袁紹加一把火。
“你如何能救朝廷？你好謀而無斷，做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若靠你救漢室，剛出虎穴又入狼窩矣。”
袁紹聽罷之后掩面而走，出了李余的房門之后，一路掩面至自己的府中，不吃飯也不喝水，一直到了晚上，都在思索李余對自己的幾句評價。
直到半夜三更，這才喃喃自語道。
“當叫李少府明白我之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