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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4章 大軍前行遇喪儀

  若非如此,便不會連眼前的生路都不要。

  就算不想去投劉使君,他大可先助魏延之力,殺出去,只要逃了,再分道揚鑣也行啊。

  可是甘寧沒有。所以魏延心里便篤定了!

  他懂了,更不可能是江東,或是孫策。因為如果是,他應該先離開這里。

  甘寧不答。心亂如麻。心內也是進行著天人交戰,劇烈的掙扎的。

  魏延本來是三分試探,見他如此沉默,心里便篤定了,道:“果然如此!”

  這心里也是一涼,唯一能離開的希望被掐滅了。還挺絕望的!

  沉默了好久,也算接受了事實,然后道:“你欲投之徐州,是否?!”

  甘寧不理他,假裝睡著了。

  魏延知道他在裝睡,感慨的道:“…荊州如此之勢,劉表恐怕日不久矣,蔡瑁又絕非大氣量之人,心窄至此,必不能容人。猜忌部下,疑心部下,也是常有之事。此人,絕非可靠與可效忠之輩。輸于劉表大氣遠矣。倘荊州入于他手,他必不能守久。遲早荊州還是要落入豺狼之手。你離開也好!”

  蔡瑁那個心胸狹窄的性格,魏延也聽之久矣,不是一回兩回聽說了!

  甘寧如此之境,他也能猜出來不少。

  “如此之人,早晚麾下文武離散,若荊州他能守住還好,自有荊州之將依附之,擁護之。若荊州守不住…”魏延冷笑了一下。

  似乎也能理解甘寧如今的處境了。

  甘寧聽他逼逼叨叨的賊煩,誰愿意聽他說這些?!

  便找了地上的草,團了兩個團團,往耳中一塞,聽不見為凈!

  魏延看著,都差點氣炸了。咬著牙,磨了一會牙,哼了一聲也坐到一邊去,嘴中罵道:“不知好歹!”他話多是因為很多天沒人說過話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沒人說話,也會瘋的!

  這下清凈多了!

  甘寧就算不滿蔡瑁,也絕不會在敵人面前說他的不好。

  自己心里煩是自己的煩,關他屁事!

  這兩個人,竟然就這么被關了一晚。直到第二日,諸將來了,才反應過來,這怎么就關到一起了呢?!甘寧還沒有被縛,這要是和魏延一起逃了,哪里找去?!

  當下斥了一通關押人的兵士,然后將二人給分開了!

  起寨收營,繼續追擊!準備狙擊蔡瑁第二戰!

  而呂介戰過一場后,見甘寧逃了,心中又急又憤,便急報于蔡瑁。

  蔡瑁是真的死下命令,要大軍急速行進啊,在他的計劃中,是三天內必須給趕到襄陽。然而,理想是理想狀態,現實就是現實。

  理想狀態是兵士們精神飽滿,身體極好,能夠加緊行軍,而事實卻是殘酷的,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昨天一天是只行了計劃的一半路程。一路走走停停的,而因為追兵不斷,很多兵士心里是慌的,不住的打聽后方的消息,想問呂介與甘寧的戰況,整個的就處于惶恐狀態。

  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之中,又怎么可能行軍速度達到蔡瑁的要求呢,所以他急的是真的嘴角起泡,上火的不得了。是恨不得丟了所有輜重,長上翅膀能飛回襄陽去!

  而晚上接到呂介的回信,他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好事不出營,壞事傳千里。

  呂介說甘寧降了,逃無所蹤。而在營中,所有的兵士都傳開了,這種流言根本就控制不住!

  蔡瑁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慌亂感,他覺得有點荒誕。

  他惱羞成怒,道:“此事何人傳出?!當斬之!”

  眾人皆辯解道:“逃回軍士眾多,根本擋不住悠悠之口,將軍,罰不責眾啊!甘寧一逃,他帶的兵士都回來了,這般一相傳,這已經無法控制了…”

  這人心亂糟糟的。實在難看。

  總不能將甘寧所帶的兵馬,逃回的人全給宰了。

  若都宰了,又算什么?!這不是更激人懼怕,而去作逃兵嗎?!

  蔡瑁起身,道:“甘寧是單騎逃的?!”

  “是,據他身邊軍士言,就是單騎逃的。現在無所蹤,若無意外,恐怕已經降了呂青。”主薄道。

  “也就是押后軍之人,只有呂介。呂介一人,如何能擋得住甘寧這個叛賊與呂青?!”蔡瑁道:“能更快否?!”

  主薄搖了搖頭,道:“軍士心中,營中已疑生鬼魅,若只一味的只顧奔逃,恐怕軍士心中更為憂慮…”

  蔡瑁是真的頭疼欲裂,道:“如今異度信還未至,援兵不知在何方,若不急于奔走,如何是好?!”

  “將軍,不若先扎營安人心吧。”主薄道。

  “軍中既已生鬼魅疑心,又如何有戰心?!若扎營,追兵攻來,我營能守得住?!若潰而四散,一切皆休也。”蔡瑁道:“莫非諸位有安撫人心的好方法,能夠激勵將士之心?!”

  眾人面面相覷。并沒有。

  現在軍心生疑,在于根本沒有安全感,倘若有安全感,根本都不用擔心軍心生變故。而安全感這個東西,在于身處的環境所決定的。當下這個環境,軍心,絕非一兩句話能夠安撫。

  而將士們,此時多數在陸上,而荊州蔡瑁帶著的多數都是水軍啊。水軍來陸上作戰,本來就是離了熟悉的作戰方式。

  再加上作戰習慣,完全比不過西涼的悍勇。

  這天生的兵馬的區別,一方水土一方性,雖不能完全定人,但可以定義大多數的。

  此時心理上更是處于弱勢,氣勢上完完全全的就是被壓制住的。

  這樣的狀況之下,便是走投無路的感覺。

  蔡瑁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和蕭瑟!

  他已經快絕望了。而這份不知何時來,而又不知能保住多少的絕望,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無路可走,只能盡量的按原計劃,只一心的撤退,以縮短與襄陽的距離,而又能早早的遇上援兵來。除了此路,他別無選擇。

  夜間風蕭蕭的,他半宿都沒睡,是和衣而眠的,就怕會有兵馬來襲營,只微微瞇了瞇眼。

  軍士們其實也是,他雖勒令各營不許再議論軍中之事而影響軍心,但是軍士們就算不說,眼神還能攔得住嗎?!

  俱都戰戰兢兢的擔憂了大半宿,心中又有甘寧投降之事,又擔憂半夜會有偷襲之事,所以壓根都沒有怎么休整。說是夜間休息,其實根本就休息不好,在心理壓力巨大的情況之下,誰又能沒心沒肺的休息好呢?!可是行軍不休息又是不行的,體力得不到補充,事倍功半,根本也無解的一件事情。

  呂青遙遙的看著蔡瑁令營起,道:“…龐軍師言,夜間偷襲,不如日間追殺堵截,話果真不假!”

  夜間偷營,蔡瑁必然防備,軍士心中也有所準備,因此反而會全力反擊。

  但是夜間也因為防備過當,以至于休息不好,待太陽一升起,他們就精神萎蘼,沒有精力!此時才是追擊的最佳時機!

  人的精神狀態就是這樣,緊繃著的時候,殺傷力也是很強的,緊繃了太久的精神一旦松懈下來,想要再聚集起,就很難了!

  而蔡瑁營中的現實就是如此的尷尬。

  “將軍,等暗號嗎?!”徐州諸將問道。

  呂青笑道:“等!那時再一殺之,立可潰其后軍!至于這呂介。我去吸引他的注意力。爾等從右翼繞去,與左翼的龐軍師匯合,全力對蔡瑁大軍進行廝殺。”

  諸將大喜,道:“昨日一戰,極不盡興!今日正好再鼓作戰。善哉!”

  天一明,蔡瑁便急令大軍疾行,拔寨起營。

  而他看敵軍夜間沒有來襲營,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這心里卻也染上了極度的不安。或者說是預感。

  他略有點焦躁不安。

  夜間沒來,日間必然至啊。那追兵可不會與他們客氣!

  蔡瑁心里有極不祥的預感,他騎了馬親自敦促大軍起行,待看到諸將無有精神,而軍士們深一腳淺一腳的,仿佛腳上有千斤重的樣子,心中便是咯噔一聲。

  再看將士們的臉色和精神,分明就是擔憂過度,憂心過度的樣子。

  這心里的憂色就別提了!

  他大急道:“…打起精神來!都沒吃飯么?!”

  馬倒是有精神,可是軍士們真的沒什么精神,處于一種精神極度倦怠和消沉的階段,拔不出來了的那種感覺!

  他正在想辦法要激勵軍心急行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兵陣慌亂起來,都失了陣形,一時大怒道:“…怎么回事?!去看看,來報!”

  早有戰將騎著馬去了。

  待到了前方,卻看到遮天蔽日的白幡,還有圓圓的紙錢,灑的到處都是,風一吹來,吹到了將士們的臉上。

  越來越近了,奏響的是哀樂,還有援援不斷的哭聲!

  軍士們已然大恐,驚愕不已,隊形都亂了!

  行軍遇喪,本就不祥,恰在此時,卷起一陣狂風,啪的吹斷了前軍的一竿旗幟,很多兵士們的臉色都白了,“…此,為我等舉喪也…今日必死無疑…”

  此念一起,幾乎不能止!

  恰那聲音更近了,而來看的將士已是惱怒不已,道:“…何人裝神弄鬼?!待我前去殺之江湖術士,敢于軍陣之前詐我軍矣!非死不可!”

  他急策馬而行,卻突聽那隊伍中響起哭聲來,“…吾等來為蔡將軍報喪…荊州劉景升州牧,已魂歸天哉…不勝嗚呼!悲乎我主劉景升…”

  此言是齊聲響起來的,陣陣的像和鳴一樣的傳到了荊州兵陣之中。

  這一聲傳來,連嚷著說要取人性命的那戰將也定住了。

  人在無所意料的狀況之下得到某樣不幸的消息,第一反應絕不是疑心,而是呆滯,待反應過來,才會想到疑心。

  他是呆滯住了。

  而軍士們也都呆住了,然后腿一軟,號哭起來,悲號道:“…悲乎我荊州主…”

  一時哭號聲像會傳染一樣,從前軍傳到了后方,還未等蔡瑁得到確切消息,只見前軍已然開始潰散,很多兵士是直接離隊了,有的是逃跑,直接當逃兵,有的呢,則是往那悲號處去,有的直接跪了下來,對著荊州方向磕頭,連兵器也放下了…

  一時之間,兵陣大亂,兵不成兵,陣不成陣了。

  有些絕望,悲觀的真的就是直接丟盔棄甲,抱頭一面哭,一面悲號!

  這個消息,對于他們是打擊性的。而且是毀滅性的打擊的。

  若是有勝仗時,還能保持住,可是現在有敗,還在心中絕望之時,如何受得了這個消息!

  古人以地方的官職為父母。

  可以說是父母的父母那樣的看重。

  父母官大喪,對他們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啊。到了此時,哪還有打仗的心思,哭嚎的,原地舉哀的,沒有信心,直接逃竄的,不窮于絕…

  而這從前至后,不斷的擴散著,根本連控制都控制不住。

  蔡瑁是連發生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時候,眼睜睜的看著前軍潰不成軍了…

  他急的幾乎要跳腳,道:“…發生了何事?!前面發生了何事?!且去速速報上來…”

  親兵們看他著急,慌亂的忙去察看!

  蔡瑁急的大聲發號施令,“傳令,不許私自離開兵陣,違者斬!違者斬!”

  不斷的有傳信兵往前去了,不斷的傳著軍令,然而,現在的這軍令也擋不住大軍的潰亂了!

  人心一失,如同離心率支配著大軍,不斷的往外散,往外擴,逃的,離開的,哭嚎的不計其數,不絕于耳!

  蔡瑁急的幾乎要瘋了,臉上的肌肉都糾結的虬扎在一處,眼睛瞪大,眼球之中全是紅血絲,看上去,特別的恐慌和恐怖。

  有前方的信兵來報信了,道:“…報!前方出現儀喪隊,言荊州牧劉景升已歸天!”

  時間仿佛被按了暫停鍵,蔡瑁的表情定格在這一瞬,然后臉色瞬間慘白,眼球瞬間瞪大,死死的盯著那傳信兵,片刻之間,再也支撐不住,從馬上砰咚,直直的摔了下來,是往后摔的,眾人措手不及,本已經被這消息震撼的三魂沒了七魄,又再見蔡瑁當場倒地,哪個不九竅升天,一時淚涌而出,撕心裂肺般急嚎道:“…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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