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平與曹昂率三千騎兵殺至汝南城下。
果然見到前方城池吊橋高懸,四門緊閉,城頭上守軍嚴陣以待。
顯然已經無法偷襲了,曹昂只能命令在城外列陣。
只不過他們只有三千軍馬,在偌大的汝南城下顯得十分渺小。
還沒來得及派人前去叫陣,高大的城門緩緩打開,吊橋咯吱咯吱的放下。
雷薄陳蘭率領三萬大軍殺出城外列陣。
同樣的列陣,袁軍十倍于曹軍,自然顯得聲勢浩大,兵強馬壯。
雷薄率先縱馬到兩軍陣前,對著曹軍大聲道:“漢室氣數已盡,我家陛下順天應人,克繼大統,爾等區區三千軍馬,就敢興此不義之師,犯我疆界,豈非以卵擊石?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爾等如若下馬投降,我家陛下仁德,可饒恕爾等謀逆之罪,厚待爾等。”
“呸!”曹昂大怒道:“袁家累食漢祿,世代仕劉,怎的蹦出袁術這么個不孝子孫,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我觀那袁術不過冢中枯骨,你等愿與其陪葬,我將送你一程。”
兩軍對壘之前叫罵一陣,這是古時作戰的一種套路,只是為了各自講明打這場仗的道理,以顯示自己師出有名,是代表正義的一方。
套路擺的差不多,曹昂將手中長槍對著雷薄一指,儼然道:“叛賊無需多言,你可敢與我一戰?”
“曹昂小兒,你怕是腦袋不怎么靈光吧?”雷薄冷笑道:“我手下有精兵三萬,十倍與你,你以為我會傻到與你單戰?
等著受死吧!”
說著,雷薄一撥馬回到自己陣中。
其實古時作戰,兩軍陣前武將單挑的機會并不多。
那多出現在軍力對等,且自己一方主將武力過人的情況下,如出面要求武將單戰,一戰勝之或者對方不敢應戰,能極大鼓舞自己軍兵的士氣。
可是雷薄武力一般,并沒有勝過曹昂的絕對把握,且他們一方軍力十倍于對方,根本用不著跟曹昂拼命。
直接派手下軍隊橫推便是。
這時候,雷薄端坐在馬上,對身邊親兵冷冷的道:“傳令下去,斬殺敵方一顆人頭,賞錢一千,斬殺敵將,賞錢一萬。”
雷薄也是久經戰陣之人,騎兵優勢再大,也不可能以一當十,他手下三萬大軍,怎可能將三千敵軍放在眼里?
他將手中令旗一揮,袁軍排成整齊的軍陣,向曹軍陣地沖了過去。
另一方面,曹昂讓劉平坐鎮后方,他高舉手中長槍,大聲對眾軍兵道:“建功立業,正在此時,諸君隨我殺!”
說著一馬當先,率領手下精銳騎兵沖了出去。
身為大公子的他,身先士卒,親自率軍沖鋒,能極大鼓舞手下軍兵的士氣。
“殺!”
“殺!”
三千虎豹騎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沖了過去。
兩軍迅速接戰。
三千騎兵分成三隊,分別由夏侯淵、曹純、張遼率領。
這三隊如三條巨龍沖入人海之中,所過之處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他們每一個軍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所騎又都是草原良馬,一個個在敵軍軍陣中沖殺,直如入無人之境,殺的四處人仰馬翻,不過一炷香的工夫,袁軍軍陣已經被沖的七零八落。
在后面觀陣的雷薄陳蘭二人頓時感覺到不妙了,他們本以為三萬步卒組成的軍陣,攻擊三千騎兵應該能輕松取勝,可是眼前所見,卻似乎滿不是那么回事兒。
對方那三千騎兵似乎根本沒有什么損失,可他手下軍兵已經尸橫遍野了。
按說固然騎兵對步兵有優勢,可也不能像眼前這般優勢巨大,這簡直就是騎兵對步兵一邊倒的碾壓。
“這支曹軍好像不大對勁,戰力太過于強悍,”雷薄對陳蘭道:“這樣下去,咱們要敗。”
陳蘭也看出苗頭,于是獻策道:“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斬殺敵軍主將曹昂,敵軍必亂。”
雷薄點點頭,沖身邊親兵道:“傳令下去,集中所有精兵,斬殺曹昂。
斬曹昂者,賞錢十萬。”
“諾!”
數名親兵騎著馬傳令去了。
曹昂手中雖沒有直系的軍馬,但卻由樂進率領數百親兵護衛。
而且按照戰術安排,夏侯淵、曹純等三支軍馬并非胡亂沖鋒,而是組成一個更大的圈子,將曹昂圍在中間。
只不過三支軍馬一沖入敵陣,就不可能像預想那樣的結成陣勢,很快就成了各自為戰的狀態。
得到命令的袁軍開始不計代價,集中兵力,前赴后繼的攻擊曹昂。
如此果然收到了奇效。
曹昂身邊親兵一個個倒下,境況頓時吃緊,險象環生。
他手中長槍飛舞,在樂進的保護下左突右殺。
不過曹昂身為主將既然已經沖進來了,又不能退回去,要不然軍兵還以為他要撤軍,曹昂只能勉力支撐苦戰。
“子和,去保護昂兒。”
戰陣之中的夏侯淵見到曹昂危急,急忙沖著遠處曹純大吼。
曹昂對于曹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曹昂有失,他們這兩位當叔父的罪過可就大了。
可是眼前袁軍軍兵實在太多,而且袁軍似乎有意阻擋他們前去救援,二將一時半會兒也殺不到曹昂身邊去,不由急的直冒冷汗。
這時候站在后方高處觀陣的雷薄,看到曹昂這情形也支撐不了多久,不禁沖陳蘭挑了挑大拇指道:“兄臺妙計,只要曹昂一死,曹軍再是精銳,必然也會亂成一團。”
在這冷兵器時代作戰,只要主將死了,軍心也就散了。
“這曹軍也著實精銳,如非用這種辦法,恐我這三萬軍兵都不是他們三千對手,”陳蘭目視前方,似乎心有余悸。
“再精銳也不過是我手下敗將,”雷薄冷冷的哼了一聲,舉起右手,示意親兵準備傳令。
只要曹昂一死,他就可以做最后的收割。
這時候只見戰陣之中一片大亂,卻又起了變化。
原來夏侯淵曹純急于去救曹昂一時半會兒也沖不過去,張遼太史慈率領的那一支,由于武將勇猛,沖的更遠,想回身救援也來不及。
不過相對來說張遼所部離雷薄陳蘭觀陣的高地卻很近了,他索性率領手下騎兵沖雷薄陳蘭殺了過來。
他們要反過來用一次擒賊先擒王,只要斬殺雷薄,袁軍同樣的不戰自潰。
“不自量力!”
雷薄發現了張遼的意圖,冷冷的哼了一聲。
他并非沒有防備,早在下令進攻之前,就已經留了三千精銳軍兵護衛在左右,等對方攻到他跟前,曹昂早死了。
“攔住他們,”雷薄命令。
傳令兵手中令旗揮舞,三千軍兵全都集結在雷薄身前,擋住張遼的去路。
“一幫土雞瓦狗,也想攔住我?”張遼大吼一聲,身先士卒沖了過去。
“老張自從做了主將,脾氣怎么變暴躁了?”
太史慈一槍扎死面前袁軍,撓了撓腦袋,然后與徐晃一左一右跟在張遼側后方。
這一支虎豹騎中,論個人武力太史慈雖然略高于張遼,但是論領軍氣質,張遼又遠勝于太史慈,所以劉平任命張遼暫代他任這支軍隊主將。
張遼的勇猛那不是蓋的,畢竟在未來的逍遙津之戰中,他率八百軍兵沖擊孫權十萬大軍的陣地,一直沖殺到孫權主帥旗下,差點活捉孫權。
此時他率領的一千虎豹騎要遠比未來軍兵精銳,身邊又有太史慈、徐晃這等武將幫忙,沖擊雷薄的三千護衛軍兵,簡直不要太容易。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雷薄那三千護衛軍兵已被沖散。
雷薄本來還覺得那三千軍兵護衛他萬無一失,沒想到張遼轉眼間就要沖到了他近前,雷薄陳蘭二人不由嚇得魂飛天外,顧不得其他,撥馬便逃。
他倆作為主將一逃,身邊護衛的軍兵也跟著逃,在戰場上與曹軍搏殺的軍兵也瞬間兵敗如山倒,潮水一般向汝南城撤退。
曹昂身邊的危機自然也就解了,他喘了口氣,將手中長槍一指,憤然大吼。
“殺!”
方才實在太兇險了,要不是張遼沖潰了雷薄,他都差點被圍殺在亂軍之中。
此時曹軍成了痛打落水狗之勢,三千曹軍騎兵追擊剩余的兩萬多袁軍。
只不過敗退的袁軍實在太多,曹軍也沖不到前面去,只能見人就殺。
一時間汝南城外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雷薄陳蘭帶領敗兵死命奔逃,倉皇逃回到城下,命人擺好數排一人多高的拒馬樁。
那是由削尖的樹木綁成斜刺,刺尖直對著敵軍方向,馬匹無論如何也無法越過,單兵卻能從縫隙中鉆過來,正是用來對付騎兵的利器。
敗兵退進來不少,但是轉眼間曹軍騎兵也追殺至近前,力大的武將用手中長槍挑開拒馬樁。
雷薄陳蘭趕緊率領敗軍退回到城內,命人拉起吊橋。
跟著他們退回城內的敗軍不過萬人,另有萬余人被留在了城外無法進城。
雷薄陳蘭二人登上城墻,只見曠野之上曹軍開始對那留在城外袁軍開始逐殺,就如同在圍殺獵物一般。
曹軍此次乃是輕騎出擊,沒有帶糧食,接受俘虜也沒用,所以只能將這幫袁軍斬殺干凈。
雷陳二將扶著城墻看這下面成片軍兵被殺,不由的心驚膽戰,同時又無比的懊惱。
他們陛下信任他們,將手中一半軍兵交由他們指揮。
萬沒想到一戰之下,竟然被三千曹軍打的一敗涂地,眼睜睜看著那一萬多軍兵在城外被追逐斬殺,他們卻無能為力。
“此次戰敗,以陛下脾氣,咱倆恐怕在劫難逃了,”雷薄一拳重重捶在墻磚上,留下一片血漬。
袁術是個驕傲自大之人,若是知道部將三萬人敗給了三千敵軍,恐怕絕饒不了他們。
“為今之計,你我二人只有為陛下守住汝南城,以贖罪過吧,”陳蘭嘆口氣道:“如今剩下這萬余軍兵,攻敵固然不足,守城卻綽綽有余。
曹軍皆為輕騎兵,且遠道而來,必然與我等耗不起。
只要咱們穩守城池,曹軍不戰自退。”
“只能如此了,”雷薄點點頭,曹軍騎兵適合野外決戰,卻不適合攻城,他們只要跟耗著就能耗退曹軍。
城外曹昂也率軍扎下營寨,清點之下,一戰斃敵一萬五千余,他們自身損失卻不過三百來人,這樣的戰損比已經很驚人了。
畢竟敵軍損失了三分之二,而他們只損失了十分之一,這還是在兵力占絕對劣勢的情形下。
不過曹昂卻為沒有順利拿下汝南城而懊惱不已。
接下來的幾天,他每日派出戰將到城下叫陣,無論怎么叫罵羞辱,城頭上的守軍卻充耳不聞,就當沒聽見。
曹昂漸漸焦躁了起來,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他們此行只帶了十來天的口糧,這么耗下去很快糧食就吃盡了,到時將不得不退軍。
雖然剛剛勝了一仗,但是寸土未得,光斬殺近兩萬顆人頭,跟無功而返也差不多。
只是,他這三千騎兵又不可能攻城,只能每日瞪眼看著前面高大的汝南城墻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許都,司空府。
“如今南征軍陷入膠著,于我不利,在下建議,司空還是命令撤軍吧,”荀攸皺眉道:“大公子以三千之眾,一戰斃敵兩萬,這功勞也能說的過去了。”
曹操咬了咬牙,若在平常來說,三千軍兵斃敵兩萬算的上奇功一件。
可是他處心積慮,派劉平赴草原買馬,組建精銳騎兵,那是對這支奇兵寄予了厚望的。
這厚望往大里說,就是突襲壽春,直接平定袁術叛亂,往小里說,至少也要拿下幾座郡城。
可是沒想到出現了意外,偷襲的消息竟然被劉備給泄露了出去,令袁術有了防備,這支奇兵竟然被困在了汝南城外,這讓他如何甘心?
“運送一批糧草過去,若十日之內依然沒有進展,就令其撤軍吧。”
曹操半閉著眼睛思慮片刻,似乎只能無奈的接受這個現實。
軍糧送至南征軍軍營,曹昂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賢弟,咱們這次難道真的要空手而歸?”曹昂倒背雙手站在大帳門口,盯著遠處的汝南城的城墻,長嘆一口氣。
劉平捧著暖爐笑道:“大哥,近日小弟想了一個計策,不知可行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