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黃昏,徐兗交界,茫茫泰沂山區一道不知名的山谷之中,有個扎了數十個帳篷的營地。
營地內炊煙裊裊升起,許多人正在埋鍋造飯。
“我有要事稟報家主,為什么不讓我過去?”
曹家低品小廝劉平,心急火燎的面見曹家家主曹嵩,卻被一個胖管家攔住了。
“滾滾滾,不明白自己什么身份?家主也是你這種人想見就見的?”
胖管家滿臉厭惡,不耐煩的擺擺手。
劉平想了想,立即換了一副笑臉,把手伸進懷里走過去道:“大管家,我這里有個極品寶貝孝敬,準保你沒見過。”
這劉平本是一名歷史系大學生,沒想到卻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東漢末年,曹家一名也叫劉平的家仆身上。
一了解當前的狀況,可把劉平給嚇懵了。
這一年是大漢興平元年,乃是十八路諸侯討董卓之后四年,董卓已死,其部將李傕郭汜將皇帝及文武群臣劫持在長安。
此時大漢王朝已名存實亡,天下各州牧刺史迅速分化為大大小小數十路諸侯,各路諸侯為了爭搶地盤,大戰頻發。
這一年,新任兗州刺史曹操,遣使者迎接父親曹嵩,至兗州享清福,以盡孝道。
曹家一行路過徐州時,徐州牧陶謙與曾做過朝廷太尉的曹嵩乃是舊交,特派手下都尉張闿帶領二百名軍兵沿途護送。
關鍵就在這兒,劉平作為歷史系的學生,自然清清楚楚知道這段歷史走向。
據史載,那張闿在路上見財起意,倒戈相向,把曹嵩一家殺的干干凈凈,劫走輜重,逃往汝南。
所以才有了后來曹操攻伐徐州,為父報仇。
既然史書上說,張闿殺光了曹家所有人,他這個曹家小廝豈不也在這所有人里面?
如今已經進入兗州地界,想來今夜就要動手了吧?
這是要落地成盒的節奏啊,劉平心驚之余,立即思忖對策,總不能坐地等死。
目前張闿部下有二百人,一百名在前,一百名在后,而曹家老弱婦孺加起來也不過四十來人,打是打不過的。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向曹嵩示警,帶著曹嵩趁夜躲起來,以挨到曹兵前來救援。
為什么要帶著曹嵩一起?
他也只能這么做,要不然他一個人躲出去,等曹操率軍來了,發現全家死光光,只剩下他還活著,曹操悲憤之下,多半也會殺了他給父親陪葬。
更何況劉平也有私心,要是把曹嵩救下來,這就是給曹操立了不世之功啊。
曹操對人固然狠厲,但是對有功之人的賞賜也極為大方。
這救父大恩,看他怎么賞吧。
可此時,曹老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滅頂之災就在眼前,還坐在大帳里,舒舒服服的讓兩個侍女捶腿揉肩呢。
而劉平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家仆,想要前去給他示警,也沒資格接近那大帳。
這倒把劉平給難住了。
“你個猴崽子倒是有心,什么好東西?趕緊掏出來,等到了兗州,爺爺我給你安排個輕省的差事。”
胖管家一聽劉平有禮物孝敬,頓時咧了咧嘴,臉色不那么難看了。
作為大管家,小廝向他行賄那是常有的事。
劉平慢慢走到他近前,揮起右拳,照著面前那張胖臉就是一記狠狠的右勾拳。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胖管家猝不及防,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個低品小廝會沖他動拳頭,被打的仰面摔倒在地,歪嘴吐出一口血水,血里還有兩顆牙。
劉平打完人之后,果斷拔腿就跑…
胖管家坐在地下捂著腫起來的臉,指著劉平的背影大叫道:“小王八蛋,敢打你爺爺,給老子抓住他,抽筋剝皮。”
一聲吆喝,頓時有四五個年輕的家仆,沖劉平追了過來。
劉平就是要把事情鬧大,好把曹嵩引出來,于是專往人縫中間跑。
他在前面跑,后面四五個人在追,一時間整個營地被鬧得雞飛狗跳。
南北兩隊徐州軍兵也不過來幫忙,而是饒有興致的躲在遠處看熱鬧。
曹家下人打架,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放肆,都在干什么?”
這時,中間最大帳篷的門簾被掀開,年近六旬的曹嵩倒背著手走了出來。
畢竟是做過大漢王朝最高軍事長官之人,身上自有一分威嚴存在。
他一句話,追趕的人也不追了,劉平也不跑了。
胖管家捂著腫起的臉,湊上前去點頭哈腰道:“劉平那小王八蛋瘋了,行兇打人,您看看我這臉,還有我的牙。”
“你為何打管家?”
曹嵩橫眉冷眼,他認識劉平這個家中小廝,卻叫不上名字。
不管如何,管家是他任命的下人首領,下人打管家就是以下犯上。
“家主,我有機密大事稟報。”劉平走上前,抱拳施禮。
“狗屁,你一個小廝能有什么機密大事?我看你就是皮癢癢了。”胖管家在旁邊咆哮如雷,張牙舞爪。
曹嵩捏著花白胡須,瞇縫著眼看劉平,態度傲慢道:“老夫在此,有話就說吧。”
“即是機密,不能讓外人知曉。”劉平面不改色道。
曹嵩沖胖管家擺擺手道:“你們先退下,老夫且聽他有何等機密大事,他要敢戲耍老夫,過會兒交給你一并處置。”
胖管家沖劉平瞪了一眼,帶著所有下人退后幾十步,摸著火辣辣的胖臉,摩拳擦掌,準備一會兒狠狠收拾劉平解恨。
不打斷他三條腿,以后甭在曹府混了。
“說吧,”曹嵩冷冷的道。
“我剛才出去小解的時候,偷聽到這幫徐州兵要對您不利,”劉平湊上前去低聲道。
“什么?”曹嵩嚇得一激靈,聲音猛然拔高,接著看了看四周,又低聲問:“可當真?”
“千真萬確!”
“可是,老夫與陶謙乃是舊識,那陶謙忠厚之名,傳揚天下,所以老夫才放心讓其派兵護送,他真的會對老夫動手么?”
曹嵩依然不死心,捏著胡須的手微微顫抖。
劉平篤定的道:“固然陶謙沒有害您之心,他手下這位領兵都尉如何信得過?
財帛動人心吶!”
曹嵩捏著胡須陷入沉思之中,劉平這番話的確打動他了。
陶謙固然有忠厚之名,或許沒有害己之心,那徐州也是富庶之地,陶謙大概也不會為了自己這點家財而謀財害命。
可是那領兵的都尉呢?
那可是個小人物,自己這么多財物,他豈不會動心?
鋌而走險一次,可富貴一生了,大概誰都會起意。
“那你說,現在該如何是好?”曹嵩言語之中,已是信了劉平的話,畢竟關乎他性命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咱們趁夜找個地方躲起來,”劉平湊到曹嵩跟前低聲道:“我觀察過了,徐州兵只是守住了南北谷口,兩側并沒有人把守,這山坡又不陡峭,咱們等天一黑就爬上山去。”
劉平頓了頓又道:“咱們在高處對這山谷一覽無余,如若徐州軍起了異心,咱們就往山里跑,他們不過只有區區二百人,想要搜這么大的山是不可能的。
如若他們沒有異心,咱們又沒損失什么,大不了再回來就是。”
曹嵩仔細想了想,這倒也不妨一試,在生死面前,還是謹慎一點好。
他沉吟道:“可是…我家眷怎么辦?”
“哎呀家主,都什么時候了,您還考慮家眷?咱倆能逃得性命已屬萬幸了,”劉平著急的摩拳擦掌。
并非劉平心狠,要是逃的人多了,必然會被徐州軍發現,到時候一個都逃不了。
牽扯到自己小命的時候,還是自私一點吧。
“好,就依你說的辦,此事你不可告訴任何人,天一黑你就到老夫帳篷,咱倆一起走,”曹嵩終于下定了決心。
當然他也懷有一絲僥幸,或許這小廝聽錯了呢,徐州軍根本沒有害己之心,自己不過杯弓蛇影罷了。
“家主,您可要跟守衛交代一句,別到時候我來了,再鬧出動靜,”劉平強調了一句。
“那是自然,”曹嵩沖遠處正在張望的胖管家招了招手。
胖管家一路小跑過來:“家主,我可以把這小子帶下去收拾了吧?”
他看著曹嵩一臉冷峻的樣子,料想劉平這么個低品小廝也不可能有什么事打動曹老太尉。
作為曹家一人之下的大管家,被一個小廝當面一拳,如不狠狠收拾找回面子,以后還有臉做管家?
此時,正是他報仇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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