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揮灑,
讓黑夜多了些亮光。
此時鷹嘴坳周遭群山上,一隊約莫五百人的隊伍正在小心翼翼的行進,張繡為了避開士燮的人,特地繞道翻過兩個山頭。
終于,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張繡帶人登上了鷹嘴坳周遭的山峰。
天色微亮,張繡登高望遠。
俯視而下,映入眼簾的是清晨的薄霧,以及那郁郁蔥蔥的山林,配上清晨的鳥鳴,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只不過張繡沒有閑心欣賞。
待艷陽爬高,驅散濃霧后,張繡也是看見了整個鷹嘴坳的全貌,和之前獵戶說的有些差別。
放眼望去,鷹嘴坳就如同一片谷地,夾在群山之中,有一條山道可以同行,入口處逼仄狹隘,出口同樣如此。
唯有中間,如同葫蘆一般,空地很大,如若山谷。
以至于,他周遭全是山巒,自己這座山巒又略高下面那座,呈俯瞰之勢,環環相扣,倒也符合廣西情況。
張繡想著,也是拿出望遠鏡打量。
他在密林中搜索,不過片刻時間,就發現了交州兵的動向,這些人隱藏真的不怎么樣。
甚至一些人,還在生火熱飯,生怕別人不知道有埋伏一樣。
“就這?”張繡撇嘴,“一群衣衫不整,甲胄全無的雜兵還想設伏?”
不是自己看不起他們,
是真的有些看不起他們。
不過有一點倒是值得肯定,這些人槍盾兵幾乎沒有,全是弓箭手。不知道是特地帶來這些人,還是什么情況。
當然,山巒不像是平原。
山巒密林中,弓箭手的確比槍盾兵要強,因為山巒密林中沒有戰陣一說,幾乎全靠單兵野戰。
“主公,這區區幾千雜兵,不值一提,要不就別等仲業過來了,我們直接摸過去把這些人宰了便是。”
胡車兒舔了舔嘴唇,狠厲道。
“不著急,我們不過五百人,真要沖過去,對面逃竄,我們人手不夠,攔不住。等仲業領軍到了之后,從兩邊包過去,”
“把這群兔崽子往山下攆!”張繡嘴角上揚,露出艱險之色。
張繡可不想殺個八百一千的,要殺就要殺盡,殺光,一個不留。不然他這個將計就計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好了,讓兄弟們吃些東西,休息一會,下午應該就要鏖戰了。”
“嗯,俺這就去安排。”
晌午時分,鷹嘴兩側的密林內。
士䵋聽著下面斥候來報,頓時來了精神,三兩步來到山體旁,張目眺望,頓時露出欣喜之色。
“可算把張繡給盼來了!”
“去,吩咐下去,讓將士們都做好準備,待敵軍入坳,聽令行事,務必給我一舉殲滅張繡。”士䵋激動說著。
終于來了,看來這張繡也挺蠢的嘛,這么輕松就把他給誘騙了過來,只要殺了他,自己就將名揚天下。
那叫一個激動!
想著,他仔細打量。
不過望著那前鋒,他有些頭疼,是把前鋒放過殺中軍?還是說直接宰了前軍然后利用敵軍潰敗之勢俯沖?
略微沉思,士䵋打定主意,放張繡的先鋒部隊過去,然后截殺他的中軍,最好能一舉將張繡給斬殺了。
到時候,他士家趁勢北上,一舉占據荊州,掌控天子,成就王者霸業。
前鋒,軍內。
看了眼兩側密林,趙凡眉宇微皺,掏出對講機,按下對話鍵:“主公,前鋒即將抵達坳口,是否入內?”
“原地待命,暫時不清楚士燮軍會不會動手,先不要入內,等仲業中軍到之后,讓陷陣營探路,他們輔以槍盾兵過坳。”
“過坳后,讓他們給我從西南面設圍,至于你們則在東北面設圍,準備吃下士燮派來的伏兵。”
張繡左腿瞪著巨石,手中望遠鏡仔細打量周遭動向,同時按著接聽鍵說道。
他可不想讓先鋒冒險,鬼知道這支伏兵是怎么打算的,最穩妥的還是等陷陣營,陷陣營的甲胄可以抗衡尋常弓箭。
到時候輔助帶一些刀盾兵,從西南合圍,更是穩妥。
“諾!”趙凡應下。
說完,趙凡收起對講機,闊步來到軍陣前,高喝道:“傳令,各部原地休整,等中軍抵達后過坳。”
聽著趙凡的話,士鋅瞬間急了,心中有些惶恐,擔心趙凡是發現了什么,連忙道:“將軍,怎么停下了?”
“將士們走累了,原地休整一下。”趙凡耷拉著眼皮,不置不否說道。
士鋅擠出一絲苦笑,又道:“將軍,你看前面就是坳口了,穿過去一不了多長時間,要不先穿過去?”
“而且這個道口比較狹隘,若是等中軍過來,恐怕短時間內不好都過去呢。”
“不用,這坳口逼仄,我先讓大軍休整,順便派人去里面探探路,稍后中軍趕到就穿過去。”趙凡擺手說了句。
接著,趙凡招呼眾人休息。
同時也是派出了一個斥候小隊。
士鋅幾人聚在一塊,手中捏著水壺,不過余光卻是看著遠處跑走的斥候。
“少公子,他們該不會是發現什么了吧?”一個壯漢裝作飲水,卻是用著蚊蠅般聲音道。
“別擔心,應該不會。”士鋅喃了句,可心中卻緊張的要死,鬼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察覺到了什么。
不過看樣子倒也不像!
畢竟特了一個小隊探查!
半山腰上,士䵋也是皺眉。
“將軍,這些人怎么休息起來了?難道他們發現了什么?”副將看著士䵋,不由皺眉說著。
“應該不會,若他們真發現了我們蹤跡,應該早就退走了。”士䵋解釋,“恐怕他們是擔心這里有埋伏,派人探查罷了。”
士䵋說歸說,還是有些緊張。
時間流逝,
轉眼一個多時辰過去。
此時,張繡中軍緩緩而來,雖然走在密林中,卻也能看見密布的旗幟,以及那張字將旗隨風搖曳。
臨近,三軍集合。
“終于來了,”士䵋松了口氣,可緊接著卻更加緊張起來。
他雙眼欲穿,那叫一個焦慮。
此刻,他恨不得下去抽張繡兩巴掌,讓他搞快點,磨磨唧唧急死人。
這就像是釣魚,眼見一條肥美的大魚要咬餌了,可這魚光吸吐吸吐就是不下口,那叫一個急人。
“動了,將軍快看,他們動了。”副將瞬間欣喜喊著。
只見張繡軍陣內,走出了一隊隊甲士,這群甲士一個個神情肅穆,身披堅甲,腰間配有一柄柄利刃。
為首,是高順。
而這隊中間,同樣帶有一些甲士,多是槍盾兵。整個行進的隊伍大概一千五百人左右。
看著入翁的甲士,士䵋笑了笑,嘴都咧到了耳朵根,那叫一個開心,揚名立萬就在今天了啊。
想到著,他獰笑著,五指緩緩握在一塊,用著冰冷的聲音嗤笑道:“哼,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古人誠不欺我。”
“想他張繡如此盛名,卻無才干,想來那中原曹操,荊州劉表,揚州孫策都是只有虛名罷了。”
士䵋恥笑,他已經看到了張繡慘敗,甚至說能不能活著出去都得看天意,接下來只要等張繡和他的中軍入翁射殺,將大局已定。
開心,開心壞了!
此時,高順已經領著眾人開始過那鷹嘴小道,速度不算太慢,不過整個流程,高順看似正常,內心卻是緊繃著。
畢竟山道兩側,這些人若是扔石頭,檑木等,他們必難活命。
良久,高順及麾下甲士已經過去。
士䵋不怒反喜,緊緊盯著張繡中軍,張繡就在那里,他甚至已經想要抬手讓麾下將士扔下去滾木磊石。
他可是準備了無數滾木鐳石,
足矣一鼓作氣把鷹嘴坳給填起來,而且兩側的入口,也可以輕而易舉給封上,到時候關門打狗,甕中捉鱉。
只不過,等了良久。
士䵋臉上笑容都漸漸凝固,從而消失,露出茫然和錯愕之色,甚至有些緊張。
因為,因為張繡軍竟然止步不前了,這是鬧哪樣?不是說好挨個過的嘛?
“???”士䵋慍怒,“他們在干什么,為何止步不前了?”
“將,將軍,你快看,他們是不是抓了少將軍?”副將生硬的咽了口唾沫,指著下方被抓住的士鋅,惶恐喊道。
士䵋瞳孔猛然一縮,眼珠子睜的老大,原先他還抱有希望,可看著自己兒子被抓,他整個人都傻眼了。
顯然,張繡軍是發現了他們。
想到這,士䵋身體都在顫抖,這怎么可能?張繡是怎么識破的?士鋅可是他獨子,不能就這么折在這里。
此時,坳外。
士鋅被兩個甲士押著肩膀,他不停掙扎,神情惶恐,感受著后面那甲士抽刀,他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恐懼。
“不,不,我不想死,爹,爹爹救我。”士鋅仰頭,臉上布滿惶恐,對著兩側的崖壁惶恐喊著。
聽著自己兒子悲痛的聲音,士䵋再也忍不住了,到抽利劍,對著下面高呼道:“張繡,你也貴為一方諸侯,難道不知禍不及妻兒的道理呼?”
“只要你放了鋅兒,我自然會勸大哥歸降與你,可好?”士䵋試探性說著,為了保住士鋅的命,他也只好出此下策。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著護自己兒子?真是不知死活。”文聘披著戎甲,邊走邊抽出腰間橫刀。
臨近,文聘上去就是一腳。
然后手起刀落,士鋅那聲音戛然而止,一顆頭顱滾落,鮮血四濺,場面極度舒適。
“我的兒,我的兒~,”
士䵋聲音都在顫抖,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上面布滿了血絲。上一會兒他還要順風超神,可轉眼他就要被翻盤了。
而且士鋅就死在自己眼前,
“痛,痛煞我也。張繡,今日吾必砍你狗頭以祭奠吾兒在天之靈。”士䵋舉著利刃,聲音都在咆哮。
“將,將軍,敵軍有備而來,不可硬碰啊,要不我們還是先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副將規勸道。
他自然清楚麾下這群甲士的戰斗力,漫無軍紀,在山林里接著地勢還能耍耍,正要真刀真槍對著干,必敗無疑。
“撤?撤你娘的蛋!吾兒慘死,汝跟我說撤?”士䵋瞪著瞳孔,隨即叱喝道:“諸位將士,隨我殺,再敢言退者,立斬無赦!”
語落,呼啦啦沖出一群軍士。
口中嚎叫著,一個個搖著手中刀劍,不少還拉著張弓。而這些人身上沒有防裝,僅有的也就一些皮甲。
至于鐵甲,少的可憐。
看著那漫山遍野的甲士,文聘冷笑了聲,說實話,他心中對于這群烏合之眾很不屑,因為這群人真的很差勁。
“三軍聽令,列陣,迎敵!”
文聘抬手,兩年多的統帥經驗,讓他舉止從容有度,頗有大將風范。
語落,只聽那齊齊暴喝之聲響起。
片刻功夫,士䵋已經帶著不少甲士順著陡峭的山壁沖了下來,不過看著對面嚴陣以待的陣型時,他愣了下。
只見,坳口外,
荊州兵嚴陣以待,整齊劃一。兩排盾兵頂著一米多高的大盾,后面是槍林,兩翼還有弓弩手,而且陣型嚴謹,互相照拂。
反觀他這邊,沖下來的甲士各個散漫惶恐,別說戰陣了,就連整齊都做不到。一看到這,他心中咯噔了下。
剛才腦子一熱他沖了下來,不過真當他迎面看著那冰冷冷的槍林時,有些打起退堂鼓。
“殺!殺!殺!”
文聘利刃高舉,旋即直指士䵋時。
只聽,天地間響徹殺伐之聲,同時盾兵上前兩步,齊齊將那大盾重重砸在地面上,發出咣當的聲音。
緊接著,那丈許的槍林叮叮當當砸在大盾上,閃露著寒芒。兩翼的弓弩手已經引弦待發,只要他們敢上前,必然被射成篩子。
“咕嘟!”副將扶了伏頭盔,咽了口唾沫,那叫一個惶恐,聲音都在打結:“將,將軍,看,看這情況,咱,咱們搞不過啊!”
“要,要不咱們先撤?”
“你他娘的剛才怎么不攔著老子?”士䵋壓低著聲音,整個人清醒了很多,那叫一個恨吶。
剛才在上面看沒發現什么不一樣的,可是臨近一看,這尼瑪雙方甲士簡直皆是碾壓。
就好比手持小米加步槍反沖鋒對面全是自動步槍一個道理。
除了找虐還是找虐。
士䵋也懶得去罵自己這個副將,
既然事不可為,他也不是優柔寡斷的人,當即高喝道:“張繡,你殺了吾子,吾與你不共戴天。”
“不過今日吾急于葬子,就不予你一般計較了!”
“咱們山不轉水轉,他日再讓我碰見,必要你好看!”士䵋聲嘶力竭的喝說完,轉頭道:“咱們走!”
說完,他頭也不回,向著那陡峭的山壁爬去。
文聘:“???”
龐統:“???”
幾人都愣住了,撤退都說的這么給力?交州人都是這么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