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暗草驚風,
將軍夜引弓;
平明尋白羽,
沒在石棱中。
盧綸的這首詩源自箭圣李廣的一個故事,而圣元大陸的史記記載: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為妖而射之中,中妖沒鏃,視之,石也。
李廣在圣元大陸和武圣關羽、工圣魯班、琴圣伯牙等人一樣,是虛圣,雖然不如圣廟的真圣,但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都有祠堂供奉。
這首詩先寫李廣在獵妖的時候林暗起風,似有妖族來,又寫李廣全力張弓射擊,后來卻發現箭深入石頭的尖銳處,比射到石頭表面更神奇。極為形象描述了李廣射石的過程,用最精煉的文字表現出李廣的箭法之強。
被近九層寶光覆蓋的金黃色圣頁飛起,當空炸裂,爆出一團金光。
這金光在方運等人族眼里只是稍稍明亮,但在妖龜眼里卻無比刺目。
哪怕那頭妖龜是偽龍血脈、離成為妖帥只有一步之遙,雙眼也感到刺痛。
金光散去,一尊一丈高的巨大金甲將軍虛影站在半空,這位將軍散發著難以名狀的威勢,偉岸的身形讓眾人心生敬仰,讓妖族為之膽寒。他雙目仿佛洞穿世界,左手握戰弓,右手搭箭,慢慢拉弓。
天空狂風怒號,在這金甲將軍的頭頂,出現一個漏斗狀的大風漩渦,把大量的元氣送入將軍體內。
“喚圣!”許多人齊聲叫道,哪怕是那頭妖龜都用妖語大叫,眼中充滿驚恐之色。
身為偽龍血脈,妖龜對人類的歷史了解很深,喚圣無論是喚出名人、虛圣還是真圣,這首戰詩詞都會形成質的提升,比普通的詩魂更加強大,接近最強大的圣魂。
無論是喚圣還是圣魂,都會收集先賢留在天地間的“仁、義、禮、智、信、節、勇”七種神念之一,從而引發強大的威能。
在圣元大陸,李廣殺妖無數,立下赫赫戰功,他留下的“勇之神念”已經不是他自己的力量,還包括他曾率領的千軍萬馬,包括史書流傳的美名,包括無數人族對他殺妖大功的感激,若是這些力量同時被喚出,足以硬撼一尊大妖。
“跑!這個人比我還天才!一要記住這個人,一定要把這個人上報龍宮妖界!他成長起來將是第二個李文鷹,不,一個他抵得上十個李文鷹!他不亡,則我妖族亡!”妖龜在心中吶喊,一邊收天空的偽龍珠,一邊轉身逃跑。
“你逃不掉!”
方運低聲說著,他的目光落在妖龜的嘴角,那里還滴著同窗的血。
李廣虛影一動,弓開如秋月行空,箭去似流星落地,方圓數里的夜空都被那驚天一箭照耀得猶如白天。
妖龜嚇得魂飛魄散,自知無法躲避,全身收入龜殼,耗盡了所有的氣血為體表覆蓋著一層血色光罩。
眾人只看到夜空留下一線銀光軌跡,隨后那銀光洞穿的妖龜尾部,從它的口中射出,深入地面,留下一個深深的洞口。
妖龜一動不動,體內不斷傳出爆裂聲,鮮血汩汩流出,那來不及收回的偽龍珠也掉在地上。
李廣虛影低頭看了看眾人,最后看向方運,他的目光仿佛一片虛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李廣雖然不是半圣,可終究是對人族有大功的虛圣,他們承載人族氣運,人族不滅,史書不毀,這種大人物的神念就永存世間。
李廣的神念平時就算被喚出也會立刻消失,現在卻不受控制地動了,這是對方運最大的肯定,明顯是在鼓舞后輩,褒獎方運的殺妖之心,肯定他對人族的貢獻。
方運微微低頭表示敬意。
李廣虛影也輕輕點了一下頭,化作無數光點飛散,重歸天地間。
方運透支才氣,一直靠殺妖之心、為友復仇的意志支撐,現在心愿已了,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方運!”一旁的陸宇急忙扶住方運。
眾舉人也過來查看。
“只是耗盡才氣,沒有大礙。”一位偏將道。
奴奴卻突然跳出人群,飛快地跑到妖龜的尸體旁,叼起不到原來四分之一大的偽龍珠,飛快地回到方運身前。
眾人眼熱地看著偽龍珠,這寶物極為少見,雖然是妖將層次的偽龍珠,可價值接近大學士文寶,根本不是用金銀可以衡量的。
那幾個舉人相互看了看,又看向抱著陳溪筆返回的舉人,有些猶豫,但最終嘆了一口氣,毫無疑問,在場只有方運有資格得到這顆偽龍珠,哪怕李文鷹來了都奪不走。
奴奴小心翼翼把偽龍珠放到方運的嘴上,然后慢慢用它的小嘴往下壓,同時用爪子讓方運張開口,最后把整顆偽龍珠塞進方運的口中。
奴奴又小心翼翼地把方運的嘴合上,然后站起來,用警惕地目光掃視眾人,好像在說:你們小心點,不準靠近方運!
龍珠在方運的口中慢慢融化,最后化為一股淡淡的水流流進肚子里,一股澎湃的生機自他的體內形成,不斷滋養著他。
安承材看著方運,低聲道:“臨危不亂,力挽狂瀾,卻又不惜自身,這才是真正的讀書人。”說話的時候,他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緊。
王先生無奈地道:“既然他連喚圣傳世詩都能作出來,那我也不用隱瞞了,他在今日清晨還作了一首強兵詩,準確地說應該是強弓詩。你們也知道,我們不可能公布這件事,否則妖蠻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他,甚至可能出動大妖。可這兩首詩恰恰作用極大,不能不公布,所以,只能用老辦法了。”
那舉人偏將道:“那就只能謊稱一位大學士改詩成功,把原本他秀才時期做出的戰詩詞改成傳世。”
“還是找大儒吧,一位大學士連續改了兩首詩,我都不信。”
“只能這樣。”
“方運真是不得了,竟然能喚出箭圣神念,否則的話,我們恐怕都會葬身于此。那妖龜竟然說可以去登龍臺,說明它在蛟龍宮的地位不一般。”
“它不過區區妖將就如此厲害,必然是蛟龍宮的大人物,千萬不能讓蛟龍宮的人知道是方運殺的,否則對方運極為不利。”
“院君大人來之前,所有人不得私自離開或與外界聯系,違令者,斬!”那偏將道。
“是!”所有人應聲聽令。
“方運醒了!”
眾人急忙看向方運。
方運慢慢睜開眼睛,感到身體暖洋洋的,沒有絲毫的疲憊之感,雖然才氣耗盡,但不適已經消失。
“嚶嚶!”奴奴高興地拍著小爪子。
“方運,謝謝你救了我們!”那偏將拱手道。
“謝救命大恩!”
所有的舉人、院生和老師一起抱拳感謝。
方運忙道:“各位千萬別這么說,若非你們不斷消磨那妖龜的氣血和龜殼,要不是你們激發碧血丹心的力量,我自身的才氣根本無法支撐這首詩完成。”
方運現在已經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完成這首戰詩,最大的原因是那五重的“碧血丹心”,那可是五個舉人消耗了五十年壽命才換來的力量。
這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之前說過要保護你,沒想到被你救了。是我大意,以為那妖龜只是普通的偽龍血脈。現在我才想明白,其父可能是蛟龍宮出名的大妖之一,我與它正面戰斗都落下風,被它偷襲而敗,不冤。”
眾人循聲望去。
“陳將軍醒了!”
他的肩頭已經包扎好,正吃力地站起來,說:“走,去看看那頭蛇妖,何縣令應該已經纏住它。它可沒有偽龍血脈,而前些天的大儒污文恐怕已經消耗它不少氣血,它難以再動用。我此刻還有一戰之力,它必死無疑!路上給我講講是怎么回事,方運怎么殺死了妖龜。”
眾人繼續向山頂走,那些妖族要么被殺死,要么早早就逃得不見影子。
在山頂的方向,一人一妖正在大戰,何縣令已經重新凝聚唇槍舌劍,只是威力遠不如之前,同時不斷出口成章誦出戰詩,死死地纏住蛇族妖帥。
安承材卻一直低頭走路,不知道在做什么。
眾人很快來到山頂前,而蛇妖見人族眾人出現,開始拼命,何縣令漸漸不支。
幾個舉人口誦疾行詩,飛快地奔跑上前攻擊蛇族妖帥。
眼看離妖蛇越來越近,安承材突然地上對方運道:“方運,你過來一些,我有話對你說。”
方運點點頭,走過去,稍稍遠離其他人。
小狐貍跟在方運身邊,一雙漆黑地眼珠轉動,目光落在安承材的胸口。
安承材收起匕首,從懷里拿出一個布包,遞給方運,低聲道:“這件東西先放在你這里,若我無事,會回來取;若我有事,這件東西歸你,因為只有你才有資格當它的主人!不要問這是什么,也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等你進入圣廟的籠罩范圍,自然會知道。”
“這…”
方運想要推辭,小狐貍突然跳到方運身上,抓著那個小布包塞進方運懷里,而且特別用力,好像在說快藏好快藏好,這可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