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昌遇領著隊伍在崇山峻嶺之間,走了足足兩個時辰了,還沒有走出秦田大山,到達蓮花橋畔的時候,將士們都累得不行了,龔昌遇下令就地在蓮花橋休息。
蓮花橋是一座風雨橋,橫跨在河面,都是木制結構的,全場200米,橋上有供來往行人歇息的長凳。只因戰亂,橋廊頂上的杉木皮不少都腐爛了,看樣子好些時候沒有進行維修了。
龔昌遇將馬放在橋頭的一片草地上,讓它自己去吃草了。這匹戰馬已經跟隨他八個年頭了,從武攸城到安平郡,到冷湖山,到番禺,再到粵西郡,參加了數十次戰斗了,行程上萬里了,它載著龔昌遇走南闖北,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夕陽正在緩緩地落下,晚霞如火。忽然一陣冷風吹來,山間起霧了。
“大哥,該是補充體力的時候了。”軍需官祝榮楚跑了過來。ii
龔昌遇說道“如果兄弟們餓了,每人發一個份干糧便是。”
“大哥,我們都吃了兩頓干糧了,晚上還要吃干糧啊?”祝榮楚很是不滿。
“我們不能在這里安營扎寨,如果有敵人來襲,會全軍覆滅的。”龔昌遇舉起望遠鏡,突然看到了兩邊山上的樹林有人影晃動,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傳令下去,即刻啟程。”龔昌遇下令道。
“大哥,才坐下,我們又要走嗎?”祝榮楚問道。
“有危險。我聞到橋上有一股松節油的氣味。”龔昌遇使勁地猛吸了幾口氣。
“大哥,我怎么沒有聞到呢?”祝榮楚四處看了一下,并沒有發現橋上有什么松節油。ii
龔昌遇蹲下來,拆開了一塊橋板,反過來一看,上面涂滿了松節油。他對松節油還是有一定認知的,它屬于高閃點可燃液體,具有揮發性,燃燒時會產生大量濃煙,而且易燃,其蒸氣與空氣混合,能形成爆炸性混合物。這蓮花橋與兩邊的山相距不到不到一百米,只要敵人發射火箭,蓮花橋就會燃燒起來,屯在橋上的彈藥來不及搬走,就會引爆,后果不堪設想。
“這些蒼狼軍太陰險狡詐了,想火燒蓮花橋,致我們于死地。快,讓將士們統統撤離橋面。”龔昌遇來不及多想了。
于是乎,精毅營將士迅速行動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將火炮推過了前面,疏散到了橋頭開闊的地帶,在所有的淄重運過來之后,滿頭大汗的龔昌遇長吁一口氣“嚇死我了,大家盡快隱蔽好…”ii
話音剛落,兩邊的山上號角聲吹響了,隨后上百支火箭呼嘯而來,落在橋上,不一會蓮花橋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越燒越旺。五分鐘后,整個蓮花橋成了一片火海,濃煙滾滾,繼而發出劇烈的爆炸聲,橋上的木板被巨響的氣浪掀到半空中。
“將軍,我們要不要救火啊?”戴大牛問道。
“還救什么火呀,全體將士做好戰斗準備。”龔昌遇當機立斷。
“將軍,霧氣很大,我們看不清敵人在哪,怎么防御啊?”戴大牛急切地說。
“從發射火箭數量來看,這股蒼狼軍沒有多少人,可我們還是防止他們偷襲。”龔昌遇說道,“炮手各就各位,速度。”
“是,將軍。”戴大牛帶著幾個人傳令下去了。ii
大火仍在蔓延,蓮花橋如一條火龍一般,吐著長長的火舌。很奇怪,兩邊山上的蒼狼軍并沒有沖下來砍殺,或許他們已經知道了龔昌遇的人馬都撤離了蓮花橋,做好了戰斗準備。加之大霧,看不清攻擊目標,貿然出擊,很可能會被火炮打成碎片。
眼看著一座風雨風雨橋在大火中化為灰燼,龔昌遇倒吸一口了涼氣“蒼天有眼啊,如果不是我及時問道刺鼻的味道,今日我龔老學就被燒成烤豬了。”
是夜,精毅營將士沒有在趕路,就地在河岸邊的干燥空曠扎營。為了防止蒼狼軍夜襲,龔昌遇帶著巡邏小分隊,巡邏了一個通宵…
天津衛,海面。
鷹法聯軍18000余人乘坐200余艘戰艦,從香江島出發,大舉入侵大沽口,先從北塘登陸后,以阿姆斯特朗火炮擊敗了4000余配備大刀、長矛、土炮的猛古勒騎兵,陸續拿下新河、塘沽,接著繞道從大沽炮臺北側進攻。ii
清和軍在奮戰后潰敗,北炮臺被聯軍攻下,之后僧格親王以咸通帝的命令放棄南炮臺,剩余清和軍撤退到天津,自此大沽口完全落入聯軍的控制,離京都不到170公里了。
陸續趕來的各地勤王軍隊聚集在京都附近,一下子增加到了十萬人。鷹法聯軍統帥瓦希里得考慮一下戰爭形勢了,到了陸地上作戰,一旦清和軍采用圍困戰術,人海戰術,傾其所能,他的這一萬多人是不夠的,于是瓦希西駐兵在天津衛,伺機而動。
有一句古語“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如果把皇帝給活捉了,清和朝廷倒了,所有清和國人民起來反抗,賠款、通商都是空談了,瓦希里派出使團36人,攜帶和談文件,兩日后抵達到達京都。
洋務大臣奕莘作為全權代表,接見了使團,而咸通皇帝早已以北狩的名義逃亡到了冀州的行宮里面去了。奕莘倍感壓力山大,極力在與使團周旋,為備戰爭取更多的時間。ii
河陽鎮,荊北大營。曾藩中軍帳。
曾藩、胡林一、江長義、劉天佑、衛朝輝、丁一昌等列席而坐。
“曾大人,今天第十天了。龔繼昌的部隊還沒有到,難道他們不來了嗎?”江長義問道。
“江巡撫,靜江城距離河陽鎮有數千里,按照常理,帶著淄重,十天是不可能趕到這里的。”曾藩攤開了軍事地圖。
“要是精毅營沒有按時到達,該如何處置?”江長義試探著問。
“現在江南地區正是雨季,路上不好走,耽誤個兩三天,很正常的。”曾藩說道。
“大人,如果龔繼昌耽誤行程,延誤了戰機,江某以為得將他處斬…”江長義說道。
“江巡撫,不要動不動就說處斬。培養一個將領非常不容易,尤其是龔繼昌這樣勇猛的雜牌將軍,輕易地將他處斬,不合道義。”劉天佑針鋒相對。
“劉將軍,你收了龔繼昌的賄賂,你以為本巡撫不知?”江長義對查理曼一事仍然念念不忘。
“江巡撫,你不要血口噴人,龔繼昌遠在靜江城,與我相距甚遠,何來給我賄賂?”劉天佑一臉嚴肅。
“劉將軍,別忘了,你的那塊百達翡麗火龍懷表哪來的?”江長義一看就看到了劉天佑衣服上的懷表鏈子。
“這個也算賄賂?江巡撫,你也太坑了吧?這是繳獲蒼狼聯軍的戰利品。”劉天佑憤怒不已。
“你們兩個別互掐了,等龔繼昌來了,當面說清楚就行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曾藩出來調解了。ii
江長義私心雜念太重,自以為有符箓親王做靠山,對比他官級高的大臣從不放在眼里,更何況是劉天佑,一個荊南軍的幕僚將軍而已,噴他,盡情地噴都沒有事。但曾藩大人手握五萬荊南軍的兵權,既然他都發話了,江長義還是要有所考慮考慮曾藩的感受。
“曾大人,江某斗膽問一句,這次讓龔繼昌一千人勤王,若是失敗,該不該處斬?”江長義推了推眼罩。
“失敗乃兵家常事,龔繼昌此去京都,據老夫推斷,兇多吉少,必敗無疑的。他是替我們整個荊南軍去征戰的,就是他打得一個士兵也不剩,老夫都得保他…”曾藩應道。
營帳外面,一個探馬跳下馬來,急匆匆進了曾藩的大營,單膝跪地“報——”
“說——”曾藩站了起來。ii
“是,大人。一隊不明身份的軍隊抵達了河陽鎮三十里外的地方。”探馬回道。
“再探——”曾藩說道。
“是,大人。”探馬轉身跑了出去。
半個時辰之后,又一探馬來報“啟稟大人,粵西先遣隊已到了黃鶴樓的水邊了。”
“多少人馬?”曾藩問道。
“目測一千人左右。”探馬答道。
“領兵的是什么人?”曾藩問道。
“一個身披紅袍的將軍,據說是龔繼昌。”
“知道了。退下。”
“是,大人。”
探馬出了營帳,曾藩立即披上了衣服,整好官帽“走,去黃鶴樓迎接龔繼昌將軍。”
“大人,一個小小的都司,卑職代替大人去去就行。”江長義巡撫建議道。
“本督讓他們來的,不去不成敬意。”曾藩擺擺手,“備馬。”
“大人,此等小事…”江長義還想說什么。
“打住。”曾藩舉起手來,示意江長義不要再說了,“劉天佑將軍,你去軍械所點一下最新式武器的數目。”
“是,大人。”劉天佑拱手道。
“江巡撫,你就在營帳中等本督回來好了。”曾藩吩咐道。
“是。”江長義沒有辦法,只好留了下來了…
曾藩、胡林一等一行騎著馬,才出了營門口沒有多遠,幾匹快馬飛奔而來,沖在最前頭的大漢提著透甲槍勒住棗紅馬,立在曾藩他們的面前“幾位大人,意欲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