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指導
雖然在午飯時變著法子各種試探，可清水徹始終沒能從能年玲奈那里問出她到底和七見奈奈美聊了什么。
不過從她藏不住心事的眼睛中，清水徹可以確定她們之間一定形成了某種約定，唯一的疑點就是約定的具體內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啊…
隨著導演呼喊工作人員就位，清水徹又開始在拍攝現場邊緣游蕩。不多時，白石麻衣便找了上來。
“清水編劇，麻煩您了。”
“沒什么，反正我也沒有別的事。對了，白石小姐有沒有帶臺詞本。”
“哦哦，帶了。”
從她手上接過臺詞本，清水徹一頁頁翻著，視線從劇中人物的對白和空白處密密麻麻的筆跡上掃過，關于相關劇情的記憶在一點點復蘇。
在劇中，白石麻衣扮演的是女主角所在偶像團體的前排人物與絕對核心。表面上是個親切有禮、專業素養過硬的偶像，實則頗為自傲，完全看不起女主角等底層成員，背地里更是違反了團體里的戀愛禁止條例，為自己偶像事業的覆滅埋下伏筆。
總而言之，是一個自私到讓人喜歡不起來的角色。
還回臺詞本，清水徹隨口問道：“你們現在還在上演技課嗎？”
“啊，是…雖然有時候日程很緊，不過運營也一直想辦法安排。已經有成員通過面試，接到了夏季檔月九劇的常規角色…”
“哦？那很厲害了。那白石小姐你呢？接到新的劇本沒有？”
“我還沒有，運營說現在還不著急…”
“那可能是想等到晨間劇播出吧。如果你的角色能有點反響，運營說不定想給你爭取更好的條件。”
“原來是這樣嗎…”
看著白石麻衣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模樣，清水徹搖頭笑了笑，“我也只是隨便說說，白石小姐你不必當真，說不定運營實際上是其他想法。”
她語氣猶豫，似乎是有些當真，“但是，很有可能…不論如何，謝謝清水編劇。”
“沒什么。說起來，關于這些事情，運營不會和你們提前溝通嗎？”
“有時候會被叫去單獨談話…不過也只是談話。對于具體的事情…我們沒多少發言權的…”
“原來偶像團體里真的是這樣啊…”
感慨一聲，清水徹將這個情報記在取材本上，又抬頭看向似乎在思考什么的白石麻衣。
“嘛，就算在讓乃木坂走紅這件事上，運營和你們目標一致，但到底一邊是運營，一邊是成員，身份差異擺在那里。所以最好還是想一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是一味隨波逐流…啊，抱歉，就像那次問你‘成為偶像的理由’一樣，又說了點奇怪的話。”
“不不，非常感謝清水編劇對我說這些…我，我會認真考慮的…”
“一些多余的話而已，白石小姐不必在意。關于你的角色…”
“啊！請清水編劇指點。”
“好像鏡頭也不是很多，如果可以的話，要不先請白石小姐試著表演一遍。”
“好的。”
劇本中，白石麻衣所扮演角色的人物形象可以分為前后兩部分。
前半是作為舞臺中心和女主角前輩時包裹著輕視的親切。后半則是當她人氣下滑，淪落到與女主角相同的底層成員時，展露無遺的輕蔑與厭煩。
站在攝影棚的角落，清水徹仔細觀察著白石麻衣的表演。
她目光柔和，笑容明麗，配上極為勻稱的五官，比一旁暖風機中吹出的空氣更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不愧是專業的偶像啊…
暗自感嘆了一句，清水徹忽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協調。隨著表演進行到后半，這種不協調的感覺更加明顯。
“那個…清水編劇覺得如何？”
結束了表演，白石麻衣顧不得微微冒出的汗水，縮著脖子小心詢問。
“整體來說還行，正式拍攝的時候也應該能通過，可以看出白石小姐努力練習了。”
注意到她輕撫著心口，像是松了口氣，清水徹頓了頓，繼續道：“但是，總覺得還是差了點什么。”
白石麻衣聞言怔住。
果然是說的太過直接了嗎？要不說個無關輕重的問題糊弄過去吧…
正這么想著，清水徹便看到她恢復過來，腰背挺得筆直，接著微微前躬。
“不管是什么…還請清水編劇指教！”
察覺到了她語氣中的懇切，清水徹斟酌幾秒，還是選擇道出真實感受。
“嗯…真要說起來，白石小姐前面的表演比后面好一些。不過整個看下來，總讓人感覺這個人物有些外強中干。”
“按照設定，這個角色是全國最受歡迎的偶像團體之一的中心人物，類似于現狀AKB的前田敦子和大島優子。所以在面對后輩和人氣下滑時，應該是相當自信，甚至有些自負，也因此對于不如自己的人是由內而外、體現在一舉一動中的輕視。”
“至于白石小姐的表演，雖然表面看上去也算令人望而卻步，但神態的來源不像是輕視，反而像是不習慣與陌生人接觸，從而強裝出的冷淡。無論眼神還是動作，都缺少一種狠厲。”
“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看法。”
話說這一通，清水徹站在原地，靜靜等著白石麻衣思考這段內容。
過了許久，才看到她抬起頭來，美麗的雙眼略顯茫然。
“不過…清水編劇，這不就是欺凌嗎？”
“沒錯，你扮演的角色實際上就是在欺凌其他人，只是以冷暴力的形式進行罷了。”
“那…可是…”
幾經動搖，白石麻衣最終還是下定決心。
“對于…怎么表現出那種感覺，清水編劇有什么建議嗎？”
迎著她的目光，清水徹卻是搖了搖頭。
“抱歉，我只是編劇，也不是很懂怎么表演。不過就我的經驗來說，也許從自身經歷中尋找是個辦法。”
“自身經歷…嗎？”
重復著這幾個字，白石麻衣的神情一瞬間恍惚起來。
本就很是白皙的面龐變得慘白。微閉的眼眸中，隱約有一絲痛楚隱藏在修長的睫毛之下，抓住外套衣襟的雙手也漸漸用力，凸顯出了青色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