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生日快樂
飛機落地已是深夜。
出了機場，抬頭便是將這片雪國完全籠罩的藏藍色穹頂。
勻色的幕布上沒有絲毫云彩，只有一輪圓滿的玉色月暈懸在正中，周圍灑滿了銀屑般的遙遠星辰。視野盡頭，支撐起整片天幕的群山半隱著身影，輪廓模糊著，似是已與夜空凝為一體。
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清水徹呼吸著浸透了冰雪的空氣，攔下一輛出租車，報上了地址就閉眼靠在后排，回想起曾經拜訪過的那座小小院落。
沿著北海道自動車道一路前行，窗外不時閃過街道上的歡鬧氣息。霓虹閃爍，游人如織，似乎在圣誕尚未耗盡的氣力都留在了這個夜晚揮霍。
外界的光線明滅了不知多少次，出租車開始緩緩減速。
胡亂從錢包中抽出幾張福澤諭吉，清水徹推開車門，沿著記憶中的坡道向上奔去。
山坡陡峭，白日里的水汽也化為了路面上的薄冰，清水徹跌跌撞撞地強撐著攀登。直到甩下十幾棟透著暖色光芒的房屋，胸腔如同灌下巖漿一般開始灼燒，他終于透過眼前的白霧看到了唯一包裹在陰影中的小小院落。
木制的院門一推就開，沒有上鎖。
根據上次拜訪時的經驗，清水徹從花壇下找到了備用鑰匙，趕忙打開屋門，入眼的卻仍是一片缺少人氣的冷清景象。
掛鐘上落著淺灰，地板上報紙散落，只有擺在桌子邊緣的水杯殘留著些許痕跡。
“七見！”
聲音在墻壁間反射幾次，又傳回他耳中。
驀然想到了什么，清水徹甩下外套，踩著老舊的木制地板走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樓上房間也是緊湊，兩三扇門聚在一起。毫不猶豫地選出其中的一扇，清水徹伸出手指，輕輕叩響。
“七見？”
沒有回應。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就是沒有拒絕。
深吸口氣，清水徹拉開門扇。
她果然就在那里。
不大的房間里，正中間印著窗外映入的銀色月輝。她躺在褥子上，長發在月色下散開，棉被隱去了她的身形，側身向內的動作也藏起了她的臉龐。
又喚了一聲，她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像是已經入睡。
在門外站了幾秒，清水徹嘆了口氣，邁步入內，反手拉上門，掀起被褥的一角，自己也躺了下去。
她的身體突然抖了一下，馬上又恢復平靜。
看著露出的半張側臉，清水徹將雙手滑過她的腰間，微微用力，又輕輕喚了一聲：“奈奈美。”
許久之后，她的回應如同寂靜夜空中滑落的寒星。
“你為什么要來…”
“因為…想見你。”
“那既然見到了，也就夠了吧…你今天應該在京都，不是嗎？”
“不，今天我想留在這里。”
“那能年呢？”
察覺到懷中有了動靜，下一秒清水徹就看到了她的眼神，如同北海道的阿寒湖一般，清澈透明到不含一絲波紋的眼神。
語氣也像是飄舞在空中，久久尋不到落足之處的雪花。
“難道她不會像上次一樣，帶著禮物去京都找你嗎？然后你們會去伏見稻荷大社，金閣寺…”
“這個決定與她無關。”
從窗外映入的月輝被陰云遮擋，變得有些黯淡，她的動作也逐漸激烈。
“既然這樣，那你不如…”
“奈奈美！”
似乎沒有聽到，她的雙手開始抗拒，目光中也透著掙扎。
環著她的身體，清水徹根本騰不出手來捉住胸前的推力，排除了種種可能，剩下的辦法只有一個。
于是他探著脖子，吻了上去。
沒有開啟任何取暖設備，這間小小屋子的空氣中沁滿了涼意。唯一溫暖的只有隔著層單薄布料在彼此間交換的熱量，至于此時，則是由柔軟與溫潤產生的近乎于灼燒的溫度。
以唇間為起點，熱量漸漸擴散開來，流過她冰涼的纖細身軀，融化了僵硬的反抗動作，在體內循環一周后，又返回原點，化成了另一種熾熱。
感受到了她的無力，清水徹微微撐起身體，注視著身下噙滿了淚水的眼睛。
微紅的眼眶下是剛剛留下的凌亂痕跡。修長的脖頸抽動，高聳的胸口起伏，散亂的長發如扇面一般攤在純白色的被褥上，讓月光下的她看上去有種近似于凄楚的美感。
她微微閉上眼睛，雙手繞了上來。
房間的溫度漸漸上升，名為衣物的阻礙被一層一層掙脫，橫亙在坦誠面前的只剩下了燥熱的沖動。
在光滑與細膩間輾轉，在吐息與溫熱中徘徊，無視了她下意識的閃躲，又穿透過有形無形的屏障，清水徹最終還是探尋到了，她隱藏在平靜與疏遠下的內心。
嗚咽在充滿愛意的空氣中消散，曾經凌亂的似水月光也重歸于平靜。
躺在北海道的土地上，清水徹望著頭頂上的木制天花板，靜靜感受著這座雪國小城特有的安寧。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歡呼，然后是什么東西炸裂的沉悶聲響，接著，五彩斑斕的光映了進來。
感受著懷中溫暖的移動，清水徹低下頭，正對上七見奈奈美的目光。
水波流轉，正如融化后難以凝結的冰。
“這應該是小樽運河那邊。為了在新年假期招攬游客，所以會在跨年的時候舉辦煙花表演。”
“原來是這樣。”
轉過眼睛，清水徹望向了遠方的深沉天空。漆黑的背景下，一片又一片璀璨光點依次孤獨綻放。
“真漂亮啊。”
嘆息般的感嘆中，他感受到了側臉上不一樣的濕熱。
低頭看去，七見奈奈美已經退回原處。
她鬢角散亂，眼角迷離，原本白皙的皮膚下透著粉色，只余瞳孔中映著他的倒影，似是已經看穿了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