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十月初一這個日子越來越近,南京早已忙成了一鍋粥。
要遷都了。
對于朱允炆要將首都從南京遷到北京的決策,自然分成了支持與反對兩派,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自然也是各有各的道理。
最簡單的一句解釋,南京的百姓不希望遷都,因為這會影響他們的收入。
而遠在北京的百姓早多少年便開始翹首以盼,就等著朱允炆帶著中央朝廷的駕到了。
老百姓不懂遷都的意義,一樣會有支持和反對,所以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過度解讀,朱允炆向內閣解釋的地方有時候連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最后還是一瞪眼,朝堂之上頓時安靜。
既然這件事正反都有理,何必給皇帝添堵找不痛快?
這么一想,大家伙也就沒人再勸了。
內閣現在唯一糾結的地方,就是遷都之后的南直隸如何拆分和建制的問題。
南直隸是一定要拆的,計劃是拆成兩個省。
安徽和江蘇。
至于為什么要拆分,倒不是說南直隸太大,人口太多、經濟占比重擔心坐大這些因素,內閣和朱允炆壓根就沒擔心過這些。
因為南直隸本身就是一盤散沙,拆分成兩個省那才叫坐大呢。
南直隸有十幾個府,這些府各自施政,一直由內閣直轄,所以無形中就牽扯了內閣一部分施政的精力,也是對于政治資源和時間的一種無形消耗。
眼下大明僅僅有北京、南京、泉州、鳳陽、廣州、上海和深圳七個直轄府,依照朱允炆和內閣的打算,將來等對帖木兒的戰爭結束后,撒馬爾罕或可以考慮設新直轄府,不過估算一下交通的情況,朱允炆和內閣又取消了這個想法。
交給下一代考慮吧。
南直隸這個稱呼將不會繼續存在,改成兩個省,以后對地方的具體施政,內閣直接交代到省一級,層層落實就行。
反過來相應的,各府再有些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就交到新添設的省一級公衙,而不是直接一路送進文華殿,浪費內閣寶貴的施政時間。
“新的安徽承宣布政使司計劃以廬州府為省治,治郭合肥縣,江蘇的話以蘇州府為省治,治郭蘇州縣。”
內閣酌定下了兩個新省包括治城、轄地之內具悉陳表后找到朱允炆拿主意,同時備上的還有一份擢選后兩省官員的任命書。
各府的官員基本留任,主要還是剛剛搭建起來的兩個省級公衙,需要補充的官員就海了去。
兩個省光主官和各司的官員數量就小兩三百號,加上細分到司、處、科的正副職、公員,光這兩個省級衙門就需要幾千號公員。
“內閣這次沒打算從其他地方抽調公員來充盈這兩個省,所有沒有品軼的公員或基層到科的科員,將全部由南京大學、浙江大學、山東大學和江西大學即將畢業的學生來擔任。”
許不忌一番話,便算是給這群大學生人手送上了一個金飯碗。
對于這個提議,朱允炆和內閣幾人簡單通了一下氣之后便同意了下來,確實可以給這群大學生一個鍛煉的機會。
雖然這樣做比起直接開省考招錄來說要擔負一定的風險 比如說如果不是分配的話,這群大學生本身的能力和學識到底能否通過省考?
而如果不能通過省考以這種直接分配到崗的方式來將他們招錄進衙門里 那么在將來的工作中就很容易出現問題。
但好處也特別明顯。
大學生包分配工作的傳統,大明眼下已經做了好些年 這也從而成為了一種變相激勵。
但凡是孩子有在上學的家庭,家長都在敦促孩子努力學習。
你可一定要爭氣考上大學啊。”
從某種程度來說上了大學對于眼下大明的普通家庭孩子來說 那就是一次改變命運的躍遷。
朱允炆必須要讓認知繼續存在三十乃至五十年以上。
而不是僅僅過個二三十年,就聽到諸如‘大學生多如狗,大學畢業不如殺豬賺得多’之類的話。
誠然即使這是事實,上學也不是一個孩子唯一的出路。
但眼下的大明眼下的中國 必須要的就是所有人都努力學習。
只有知識分子足夠多,這個國家才能更快的積累知識儲備,提高進步速度。
等什么時候,這個國家已經實現了在科技水平上對其他國家或地區超過幾百年的領先并且本身也處在自適應的穩定進步的時候,那么國家對于這一塊的需求就不再如此迫切的時候 那再去順應時代、社會的自行變化國家就沒有必要如此刻意的引導了。
“建省的具體事情內閣操持吧,各部司衙搬遷的工作都準備的怎么樣了。”
朱允炆隨口問了一句,得到的回應是基本準備妥當。
當下朱允炆便起身準備離開,被朱高熾一口喊住。
“陛下,臣這有個問題。”
頓足,朱允炆詫異的回頭:“什么事?”
朱高熾糾結了一陣后開口:“那就是遷都之后,這南京皇宮怎么辦?”
聽到是這件事,朱允炆才恍然。
南京的皇宮占地極廣,自己北上之后,這一大片勢必空置,不可能在住人,也沒人敢往這里面住。
“內閣什么意見。”
朱允炆看向朱高熾。
“具臣在御前司處的了解,僅僅維護、修繕和打掃的費用都是一筆天文數字。這還不加上雷雨天氣,必然會出現的殿宇樓閣破損和失火后重建的花銷。”
經濟支出這一塊朱允炆一向還真沒怎么分心了解過,聽許不忌說這一點便坐回位置問到一旁的雙喜。
“雙喜,就眼下,這皇宮一年的花銷,大概多少錢。”
“兩千七百萬左右吧。”
雙喜說的淡然,卻讓朱允炆跳了一下眉。
“那么貴?”
雖然說兩千七百萬對于眼下的朱允炆來說,純純的九牛一毛,但如果換算一下,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培養一個孩子從小直到大學畢業,都花不了十萬。
一年修繕一個皇宮的費用,可以培養三百個孩子了。
“這還只是基礎的花費,前兩年雷擊,省躬殿毀了一多半,光復原重建就花了快四千萬,畢竟很多的木料都要從云南、暹羅來運送,要幾百個工匠來雕琢一些細節上的刻飾,加上鍍金、京磚、瓷器、燒瓦什么的,開銷自然就大了。”
林林總總的數目雙喜報了個全,也讓朱允炆不自然的皺緊了眉頭。
在自然災害面前,他可不管你這是尋常百姓家還是皇宮王府,趕著倒霉,這雷是照劈不誤。
“內閣這邊的意見呢,既然陛下您去了北京,這一片封存起來,也就沒有必要年年修繕維護了,便改成三年或者五年一清理吧。”
曾文濟硬著頭皮、大著膽子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雖然說這錢對國朝來說實不算什么,但鋪張浪費總也是沒必要的。”
“三年一養不也是無端的開銷嗎。”
朱允炆沉吟了片刻后,開口說了這么一個提議:“不若,就將這皇宮開放做景點吧,用游客的觀光錢做養護的費用。”
“萬萬不可!”
身旁的雙喜直嚇了一大跳。
皇宮對民間開放做景點,讓那些個山貓野猴子、泥腿老百姓都能隨意進出奉天殿,那成什么樣子了?
便是連許不忌此刻都表態不支持。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將皇宮對外開放,非是臣瞧不起百姓,而是百姓畢竟難免有粗鄙之處,奉天殿、乾清宮皆神圣之居所,是否有些不當。
依臣講,一年修繕數千萬固然靡費頗巨,但到底對國朝來說,還算不得什么。”
“怎么能說算不得什么。”
朱允炆掰著手指頭算了一筆賬:“一名邊疆的軍人,一年的餉才兩萬,津貼是一萬,打仗的話又能給兩萬,總共下來才多少錢,五萬。
兩千七百萬,可以養五百多個軍人,為了這么一處基本空置的建筑,浪費五百多名為我大明浴血奮戰的卒武健兒一年的餉,朕覺得這說不過去。
開放觀景,完全可以在諸如前三殿、后三宮的金椅寶座放兩名衛兵看管便也就可以了,乾清宮暖閣朕睡的床榻,北遷的時候,朕讓御前司也一并給運到北京去,都省的做新的了。”
該花錢的地方,便是幾十億、幾百億朱允炆都不心疼,不該花的錢,你就是花一丁點,朱允炆都能心疼半天。
尤其是拿國家的錢如此浪費,朱允炆連想一下都老大不愿意。
見幾人還打算在勸,朱允炆已經抬手起身。
“這事不議,就這么定了,回吧。”
“是,臣等告退。”
幾人沒轍,躬身告辭。
出了宮之后,鄺奕和便搖頭感嘆了一句。
“陛下如此勤儉,真可謂讓我等為人臣子的愧煞難當。”
遍覽青史也沒見過這么會過的皇帝啊,為了把修繕皇宮的錢省下來,干脆對外開放做景點。
不僅修繕皇宮的錢回來了,幾位閣臣心里都清楚。
還能反向掙一大筆!
這可是老百姓心中最向往,但又充滿神秘的神圣所在,慢說百姓了,就是在京的京官,品軼不夠的又有幾個進入過皇宮?
這參觀費絕不可能低了。
節流得同時順便開源。
“雖然開放皇宮做景點的事已經圣裁,但還是要曉諭將來的南京,必須保護好幾個極重要的。”
許不忌一路走出承天門的時候回首仰脖看了一眼。
“尤其是這承天門頭和各宮閣殿宇間的君父畫像,絕不能讓人給污了,哪怕事后把歹徒明正典刑,那造成的惡劣影響都是極巨大的。”
“是,閣老放心。”
幾人守在許不忌的車輅旁,目送后者上車離開,這才對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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