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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文奎當差(中)

  應天府尹這個官,相當于后世的北京市高官、市長、法院院長、檢察院院長等四個高級職務的整合體。

  所以他的工作職責范疇內,并不是如電視劇包青天那般,整天忙著查案和坐堂斷案。

  南京的發展才是陳紹每天操心最多的事。

  像所謂雞毛蒜皮的家常瑣事、小偷小摸、刑名訴訟這些事是輪不到陳府尊出面處理的,只有當案件中涉及到南京城里的達官顯貴時,陳紹才會出面。

  不然,就算是殺人越貨這種汪洋大盜,也有刑房的刑名師爺按照大明律來斷。

  一個府的建制是六房,仿照中央六部命名,現在是十房。

  每個房有一個主簿,上級領導有同知、左右參政等,性質像后世的分管副市長,主簿呢就是各直局機關局長。

  應天府腳下一百多萬百姓,按照明初官吏與百姓的比例,大約在一百二比一來算,一個應天府就有將近一萬名各級別官員胥吏,最大的自然是陳紹這個府尹,最小的便是打雜跑腿的衙役、捕快、文書等基層公員。

  能夠做到一個房的主簿,放到后世來說,怎么都算的上是人前顯貴了,論級別,首都直局一把手下派地方,怎么也是各省廳長起步,甚至做個高官都足夠了。

  只不過在明朝,一房主簿就沒有那么大的招眼,更換的事,也沒到足以通知陳紹的地步,后者本身也沒打算多過問,但偏生這次空降下來的人,身份有些過于顯赫了。

  “下官陳紹,見過大皇子殿下。”

  哆里哆嗦的站在府衙正門外,陳紹向著面前的朱文奎見禮,心里卻是叫苦連天。

  也不知道皇帝老子腦子抽的哪門風,竟然能想到讓自己的嫡長子跑應天府來當捕快頭子。

  這算哪門子安排啊。

  “本宮是來做刑房主簿的,不是以皇子身份下來巡視的,陳府尊的自謙用詞不當。”

  朱文奎糾正了陳紹口中下官這個詞,笑道:“免掉皇子的身份,本宮才應該在府尊面前自稱下官才是。”

  “不敢不敢。”

  陳紹嚇得哪里敢接話茬,連呼不敢的同時,臉上擠出阿諛諂媚的笑。

  “大皇子殿下能來,真是讓整個應天府蓬蓽生輝啊。”

  一行人簇擁著朱文奎進入府衙,而后由陳紹親自帶著往此行的目的地而去,一間寬敞明亮的屋舍,早已經被收拾的干干凈凈,甚至還點上了雅香。

  兩個手腳麻利的小廝正忙著燒水泡香茗呢。

  有一張自南海送來的黃花梨雕龍大案,桌面上擺著幾本書,還有一份報紙。

  “真是讓府尊費心了啊。”

  這環境,哪里是來當差的,享福還差不多。

  喝茶看報?

  朱文奎算是看明白了,他來應天府當值,以陳紹的性格,估計應天府上下將來的頭等大事,就是伺候他這個大皇子了。

  “本宮可不是來這讀書養性的,卷宗呢?”

  朱文奎抄起一份報紙隨意瞄了一眼,而后就放下抬頭看向陳紹:“應天府刑房的卷宗怎么一份都沒有?”

  見朱文奎伸手要公文,陳紹的臉色就難堪起來。

  小祖宗喲,你還真打算來辦公呀。

  “辦案的事自然是下面的衙役捕頭來做,您在這坐鎮,就算是給下面人打了一針強心劑了。”

  陳紹想的很簡單,讓朱文奎這尊大神老老實實在府衙里待著,應天府這邊也下點狠功夫,抓一抓這南京城里的治安,到時候功勞肯定還是算在朱文奎頭上的,也足以方便其交差了。

  朱文奎聽懂了陳紹話里的意思,心中便想起朱允炆對陳紹的評價來。

  一個傳統的舊官僚,說難聽點就是無能、怠政。

  犯不了什么大錯,也不是能立功出彩的主,面子工作是其最拿手的。

  “把刑房最近沒辦結的卷宗都拿來吧,本宮今天就要先看看,熟悉一下。”

  陳紹沒轍,只好喚人去辦。

  “府尊還有事?”

  朱文奎坐著,應天府一把手的陳紹反倒站著,倆人也分不清一個上下尊卑。

  前者抬頭看向陳紹,詫異道:“府尊就這般閑暇嗎?要么,您留這給本宮當個副手?”

  陳紹訕訕一笑,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心知這是朱文奎在下逐客令,忙一迭聲的見禮告退。

  這么一間屋舍內,便只剩下朱文奎、于謙兩個小家伙,和配備的幾名打雜跑腿的公員。

  “于謙吶,你說說父皇咋想的,怎么突然想起來讓本宮來做這份差事。”

  朱文奎蹙著眉頭,心里拿不定主意就想讓于謙幫他分析一下。

  “這應天府刑房的差可不好做,太出成績就是得罪人,不出成績的話,父皇那里也不好交差。”

  天子腳下,扔個小石頭,都能砸到好幾個五品以上的官。

  當官的多,二代就多。

  真個較起真來,估計要不了多久,應天府刑房的大牢里,都能被這群二代填滿。

  “大皇子還怕得罪人嗎?”

  于謙好整以暇的坐在朱文奎對面,看著最新一期的求是報入神,隨后回應道。

  “應天府尹的位子不好坐,就是因為不敢得罪人,權貴勛臣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亦或者有姻親紐帶,陳紹不敢管,但殿下您管起來那還不是說一不二,哪家敢跟您置氣不是。”

  “就是因為本宮說一不二,所以這心里才沒有底啊。”

  朱文奎道:“文圻前腳才進湖畔學堂,后腳父皇就把我調了出來,做的還是得罪人的差事。”

  小小的年紀,心事倒還挺重。

  “你不知道,昨晚在宮里吃飯的時候,我找父皇借你,父皇便拿魏武帝年輕時在洛陽當北部尉的故事出來說,說什么一個好漢三個幫,魏武帝年輕時跟袁本初是發小,倆人一道舉孝廉入仕,一起做官,你說父皇這話是啥意思。

  誰是曹操,誰又是袁紹呢?”

  于謙這時也放下了報紙沉吟起來。

  “不好說,畢竟說誰是曹操可不是什么好話,擅權霸道,欺君罔上,不過殿下也不要多心,可能陛下只是隨口說了個例子呢。”

  “不不不。”

  朱文奎這會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回踱步。

  “我父皇的為人你不懂,他從來不說一句沒用的話,他每句話掰開揉碎了去想都一定有其深意所在,得分析透了,不然路都看不清楚就容易走岔道。

  本宮上次就吃過一次虧。”

  于謙知道朱文奎口中的吃虧是什么意思,指的馬大軍那件事。

  當初馬大軍的事,朱文奎就摸不透朱允炆心里的想法,謹慎著沒敢貿然替馬大軍說話,眼睜睜看著這活命大恩被李景隆賺走。

  雖然李景隆也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倆人還在念叨,這個時候門分左右,幾個小吏捧著一大堆卷宗、題本走了進來。

  “殿下,最近一個月應天府的刑房卷宗都給您取來了。”

  這下算是吸引走了朱文奎的注意力。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陛下啥意思,殿下這第一把火可得給他燒旺咯。”

  所謂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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