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連朱允炆自己都沒有想到,小小的朱文圻竟然能做出如此果斷的回答。
誰破壞穩定,就解決誰!
這話說道朱允炆真的是極其開心,這種開心被朱允炆毫無隱藏的表現了出來。
他摸著朱文圻的腦袋,向后者說道:“你爹我這次南巡,為的就是看一看這幾年我大明商業氛圍最濃郁的江南幾省的情況。
雖然一切看起來形勢大好,經濟的增長迅猛,稅收情況更是喜人,但也不是全然沒有需要擔心的地方。”
朱文圻問了一句:“父皇,怎么了?”
“皇商。”
朱允炆沉聲道:“這個由朕一手成立起來的商會,已經在這幾年的時間中,不知不覺的發展到一個相當龐大的規模了。
咱們這些親戚,你的叔爺爺們已經開始暴露他們內心中的貪婪,想要全部控制咱們大明所有賺錢的商業活動。
他們賺的多,交的稅也多,朕的內帑分到的錢也更多。
眼下看起來,似乎都是好處,但是如果任由他們繼續這么擴張膨脹下去,將來,他們就會破壞咱們大明的穩定性了。”
說著說著,朱允炆又嘆了口氣。
想要壓制皇商,那么反壟斷法案就勢必要推行,而一旦推行反壟斷法,宗親那邊又該在背后說他朱允炆的壞話了。
雖然朱允炆在宗人府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
自己作為朱家的家主,卻一點不為自家人著想,還千方百計變著法子的給自家人添堵,這算不算是屁股歪了?
就一如自己作為這個國家最大的統治者和既得利益者,卻又在不停的反統治階級和既得利益階級,這也是板上釘釘的歪屁股行為。
但自己終究是這個國家的領導者啊,朱允炆摸了摸朱文圻的腦袋,問道:“現在,你知道了這破壞國家穩定的是怎么一群人,你覺得還應該堅持處理嗎?”
這個問題讓朱文圻認真的想了半天,才鄭重其事的點頭。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臣子應該忠于君王,君王應該忠于國家。
國家、國家,國在家之前,因此忠于國,就不能盡孝于家。”
這個回答讓朱允炆仰天大笑起來,他感覺心里所有的郁結都一掃而空,自己這個二兒子,這個從小長在自己身邊,沒有接受過一天亂七八糟古人傳授的孩子,在思想上確實更貼合他這個老子。
看朱允炆笑的暢快,朱文圻也跟著笑,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老爹為什么會笑的那么開心。
“你能說出這么一番話,是因為你現在的歲數還小,有著一個純凈的赤誠之心。
還不懂的什么叫做羈絆和顧忌,能夠純粹的分辨是非對錯,朕希望你能永遠的保持下去,記住你說過的這些話,君王要忠于國。
君王的立場永遠只有一個,他的屁股也只能坐在一個位置上,那就是國家和人民。
如果領導這個國家的過程中,你不是為國家和人民著想,那才是真的屁股歪了。
圻兒,老子送你一句話,希望你可以永遠的記住。”
話頭在這里頓住,朱允炆蹲下身子,平視著朱文圻,極其嚴肅的說道:“我將無我,不負人民。”
我將無我,不負人民!
小小的朱文圻無法理解為什么自己的父親剛才還開懷不已,現在卻又如此嚴肅。
但他也一樣被朱允炆的話所感染,神情端肅起來。
“兒臣一定謹記父皇的教誨,終身不忘。”
“去找你舅舅,讓他帶著你在這杭州城里轉轉玩玩,看看風景啥的。”
有些寵溺的揉了揉朱文圻的小腦袋,朱允炆就這么蹲著目視朱文圻離開,而后才起身沖身后的雙喜展顏一笑。
“生子如此,夫復何求?”
這話從朱允炆這個皇帝的嘴里說出來,其中肯定的分量實在是太足了。
如果要是一個外臣,那是萬萬不敢接朱允炆這句的話茬,但雙喜哪里又是外人,朱允炆開心他就開心。
“比起大皇子來,二皇子確實要更加赤誠許多。”
“就不知道大了是個什么樣子了。”
為人父者,朱允炆也一樣不能免俗的具備一個父親患得患失的感覺,尤其是在對孩子未來的把握上,朱允炆尤為不踏實。
“文奎小的時候就壞在了母后的手上,終其原因,癥結還是出在朕的身上,朕那時候剛登基,朝廷的事牽掛了太多的精力,沒時間去關心和教育,導致文奎小的時候接受了太多不該接受的教育。
好在前兩年草原發生的事,讓文奎的性子果斷了很多,這兩年也越來越加成熟穩重,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文圻,他母親教育的好,一直看著管著,跟朕又親,倒是甚合朕意,就不知道等大了又是怎么一副樣子了。”
朱允炆這幅作態讓雙喜忍俊不禁,忙出言寬慰道:“陛下且放寬心,兩位皇子將來想必都會成為陛下的得力助手,將來,也都會是咱們大明的國家柱石。”
“行了,不管這些孩子的事了,將來如何,路是他們自己來走。”
朱允炆搖頭,把腦子中亂七八糟的感慨通通甩掉,又恢復了一代帝王的威嚴:“通知王鈍,朕要召見浙商的負責人,和皇商在浙江分會的會長。”
“諾。”
雖是雙喜領命,但這跑腿傳召的活計自有小宦官去做,也沒讓朱允炆等多久,他這邊才堪堪看了幾篇浙江的省志趣聞,一壺茶都沒喝完,王鈍就領著三四個人來到朱允炆的臨時行在。
一處位于西湖畔邊的行宮。
這里本是一處大宅,是杭州本地一豪商的居所,皇帝要來杭州的消息經通政司傳到杭州之后,這里就被征用了。
豪商自然是開心的舉雙手贊成,甚至還自掏腰包幾日內把宅邸外的路給夯實了不少。
面圣的幾人一進來便見到朱允炆那張不善的臉,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看皇帝這幅神容,這是要發飆啊。
果不其然,等他們見罷了禮,等了半天也沒有聽到平身的恩準,反而聽到了這么一句話。
“王卿果不愧是朕的忠臣啊,杭州運河碼頭接個駕,都能動員好幾萬百姓,屬實讓朕甚是欣慰,將來杭州的百姓也不用從事生產了,春耕也省了吧。
卿家沒事就帶著大家伙來南京磕幾個頭,朕管飯,你看如何?”
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今日只有一更,作者君偷懶過個生日去,各位衣食父母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