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昏沉,殘陽在地平線上凋零最后一束光。
“桀桀桀——破碎的內臟,凝固的鮮血,纏繞的觸手,無神的眼珠,扭曲的植物,凌遲的肢體,殘缺的大腦,皆在吾的猩紅罪域中翻滾…”
霧氣氤氳中,蘇影聲音低沉。
“吃個火鍋也堵不住你的嘴…”洛九千夾了一片涮好的麻辣牛肉,反手塞到了蘇影嘴里,笑吟吟道:“來,吃塊凌遲的肢體。”
白玉竹滿臉嫌棄:“羊眼珠是誰點的?”
“我!”蘇影舉手。
“熟了就趕緊給我撈出去啊!”
抄起漏勺,白玉竹飛快盛起羊眼珠和羊腦,一股腦倒進蘇影的盤子里。
“玉竹姐不愛吃內臟這些東西嗎?”洛九千問。
“倒也不是不愛吃,就是看著嚇人。”白玉竹無奈:“我吃火鍋更多還是吃涮肉和涮菜。”
蘇影攤手,哂笑一聲:“那你早說咱就去吃麻辣燙了,還便宜。”
“我今天在你身上花了一百多萬,多少給我禮貌一點。”白玉竹無語,嘴角抽了抽:“那副高人一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就好比巴蜀人見到清湯鍋。”蘇影痛心疾首:“出于禮貌我不說什么,但我看的實在難受啊…”
“難受!!!”
像是在附和蘇影的話,隔壁桌一聲嚎叫。
蘇影愣了一下,站起身,扒著椅背,透過鏤空墻面看向隔壁桌,見到了兩個熟人。
萬子豪,還有蘇影同班的數學課代表,李書哲,萬子豪的死黨。
“什么情況?”蘇影眨巴眨巴眼睛。
李書哲轉過頭來,見到蘇影也是一愣,然后他指了指端著酒杯滿臉頹廢的萬子豪:“失戀了。”
“同學嗎?”白玉竹問:“要不要拼個桌?”
“來拼桌啊?”蘇影跟李書哲招呼著:“我請客,不過我們要聽八卦。”
李書哲想也沒想的答應了。
兩分鐘后,萬子豪和李書哲坐到三人對面,蘇影樂呵呵的看著萬子豪:“勁夫兄什么情況啊?兩天不見這么拉了?之前不是還跟我分享戀愛經驗么?你得支棱起來啊!”
“分手了…”萬子豪搖頭,十七八歲的年紀,硬擺出一張滄桑臉。
“因為啥呀?”蘇影問。
萬子豪搖頭嘆息,不說話。
蘇影眨巴眨巴眼睛:“嫌你短?”
“你放屁!!”萬子豪一下就激動了。
“我就隨口一問,你急什么…”蘇影嬌嗔,一副:‘你真是大驚小怪’的樣子。
“我…”萬子豪語滯。
“簡單來說,就是人家嫌他low,把他踹了。”李書哲推了推眼鏡,因為蘇影請客的原因,毫不猶豫的出賣了兄弟:“那女生是衛校的。”
“什么叫嫌我low?”萬子豪不忿:“她只是覺得我不成熟。”
“確實不成熟。”白玉竹點點頭。
萬子豪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對了,還沒介紹呢,這是我姐,白玉竹。”蘇影簡單給幾人介紹了一下。
“姐姐好。”萬子豪和李書哲齊齊問好,異口同聲:“姐姐長得真漂亮。”
“收回前言。”白玉竹抱著胳膊,抬了抬下巴:“就花言巧語上來講,你們已經有成熟男人的風范了。”
“不過,畢竟只是高中生,被踹很正常。”
白玉竹笑笑:“衛校和高中不同,里面的女生有些已經開始實習,半只腳步入社會了,見過的優秀異性自然也就多了,你一個高中生,連給對方買花的錢都是家長給的,怎么和人家比?”
萬子豪沉默,看起來有些頹喪。
白玉竹笑笑,提醒道:“你若盛開,蝴蝶自來,與其浪費時間傷感,不如把時間花在提升自己上,步入社會你就會發現,其實最搶手的不是美女,而是那些二十多歲就事業有成的男性。”
一番話下來,萬子豪看起來好受多了。
“我還是有點不甘心,我對她那么好,結果就這么隨意的被踹了。”
“握不住的沙,干脆揚了它。”白玉竹失笑,對萬子豪這種不甘心的心態表示理解:“因為不管你再怎么強求,沙子也會從你指縫間溜走,還不如瀟灑一點,給自己留一分體面。”
“Emmm…”蘇影捏著下巴蹙著眉。
“怎么了?”白玉竹問。
蘇影突然邪魅一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沙子握不住,你給它弄濕了,不就能握住了嗎?那還不是想捏成啥形狀就捏成啥形狀?”
眾人聞言,目瞪口呆,白玉竹瞠目結舌,臉色通紅。
啊這…
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現在這場合,你這么說真的合適嗎?
李書哲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絲白光:“受教了!”
萬子豪仰天感慨:“如此清奇且不拘一格的腦回路,怪不得你這么直還有人追…是啊,你這樣的男人,怎么會有女生不喜歡呢?”
洛九千扶著額頭,不想說話,她終于清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男生直不直跟色不色一丁點關系都沒有。
不管多直的男人,他本質上都是個色批!
“吾輩楷模!”
“可稱巔峰!”
“清奇男子!”
“男兒本色!”
萬子豪和李書哲還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夸贊蘇影,蘇影連連擺手:“哎哎哎——低調低調…”
洛九千受不了了,反手給了蘇影一肘,并白了他一眼。
一頓飯吃完,萬子豪終于是打開了心結,雖然還是有那么點殘念,不過蘇影覺得他應該不會再頹廢了。
事實證明,蘇影的感覺是對的。
兩天后,萬子豪和隔壁班一個性格安靜的女生談上了戀愛,速度之快讓蘇影不禁感慨前兩天那頓火鍋喂了狗。
趴在窗臺上,蘇影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看著操場角落里拉拉扯扯的萬子豪兩人,忍不住感慨:“這家伙是真的狗啊!”
想了想,蘇影轉身回班,站在門口大喊一聲:“勁夫和八班鄭羽婷處對象啦!”
呼啦——
烏泱泱的男生沖出了班級,直奔操場。
蘇影眼睜睜的看著萬子豪慘叫,又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憤怒的人群中,就那么安安靜靜的看著。
殘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