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揭曉一切始末(上)
聽著林楓清晰的聲音，看著林楓在皚皚白雪上留下的腳印，在場官員們終于反應了過來。
然后，嘩然驟起——
詭異的寂靜，剎那被打破！
“林楓！你沒死！你真的沒死！？”
“陛下也沒事！陛下也安然無恙！”
“可陛下不是被埋在了這萬佛殿之下嗎？為何陛下會和林楓在一起？”
“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官員們腦袋已經宕機了。
著實是在這短短時間內，發生的意外太多了。
先是萬佛殿倒塌，李世民與所有皇子被埋于其中，再是侯君集與張亮支持李淵主持大局，重攬權柄，然后是利用孫伏伽殺雞儆猴，重揚李淵威嚴，結果孫伏伽還沒被殺，林楓和李世民就忽然出現了，且林楓還說要為孫伏伽報仇…
前后也就一刻鐘的時間，結果卻發生了這么多幾年都未必能發生一次的大事，以至于饒是這些人精的朝廷官員們，都覺得思維遲鈍了。
他們能猜到，這里面肯定藏有大秘密，可這個秘密究竟是什么，他們完全想不通。
別說普通官員了，就算是戴胄和魏征這兩個祈福之事的負責人，此刻也是懵的。
他們驚喜于林楓的出現，驚喜于李世民的未死，但林楓和李世民為何會從外面出現，又為何未死，他們也是絲毫都不知情。
“我知道大家此刻心里肯定充滿了疑惑，別著急，我既然現身了，那就代表這場好戲已經到了收尾階段，該讓大家知道的，都會讓你們知道。”
“不過在此之前…”
林楓視線環顧眾人，將眾人神情一一收歸眼底，旋即嘴角微微揚起：“我得先將局勢改變一下。”
說著，他視線直接看向李世民，道：“陛下！”
只見李世民從來到這里后，雙眼就只盯著廢墟里的李淵，侯君集也罷，張亮也罷，孫伏伽也罷，這些剛剛主導了一切鬧劇的人，在李世民眼中都仿佛不存在一樣，整個世界，紛紛擾擾剎那散去，一切化為黑白化為虛無，仿佛只剩下這一對父子。
一人立于干凈整潔的大理石地面之上。
一個立于亂石林立的廢墟之上。
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仿佛身處兩個世界。
李世民看著李淵，神情有著眾人從未見過的復雜。
而李淵，此時也盯著李世民，表情同樣是眾人從未見過的復雜。
這一對父子，就這樣看著彼此，他們沒有說話，卻仿佛說了無數的話。
就這樣，他們彼此對視，一直無言…直到林楓喊起李世民，才仿佛打破了籠罩著兩人的無形壁壘。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雙眼緩緩閉上，似乎不愿去看接下來的畫面，聲音沉重又帶著一抹痛苦，道：“拿下吧。”
一瞬間。
隨著李世民聲音的落下，跟在李世民身后的身披暗紅色鎧甲的將士們，便直接沖了出去。
他們迅速沖到了萬佛殿的廢墟之上，直接抽出腰間刀刃，瞬間就將侯君集帶來的那些將士給直接包圍。
而侯君集、張亮等人，也直接被這些將士團團圍住，同時一把把弩箭，也被將士架于后方，瞄準了侯君集等人，但凡侯君集他們有任何想要突圍掙扎的舉動，等待他們的，只會是刀斧加身，以及萬箭穿心。
前一刻，還是侯君集主控全局，將孫伏伽趙十五等人的命絲毫不當回事，想要奪走就奪走。
可下一瞬，隨著林楓的到來，一切直接逆轉。
這時，百官們終于明白林楓的意思，明白什么叫“先將局勢改變一下”。
“為何林少卿要將侯尚書他們包圍？”
“這…難道侯尚書他們有什么問題！？”
竊竊私語聲，迅速在人群中傳開。
林楓聽著這些聲音，只是笑了笑，他沒有著急開口，而是邁步向廢墟走去。
眼見林楓走來，原本雜亂的私語聲剎那間消失，眾人都下意識看向林楓。
然后，他們就見林楓來到了侯君集面前。
看著被將士包圍的侯君集，看著侯君集臉上那怒瞪著自己的冰冷雙眼，林楓緩緩道：“若你不是拿孫郎中開刀，我可能還想多看一會兒戲，你也還能多囂張多高興一會兒，但很可惜，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覺得孫郎中品級在場最低，就能任你拿捏，不該覺得孫郎中與我關系最好，就侮辱詆毀孫郎中，否定我們這幾個月拼命所做的一切，說孫郎中是與你一樣的卑鄙的四象賊子。”
“哪怕伱說你看孫郎中就是不順眼呢，我也能接受，可你偏偏選了最不該選的選擇，趁著我死去，趁著孫郎中無力反抗，就顛倒黑白，毀人清白…也許是職業習慣吧，這種眼前的冤枉與誣陷，我是真的一點也容忍不了啊。”
聽著林楓的話，侯君集瞳孔不由一縮。
而周圍百官們，則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瞪大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
“林少卿說什么！？”
“侯尚書是…是四象賊子！？”
“侯尚書剛剛對孫郎中那般不留情面，是顛倒黑白？是報復一直調查四象組織的林少卿和孫郎中？”
“這…真的嗎？侯尚書真的是四象賊子？”
百官完全被林楓這句話給驚到了，以至于往日里十分沉穩的他們，此時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饒是城府極深的房玄齡和長孫無忌，此刻聽到林楓的話，都變了表情，滿是驚愕。
著實是他們真的怎么都沒想過，堂堂的兵部尚書，大唐朝廷地位如此之高的侯君集，竟然會是四象成員！
“胡說八道！”
可這時，侯君集突然怒喝一聲。
只見他雙眼死死地盯著林楓，全身都因憤怒而發抖，他咬牙切齒道：“林楓，你休要誣陷本官！”
“什么四象賊人？你休要往本官身上潑臟水，本官知道，因為本官剛剛差點傷了孫伏伽，你身為孫伏伽的友人很生氣，但你也不能因為你的憤怒，就冤枉本官！你說本官剛剛在顛倒黑白，你現在又何嘗不是？”
聽到侯君集的話，看著侯君集那震怒的樣子，百官們不由愣了一下。
“侯尚書如此憤怒…難道，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林少卿為了給孫郎中報仇，故意誣陷侯尚書？”
侯君集見有人這樣說，連忙道：“大家都看清楚林楓的嘴臉了吧？林楓說他一向追求公平公正，從不判冤假錯案，可現在，他就在你們面前，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誣陷本官！他的話，一個字都不值得信！什么神探林楓？本官算是看清他的嘴臉了！”
若是其他人被侯君集這樣詆毀，可能已經氣的太陽穴都突突了，可林楓，卻是氣定神閑的看著侯君集，完全沒有一點被侯君集的話而激怒的模樣。
待侯君集說完，林楓才不緊不慢說道：“我聽過其他人對你的評價，他們說你性格耿直，脾氣暴躁，單純率性，毫無心機…可是，你卻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煽動情緒，煽風點火，拉攏他人詆毀于我，這般本事，能叫單純率性毫無心機？本官看你分明是心機頗深，內心沉穩而冷靜的要命！”
“如此看來…”
他盯著侯君集的雙眸，緩緩道：“你平常的做派，都是為了演給其他人看的，你一直在隱藏著真正的自己啊！”
刷的一下。
侯君集聽著林楓的話，瞳孔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握緊刀柄，道：“你休要胡說！本官堂堂正正，坦坦蕩蕩，哪有什么隱藏一說？而且你一直詆毀本官，說本官是四象賊人，林楓，你有證據嗎？沒有證據就血口噴人，這就是你作為大理寺少卿該做的事？”
“證據？”
林楓看著侯君集，毫不意外道：“侯君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樣說，畢竟在你看來，你隱藏的那么好，任何有暴露你身份的危險，都早已被你給扼殺了，所以你篤定我不會有證據，只要你不承認，那我就拿你沒轍，是嗎？”
侯君集冷哼道：“我就不是四象賊人，你當然不會有證據！”
“嘖，你還真是夠自信的！”
林楓忽然瞇了下眼睛，帶著深意道：“但這世上啊，總會有意外發生，你…真的覺得，你真的將所有可能暴露你身份的危險都扼殺了？”
“什么？”
“給你一個提示…你還記得驛站里那個小小的侍從嗎？”
“驛站侍從？”侯君集皺了下眉頭：“本官怎么會記得這樣的小人物？”
“也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兵部尚書，怎么可能會記得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驛站侍從。”林楓點了點頭，然后道：“那我再給你一個提示，他的名字叫…郜峰！他有一個侄子叫郜順，郜順被你們四象組織利用，去挖了前大理寺少卿王儉的心…現在，你這個大人物，有記憶了嗎？”
侯君集猛的抬起了頭，他雙眼緊緊地盯著林楓，看著林楓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侯君集面色不由一變：“不可能的…不！什么郜峰，什么郜順，我不知道。”
“不知道？”
林楓嘆息道：“我都提醒到這里了，你卻還是裝傻…看來，想讓你配合是不可能了，既如此，那我就不耽誤時間了。”
說著，林楓看向眾人，緩緩道：“我給大家介紹一個案子，這是一個仆從弒主的案子，說的是在一個驛站內，一個仆從因為做了背叛主人的事，怕被主人懲罰，所以頭腦一熱，直接殺了他的主子…”
接著，林楓就將郜峰的案子，簡單的向在場官員介紹了一遍。
“…因此，驛站侍從郜峰就因人證物證俱在，被王少卿給抓捕入獄，判了一個從犯的罪，要與那個仆從一起問斬。”
“可誰知，就在郜峰被抓沒多久，郜峰竟然自盡了！”
自盡？
眾人一怔。
林楓點頭道：“而且他不止自盡了，還在自盡之前，將碗摔碎，用碗的碎片在自己身上劃了很多傷口，更是在死之前，用自己鮮血，在地面上留下了一行血字——若有來生報仇日，看你黑心與白心！”
“若有來生報仇日，看你黑心與白心？”
“這…難道此案有冤？”
“他怎么會留下這樣的血字？”
百官都不由皺起了眉頭。
侯君集則死死地地盯著林楓，他冷聲道：“他留下這樣的血書，和我有什么關系？他這明顯是認為王儉冤枉了他，所以你就算找和他有關的人，也該去找王儉，找我做什么？”
“不！這可和王少卿沒關系。”
林楓緩緩搖頭，他說道：“畢竟這血字，根本就不是留給王少卿的！”
“什么？”
“不是留給王少卿的？”
“可這明明是在給自己喊冤，在說王少卿故意冤枉他吧？”
百官們都不理解。
知曉此案的魏征和戴胄也彼此對視了一眼，戴胄道：“魏公可想明白這血字的用意？”
魏征蹙眉搖了搖頭，看著自打一出現，便成為人群中唯一最矚目的焦點的林楓，道：“想不通，我也是怎么想，都覺得這行血字就是給王儉的，他認為王儉故意冤枉他，認為王儉不是好官。”
“對啊，這怎么看都怎么是這樣，可為何子德卻說不是？”戴胄完全想不明白。
魏征沒有再說話，他只是緊緊地看著林楓，他知道，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果不其然，林楓沒有賣關子，直接道：“如果我說，這行字，是給自己所留呢？”
“什么！？”
“他自己！？”
“這…這怎么可能啊，他怎么可能要看自己的心是黑還是紅？”
百官們第一時間覺得林楓的話太離譜。
可林楓卻笑道：“瞧…哪怕我告訴了你們真相，你們都仍不愿意相信…這樣的話，那他想要真正留下的秘密，也就能夠得以保存，也就能確保要殺他的人，也一定不會想到他…將秘密留在了自己的心里！”
“什么！？他將秘密留在了自己的心里？”
“這…這什么意思？”
眾人都懵了。
明明林楓每個字都說的很清晰，可他們就是不敢確定自己聽到的話，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個意思。
然后，他們就見林楓一邊點著頭，一邊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你們不用懷疑自己聽到的話，事實就是如你們所想的那樣。”
林楓看著侯君集，說道：“郜峰知道他會入獄，會被定為死罪，都是因為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他必須死，他不死，家人都會因他而死。”
“但他又不想就這樣死去，這個秘密關乎大唐安危，他雖位卑，可從未忘國憂…但他當時已經被關在大牢里，他不能說出這個秘密，那要用什么方法留下這個秘密呢？最終…他想到了一個法子。”
侯君集雙手下意識握緊，就聽林楓繼續道：“他要利用牢房里唯一的草梗，去留下這個要了他命的秘密。”
“而他所用的方法，就是將秘密，藏進草梗之中，然后將草梗藏進自己的心里…他相信，只要他死了，要他命的人肯定不會去仔細檢查他每一個傷口，肯定不會挖開他的心去看他是否藏了秘密，那這樣，秘密也就被他藏了起來，但他也需要將來有人能有機會找到這個秘密，所以他留下了這行血字，明確告訴所有人…心！就是他死后唯一的重點！”
眾人聽著林楓的話，不由露出震撼的神情。
他們無法想象，甚至都不敢去想，郜峰用心去藏秘密的方式，究竟會有多痛苦。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內心堅韌的狠人，才能做出的事？
“而我手中，就是從他心里找到的秘密。”
林楓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小盒子，旋即將里面一張很小很小的紙片展開，他看著紙片上的字跡，緩緩道：“這上面寫著兩個字——朱雀！”
“朱雀！？”
“這…”
“難道，是四象組織的朱雀？”
百官全都驚呼出聲。
魏征和戴胄更是下意識上前，幾個跨步就來到了林楓面前。
然后他們連忙看向林楓手中的紙片。
“真的是朱雀！”
“如此說來…”戴胄直直的看向林楓：“郜峰是因為發現了朱雀的身份，才被害的？”
林楓點頭。
“誰！？朱雀是誰？”
戴胄迫不及待開口詢問。
其他人也都緊緊盯著林楓。
然后，他們就聽林楓緩緩道：“郜峰身為驛站侍從，生活范圍只在驛站之內，所以他發現朱雀身份的事，只能是在驛站發生的。”
“同時，我又從郜順那里，得知郜峰在某一段時間內，有過不同尋常的表現，那讓我確定，郜峰就是在那段時間，發現朱雀的身份。”
“所以，我就派趙斜陽偷偷去了一次郜峰生前所在的驛站，去查了那個時間段內，都有誰去了驛站，結果…只有一個人，在那段時間去了驛站借宿。”
“而此人…”
林楓抬眸看著臉色徹底改變了的侯君集，道：“就是你，侯君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