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李元昊也入侵宋境,但打的不是栲栳寨,而是金湯城,規模也沒有那么大,是帶了三萬人發動小規模偷襲。
此戰中金湯城守將鄜延路兵馬鈐轄盧守勤以及栲栳城來支援的鄜延路巡檢劉懷忠只有五千守軍。
宋軍反應非常慢,大戰打了數日,援軍都沒有趕到,但最終李元昊卻撤兵了。
不是援軍到來,而是這一戰中,有一個叫做狄青的年輕小將,率領著他本部數百人,死死地頂住了敵人的進攻,奮勇拼殺,將李元昊擊退。
而這一戰后,狄青連升四級,從下級軍官變成中級軍官。主將盧守勤也沾光加左騏驥使,調任陜西鈐轄,回延州去了。
可以說這是狄青崛起的一戰。
但隨后在來年康定元年正月,李元昊卷土重來,先用計大破金明寨,生擒李士彬,隨后包圍延州,圍點打援,大敗宋軍。
這就是宋夏戰爭中宋國的第一次大敗,三川口之戰!
所以說雖然歷史上這一次李元昊也是撤兵離開,但卻不是失敗而走,頂多算是戰況不利,正常撤軍,不像現在這樣,損失如此慘重。
整個宋夏戰爭當中,李元昊最慘痛的一次失敗是第三次定川寨之戰。
當時他兵分兩路,一路主力進攻鎮戎軍定川寨,另外一路偏師進攻渭州,在路過彭陽城的時候,遭遇原州知州景泰的阻擊,一萬多人全軍覆沒。
只不過由于定川寨之戰宋軍也損失慘重,遮掩了李元昊的偏師也戰敗的事實,因此才顯得宋朝那么拉垮。
而如今宋朝視野全開,又有科技加持,火藥經過高純度化、顆粒化處理,威力堪稱黑火藥的巔峰,幾輪手榴彈下去,就把李元昊炸得暈頭轉向,找不著北。
要不是他們雙方交戰地點就在國境線附近,他的部隊又都是騎兵,一天之內就能撤回自己的邊境城池,恐怕李元昊十多萬人全都得交代。
饒是如此,他也成為了驚弓之鳥,逃回邊境的洪州之后,沒有多做停留,幾乎是在第二日就馬不停蹄地跑回了興慶府。
興慶府中,李元昊正在皇宮無能狂怒,幾個奴仆遭了池魚之禍,被他當成了宣泄口,怒到極致,拔刀就砍,嚇得大家匆忙四處逃散,跑的慢的一個奴仆被他砍掉了腦袋。
皇宮殿外野利遇乞、野利旺榮、張元、楊素、嵬名從順等人戰戰兢兢,互相對視,卻不敢進入殿內。
發狂的李元昊實在是太可怕了。
過了大概十多分鐘,里面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他們聽到李元昊怒吼一聲道:“都滾進來!”
眾人就只好不情不愿地步入殿內,向他用西夏禮儀行禮說道:“陛下。”
“呼呼呼”
此時李元昊臉色很難看,不斷喘著粗氣。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李元昊并沒有暴怒發火,而是漸漸地平復了心情,沉聲道:“各部酋帥是否安撫好了?”
野利旺榮看了眼地上的尸體,低聲說道:“各部酋帥確實有些怨言,但并未有人帶部落離開。”
西夏雖然完成了從原始部落到國家的轉型,李元昊也制定了官制、軍制、禮儀,但歸根到底,西夏還是由黨項各個部落組成的聯盟國家。
李繼遷與李明德父子嚴格來說只是黨項部落中最大的部落首領,通過征服和兼并其它部落,成為了黨項人心目當中的王。
可一旦這個王戰敗了,沒有了壓制各個部落的實力,那么就如同后來的蒙古一樣,頃刻間就會分崩離析。
所以李元昊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各個部落首領的態度,要是因為他的戰敗而導致那些部落首領產生異心,紛紛帶著自己的部落士兵離開,回到西北草原上,那他就真的要完犢子。
但好在似乎事情的發展還沒有到那個地步,李元昊家族畢竟已經經營西北三代,這點威望勉強還有。
聽到野利旺榮的話,李元昊總算是安心了一些,說道:“這樣就好,我過兩日召集諸多酋帥再次會盟,安撫眾心,務必要保證他們不會在此時背我而去。”
這個時候他竟然都不自稱朕了。
接著李元昊又道:“現在還是談談如今最重要的問題,我萬萬沒想到宋軍竟有這樣的火器。以前他們的火器根本就沒有如此大的威力,為什么會突然唉.”
他說著嘆息一聲道:“若是我早知道有此物,麾下的兒郎們也不會葬身,此戰對于我們來說,實在是敗得太慘,太憋屈了。”
張元眼珠子轉了轉,低聲說道:“不知道陛下以后想怎么打算?是要歸降于宋嗎?”
“軍師是何意?”
李元昊皺眉道:“莫不是在奚落于我?”
張元見他沒有生氣,便大著膽子道:“臣并不是在奚落陛下,而是在問陛下,陛下是否還要和宋國交戰,若是敗軍求和,恐怕宋國就不只是逼陛下自削為國王,而是要陛下稱臣納貢,徹底歸降了。”
“難道我還要繼續和宋軍交戰?”
李元昊反問。
“這就要看陛下是否還想繼續建立帝國,稱起帝皇霸業了!”
張元說道。
“唔”
李元昊沉吟了起來。
他終究是雄主,也不想繼續當宋國的臣子,自己都登基為皇帝了,誰又愿意放棄呢?
可要是因為這次慘敗而求和的話,怕是必然會被宋國逼著自削為國王,甚至連國王都不一定,最多給個節度使之位。
所以在內心深處,肯定是不希望向宋軍投降,還是想保留自己皇帝之位。
哪怕是沒有打敗宋軍,達到攻占陜西路的原定戰略目標,至少也得保留他現在西夏皇帝的稱號吧。
但跟宋軍交戰又被手榴彈嚇破了膽。
那東西可謂是騎兵的噩夢,騎兵之所以強大,就是成建制的騎兵發起沖鋒,步兵根本無法阻擋,并且來去自如,行動如風。
可手榴彈扔在騎兵堆里,爆炸速度又快,很難躲開。同時產生的爆炸即便沒有炸死騎兵,巨大如雷鳴般的聲音卻很容易驚嚇到戰馬,讓馬匹四處亂竄。
因而李元昊苦澀道:“朕自然是想繼續當皇帝,奈何宋軍強大,且他們斷了互市之后,邊民怨聲載道。若是朕不能擊敗他們,逼著他們再把互市打開,恐怕大夏境內,也要一片大亂了。”
“陛下忘了,宋軍要是強大起來,不安的可不止我們。”
張元淡淡地說道。
幾乎是那瞬間,李元昊就猛地睜大了眼睛:“遼國!”
本來以他的聰明才智,不可能那么慢才想到,但架不住剛剛慘敗,內心惶恐,一時之間竟忘了這一點。
“不錯。”
張元立即說道:“遼國多年都以武力威懾大宋,但那火藥強大,克制我們的騎兵,同樣克制遼國騎兵,陛下想想,遼國會安心嗎?若是我們把這個消息傳遞給遼國,遼國國主恐怕睡覺都不會安生。”
李元昊贊同地點點頭道:“對,以往宋遼之間,遼強宋弱,遼國逼著宋國每年納歲貢,且蕭太后壽誕,宋國都必須送一筆不菲的賀禮,如今宋國強盛,遼國絕不會甘心。”
張元說道:“只要我們能與遼國聯合起來,兩路夾擊,讓宋國腹背受敵,未嘗不能擊敗宋國,逼著他們也向我們繳納歲貢,重新再開互市。”
“嗯”
李元昊深以為然。
張元說道:“甚至若遼國在河北戰勝了宋軍,宋軍很可能把西北的軍隊調到河北去防守遼國,西北徹底空虛下來,我們還有攻下陜西路的機會。”
這是張大餅。
但現在的李元昊就吃這一套,除非他不想當皇帝,不想繼續在西北耀武揚威,否則就只能把這張餅吃下去。
而對于李元昊來說,自然是不愿意向大宋稱臣納貢的,所以他馬上說道:“不錯,快,傳朕旨意,立即遣使者出使遼國.”
他說完之后,倏地看向張元道:“軍師,就由你去如何?”
他覺得張元能說會道,必然能說動遼國。
張元倒沒有拒絕,只是說道:“臣可以出使,但在遼國答應我們出兵之前,還是要考慮如何面對宋國。如果不出意料的話,恐怕宋國可能會派人來,甚至直接出兵。”
“那朕.”
李元昊皺起眉頭,片刻后舒緩下來,笑道:“那朕就先歸降了吧。”
楊素納悶道:“陛下,這怎么能歸降呢?”
野利旺榮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個笨蛋,陛下的意思是,用歸降來穩住宋國。”
“陛下英明。”
楊素連忙拍馬。
李元昊確定了算計,原本對于未來迷茫而產生的惶恐也慢慢平復下來。
畢竟這一場戰斗對于他的損失來說,確實也太大了些。
整個西夏的總兵馬,也就那么十五萬人。
一戰直接沒了接近七分之一,實在是讓李元昊肉疼不已。
黨項人真是死一個就少一個,不像宋人人多啊。
但也正如張元所說,現在擺在他面前的,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條是歸降,一條是繼續打下去。
雙方已經撕破臉皮,宋國也不可能再繼續與他和平相處,說不好可能大宋會直接出兵攻打他,所以他就必須做好準備。
除非他不想當皇帝了,安安心心當個宋朝冊封的節度使,否則打下去的唯一辦法,那自然就只能尋求遼國幫助。
如果是以前遼國可能不會因為西夏的戰斗而去進攻宋國,畢竟對于遼國來說,宋國城池多,邊境的堡壘也如牛毛,像烏龜殼樣難啃。
反正宋國每年都會給他們歲幣,打贏了沒太多好處,不可能真能南下滅掉宋國,打輸了連歲幣都沒了,何必操這份心。
但現在不同了,宋國發展出強大的火器,如果遼國再不動手,等宋國多憋幾年,繼續爆科技樹的話,怕是遼國的上京都要被炸穿。
因此李元昊有信心拉攏遼國,一起對付大宋。
只是在遼國答應出兵之前,他還是得裝孫子,否則的話,萬一大宋趁勝追擊,殺到興慶府來,那他可不就涼涼了?
當下李元昊迅速做出部署,一邊寫信給范仲淹,又向趙禎上表,信中聲淚俱下,說自己是豬油蒙了心,不該妄自稱帝,不該妄自攻打大宋,請大宋原諒,他愿意愿意歸順云云。
一邊馬上遣使者前往遼國,向遼國國主耶律宗真陳述厲害,還把在戰場上混亂當中,西夏士兵撿到的唯一一顆啞彈帶了過去,當作證據。
其實這樣的啞彈還是不少,后世即便是高尖端的魚雷都有啞彈,更別說手榴彈,抗日戰爭時期,由于邊區造的手榴彈質量不過關,十枚有兩三枚啞彈,讓戰士們苦不堪言。
就連后世都有,古代更不用多說。
張亢帶去的部隊,八千人每人都揣了兩三顆手榴彈,可真正爆炸的卻只有不到一萬枚,就可以知道啞彈的幾率有多高。
其中一枚在混亂中扔到了一個西夏士兵的懷里,這士兵在緊張刺激的沖鋒環節,沒時間把那啞彈扔掉,緊接著瞬間兵敗如山倒,敗亡逃跑,結果就有一枚啞彈被此人帶了回去。
不過有了啞彈西夏人也研究不出什么東西,因為這玩意兒不是說你知道黑火藥,會造火藥就能弄的。需要的是完整的配方、純度高的原材料、比例以及制造方式。
所以除非曾公亮當叛徒,把完整配方泄露出去,否則遼國人就算拿到了這枚啞彈,還是沒辦法通過啞彈里的高純度火藥,來還原出配方和材料比例來。
但這枚啞彈還是能引爆,只是拉環沒有引燃里面的引線。西夏人也不是不知道火藥,因此他們就想拿這枚啞彈當作證據給遼國人看看。
只需要遼國人驗證了手榴彈的威力,想來只要耶律宗真不蠢,就應該明白,聯合他們西夏,一起進攻大宋才是上策。
于是在這種國策下,李元昊走上了聯遼抗宋的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