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但有些要求?
晏殊聽到這句話,頓時面露喜色,連連點頭道:“你說說看。”
雖然他并沒有直接就答應,但只要趙駿松嘴,那一切都好說了,就看對方要提什么樣的條件了。
見到晏殊的模樣,趙駿就知道要進行談判了,所以并沒有立即開口,而是陷入沉思。
他在想自己未來的出路!
自己穿越到大宋是已經不可更改的事實,如果考慮怎么回去,那按照一般的穿越套路,就必須要掛掉。
但掛掉是穿越過去的套路,穿越回去的套路是什么?還是掛掉嗎?這辦法.只能說有點費命,萬一沒成功呢?命可就只有一條。
所以他現在的路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留在大宋。
至于怎么留,去當平頭老百姓可不行,大宋的底層人民過得苦啊,稍有不慎就得餓死。
投奔遼國和西夏?
自己可是正統漢人,絕不能去當異族奴才。
其它什么造反起義,或者去海外建國,那都什么離譜主意。一個大學生,真有那么大能力造反和去海外嗎?
現在就可以直接融入大宋最高權力機構,又何必去打生打死,冒著殺頭以及在海外染病的風險,去做這些不理智的事情呢?
因此審時度勢的話,與對方合作,就是最好的選擇。
那么既然選擇了與趙禎他們合作,就必須要為自己爭取到最大利益。確保自己手中擁有足夠的話語權,而不是被對方利用完就拋棄的工具人。
先看看手中的籌碼。
趙駿曾經考上人大的高智商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思考起自己在談判當中的優勢。
首先是趙禎他們需要自己來了解后世的歷史。
雖然自己已經劇透了不少東西,但基本上也就講個大概,里面的細節內容,很多都沒說清楚,或者干脆就沒說。
趙禎他們不可能不想了解更詳細的后世歷史內容。
其次是昨天才講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趙禎他們肯定迫不及待地想要進行工業革命提升生產力。
問題是提升生產力可不是工業革命那么簡單,而需要一整套的科學邏輯體系支撐。
華夏古代的科學邏輯體系有殘缺,就一定需要有人來幫他們補齊。
這個人只能是自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現在趙禎他們面臨著李元昊建國、遼國威逼、三易回河、靖康恥等等事件的壓力。
趙駿已經詳細說過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次戰役,有了防備的情況下,宋朝想要打敗李元昊可能性不大,但僅僅做到抵御住李元昊的進攻還是沒什么問題。
然而也僅限于此,宋朝的情況面對遼國的威逼以及李元昊建國,都沒辦法做到擊退和干預,更別說橫掃遼夏,至于三易回河以及靖康恥,也是未來會發生大勢,難以更改。
這不是簡單地知道未來就能改變的事情,因為大宋如果無法擊敗遼國,那么自然無法阻止金國和蒙元的崛起,到了最后大宋還是逃不掉滅亡的命運。
而通過之前的閑聊,趙禎他們也就知道了未來科技的力量,知道火器時代必然會取代冷兵器時代,要想讓大宋軍事強大,就必須進行武器改革。
那么能改革的人是誰呢?
還是自己。
也就是說,自己在無形當中給趙禎他們畫了個大餅。
一張可以完整知道未來歷史,可以鑄造工業革命,可以進行武器進化,可以讓大宋強盛起來的宏偉藍圖。
那么為了不讓大宋受到靖康恥的屈辱,為了能讓大宋強盛,為了改變三易回河以及崖山跳海的命運,趙禎他們就必須要把自己供起來。
趙禎不是自己的祖宗,老子是他祖宗!
想通了這一點,一瞬間趙駿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神清氣爽,容光煥發地說道:“我也是趙家人,是趙宋的宗室,不如這個皇帝給我當吧。”
晏殊原本充滿期待的笑臉,剎那間凝固。
連嘴巴都長著,忘了閉合。
雖然知道后世人對古代皇帝沒什么太大尊敬,但這句話,也太大逆不道了點,把晏殊著實給震驚得無fack可說!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趙駿見他表情凝固,就知道這玩笑開得有點大,好歹是學歷史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封建皇權底線威嚴?
為了這皇位,不知道多少父子兄弟相殘。怎么可能因為趙駿是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子孫后人,就把皇位給他?那也太離譜了點。
晏殊就只好勉強露了個笑容說道:“趙駿啊,這個玩笑以后還是不要開了。”
“切!”
趙駿豎起中指道:“什么腐朽落后的封建社會,惡心!我們現代人就算在大街上發表獨立宣言,說我要造反當皇帝都沒人鳥他,就這點屁事還上綱上線。”
晏殊委婉勸道:“我知道你們后世人對于皇權蔑視,但這里是大宋既然到了大宋,還是要遵守一下這里的規則。”
“行吧。”
趙駿懶洋洋地道:“那皇帝不行,給我當個常務副皇帝或者宰相總可以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也不行。”
晏殊搖頭跟撥浪鼓一樣,說道:“你即便來自后世,可對大宋有幾分了解?伱去過大宋的民間嗎?知道大宋的官場嗎?見史書又怎么能窺見全貌?一下子讓你身居高位,如何服眾,若是胡搞亂來,只會讓大宋亡國更快。”
“好吧,你說得有道理。”
趙駿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說道:“那要求以后再提吧,如果我愿意跟你們合作,你們打算怎么安排我?”
晏殊笑道:“先去見見官家再說。”
趙駿就想起了之前見過那一面的年輕人,點點頭:“好,去會會他。”
晏殊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一時感慨,想了想就說道:“不要莽撞,官家畢竟是大宋皇帝,見了官家,我還是希望你對他能尊敬尊敬。”
“可以。”
趙駿應了下來,他現在已經想通了。
穿越回去那不太現實,太費命了,萬一沒成功豈不是必噶?
既沒能力造反,又不想去投效異族,那就只能合作。
合作就得有個合作的樣子,趙禎再怎么說也算是自己的祖先之一,就當給列祖列宗拜個年吧。
當下趙駿就從床上爬起來,到了床邊穿上鞋子,還是一雙橡膠拖鞋,之前他從行李箱翻出來的,夏天穿拖鞋最舒服。
身上穿的衣服也比較奇葩。
上身是白色短袖,下身則是黑色沙灘褲,怎么舒服怎么來。
反正趙禎他們也不知道這是平日里夏天穿的休閑裝,即便是在這個正式場合,應該也無所謂。
晏殊看他起來,就打開了房門,門外站著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他見到趙駿跟著晏殊出來,沉聲道:“趙駿,你想通了?”
趙駿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詫異地看了這男人一眼,說道:“尼瑪支書?”
“我是范仲淹。”
范仲淹面無表情地做著自我介紹。
“牛逼。”
趙駿這次比了個大拇指,這位更是重量級。
以前只在書里或電視劇看過晏殊和范仲淹,這次也算是看到真人了,跟電視劇里演的果然不一樣。
此時天色已經亮了起來,趙駿走出屋門,遠遠地眺望了一眼,看到的是一片風景秀麗的花園。
花園很大,有茂密的叢林、高聳的假山、流淌的渠水、蕩漾的湖泊,以及各種各樣,萬紫千紅的名貴花草。
不遠處有一座恢弘的宮殿,殿外居然還有幾畝良田,正值初秋,里面的稻穗郁郁蔥蔥,禾苗高高立起,在風中輕盈搖曳。
“這應該就是觀稼殿吧。”
趙駿想起了曾經偶爾看過的宋朝皇宮布局圖,能在皇宮里種稻田,就只有觀稼殿了。
晏殊點點頭道:“是的,你當初就是忽然出現在觀稼殿外。”
“穿越的地方真是差。”
趙駿嘟囔了一句,隨后跟著晏殊范仲淹路過那些稻田的時候,看到田里稀稀拉拉的稻子,搖搖頭道:“宋朝的稻子果然不行,成穗率這么低。”
“沒辦法,你也知道大宋的生產力差。”
晏殊回了一句。
趙駿說道:“跟生產力有關系,但還有很多其它方面的因素。比如不會育種,不會科學種植。后世低產田都能畝產600800斤,高產田能達到1200斤以上,你們缺少一位農神。”
“你能做這個農神嗎?”
范仲淹忽然問道。
“拿頭去做,這個時代都沒有生物學,從零開始你知道有多難嗎?”
趙駿反問。
范仲淹就不說話了。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觀稼殿外。
周圍由皇城司禁軍們組成的大內侍衛們將宮殿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
趙駿深呼了一口氣,昂首挺胸地跟著晏殊范仲淹走了進去。
趙禎他們還在等著,之前王守忠遠遠的就已經看到了晏殊和范仲淹帶著趙駿過來,立即就過來稟報。
所以此時眾人都已經開始裝腔作勢,一個個正襟危坐地在椅子上,似是要給趙駿下馬威。
趙駿步入殿內,又如之前一般掃視了一下眾人,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年輕人身上。
他就是趙禎?
長得居然TM比我還帥點?
趙駿心里胡思亂想著。
他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就是雙方極限拉扯的時候。
趙駿知道自己雖然在眼睛看不見的時期,被對方套了太多的話。
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套的話越多,就越證明了自己的重要性。
人只有無知才會無畏。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又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恐怕恨不得把這根稻草當祖宗給供起來。
所以趙駿就有點有恃無恐,雖然這么做可能會讓對方將來很是不爽。
但問題是現在是雙方談條件的時候,一定不能慫!
籌碼必須握在手里!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趙禎顯然也還算沉得住氣,也只是看著他,沒有開口說話。
周圍都是老狐貍,自然也都一個個注視著趙駿,表情默然。
因此在大家都不說話的情況下,場內一時間竟陷入了一片寂靜當中。
氣氛略微尷尬。
“咳咳。”
還是晏殊咳嗽了兩聲,打破了沉默。
他對趙駿說道:“趙駿啊,官家是趙氏先祖,雖不是你直系祖宗,卻也是旁系先祖之一,既是見到列祖列宗,為何不行禮啊?”
行吧。
我是新時代大學生。
講禮貌、樹新風,尊老愛幼的高素質人才,那就當敬敬祖先吧。
趙駿就勉為其難,像過年恭喜發財一樣,雙手十指扣著,拱拱手道:“后世子孫,見過祖先。”
“呵呵。”
那一瞬間,趙禎原本板著的臉如冰山一般融化,似笑非笑地道:“你還知道朕是你的老祖宗啊。”
“糾正一點,不是老祖宗,只是祖先。祖宗是直系,祖先則可以是旁系。”
趙駿作為歷史系學生,必須鄭重改掉這里面的錯誤。
趙禎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晏殊當時都差點尿了,連忙拉著趙駿到一旁低聲說道:“小祖宗,我的小祖宗,你是我祖宗行了吧。我求求你了,尊敬一下官家吧。”
趙駿這人屬于典型吃軟不吃硬,看晏殊急得都快哭了,想起了這段日子是晏殊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便心軟下來,說道:“好吧,看在晏.拉日叔你的面子上。”
于是晏殊就又拉著趙駿走過來,向趙禎賠笑道:“官家,趙駿畢竟是后世人,有些不懂禮數,勿要責怪,快,給老祖宗行個禮。”
說著催促了一下趙駿。
趙駿就跪了下來,有氣無力地磕了個頭:“后世不肖子孫無禮,請老祖宗原諒。”
不是他膝蓋軟,而是他們村祠堂就真有趙禎的靈位。
除了趙佶趙構那倆玩意兒比較丟人以外,基本上趙家皇帝只要不昏庸得太過分,作為趙氏祖先,村子里還是愿意把他們供奉起來。
所以趙駿其實自小就跪慣了,不止是每年祭祖的時候跪,家里如果有老人去世的話,都會抬著棺材去一趟祠堂停半天靈,給列祖列宗上香,因此他以前給趙禎跪的次數還不算少。
就當是跟以前一樣,給死人下跪吧。
趙駿心安理得。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元朝之前,下跪禮依舊是比較重的禮儀,連百官上朝都不需要給趙禎跪下,更別說民間百姓見官。
因而見趙駿忽然行這么大禮,趙禎還以為趙駿是徹底想通了,看到了自己的王八之氣,知道自己是一位明主,決定對自己納頭便拜。
于是他大笑道:“哈哈哈哈哈,起來吧。”
“謝老祖宗。”
趙駿像沒吃飯一樣,依舊有氣無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他還真沒吃飯。
趙禎見他精神萎靡,想起了當初對方不斷辱罵自己的場面,便起了戲謔心思,拍案冷笑道:“趙駿,你該當何罪?”
“啥意思?”
趙駿迷茫地看向趙禎。
“老變態,老色皮、二傻子、賤骨頭、蠢笨驢”
趙禎低下頭一個手指頭一個手指頭地數著,后來發現十根手指頭好像不夠數,于是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趙駿道:“誹謗朝廷,侮辱皇帝,對祖宗大不敬,你說朕該怎么處置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