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第208章你愛于休休嗎</h3>
唐文驥有些意外。
他的視線在霍仲南的臉上停留了足有十秒,沒有發現什么異樣,這才長長嘆息一聲,“有心了。今天的事情,雖然是湯阿姨做的,但我難辭其咎。老于,休休,阿南,回頭找個機會,我謹慎地向你們致歉。”
于大壯聞言擺了擺手,哈哈一笑。
“說什么呢?沒那么嚴重。小孩子皮糙肉厚的,過兩天就好了。老唐,你趕緊回去吧,把家里的事情先處理好。”
唐文驥點點頭,又拍了拍霍仲南的肩膀,撐傘走入了雨霧。
于家幾口安靜了片刻。
于大壯嘆氣:“走吧,不早了。有什么話,明天再說。”
苗芮咬牙:“我不甘心。憑什么就這樣放過她?”
于大壯:“那能咋整?人家張怡都原諒了,不予追究。我們能得到的賠償,老唐當場轉賬了。咱們還能怎樣?送她坐牢,不現實。走吧,別讓警察為難。”
苗芮氣還沒消:“張怡那女人也太沒脾氣了。被人衣不遮體的暴打一頓,面子里子都沒了,孩子也沒了,九生一生撿回一條命,居然說原諒她,不追究了?這人腦子有坑吧?”
于休休腦袋有點疼,揉了揉太陽穴。
“你看不出來嗎?不是她不想追究,是沒有辦法。你以為她不恨湯阿姨啊?放心,她比你恨!”
很明顯,張怡在唐文驥那里得到過不少好處。唐文驥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家丑外揚,肯定她就不敢追究。張怡名聲壞了,孩子也沒了,這個時候再和唐文驥鬧,是想人財兩空嗎?
“走了走了,苗女士,別慪著自個兒。我們回去洗洗睡。”
“還不是為了你!”苗芮瞪她。
“知道,知道。你是最好的媽媽。”
于休休嬉皮笑臉地湊近苗芮,讓她撐傘。
可是,苗芮避了避,沒有動彈。
沒了湯麗樺在場,她理智回來了,馬上想到了他讓于休休難過讓大禹差點破產的事情。
“霍總,剛才借了個東風,謝了!”
她把手上的傘,原封不動還給霍仲南。
“我們開車來的,就停在前面不遠,走幾步就到。不勞煩你。”
一轉頭就換了稱呼變了態度,這事兒換到別人身上會奇怪,但是苗芮,太正常不過。
于休休噗嗤一聲,“行,那我們就走過去吧。霍先生,再見!”
說走就走,她沒有給霍仲南反應的機會,拿包頂在頭上,摻著苗芮跑向汽車。
霍仲南看一眼她的背影,面不改色地回過頭來,對于大壯說:“那于叔,你們回去路上,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于大壯旁觀了這么久,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
他皺了皺眉,問:“能告訴我,你這是為什么嗎?”
霍仲南淡然一笑,抬手在太陽穴指了指:“前陣子,腦子出了點問題。”
“哈,你這是好起來了?”于大壯臉上剎那的驚喜,自然而然的浮現,騙不了人。
霍仲南盯住他,揚起一側唇角,朝他伸出手:“于叔,我們又可以合作了。”
于大壯一怔,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別了。”
片刻后,他失落地一笑。
“小蝦米就該在池塘里安身立命,想去大海里撈金,早晚要死。”
霍仲南挑了挑眉:“于叔在怪我?”
“不不不!”于大壯擺擺手,笑起來臉上皺紋都深了起來,但表情十分認真。
“我于大壯做事從不怨人。這哪能怪你呢?要不是我起了貪心,又怎會張嘴吃根本就吃不下的蛋糕,生生把自己給噎死?其實呀,受點打擊,清醒清醒也好。我女兒說得對,找準定位,重新來過,人生的每一次跌倒,都是為了重新出發嘛。哈哈哈,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霍仲南看了他一會兒,笑笑,沒有說話。
遠處,于休休在摁喇叭,“爸!走了。”
于大壯應一聲,又微笑著看向霍仲南。
“既然你想起來了,那我就給你交個底兒。浮城這個事,還按我前面和鐘霖協商的辦。我的資金,很快有著落了。你也甭幫我,咱們該怎么著,就怎么著,誰也別吃虧。”
讓鐘霖把浮城盡快出手,是霍仲南的命令。
這事他知情。
想了想,他說:“于叔,你這么做,是有風險的。”
“逼上梁山。只能提頭相見嘍。”于大壯爽朗地笑了起來,幾顆金牙在路燈下,微微閃著光。
霍仲南深深皺眉。
“我走了,休休不耐煩了。”于大壯笑盈盈地看著他,臉上神色無異,“阿南,我老于算是你的長輩,有句話一定得囑咐你。人這一輩子,日子過得快著呢。一轉眼,青絲變白發。所以呀,要學會放下,要懂得享受生活,享受幸福,享受奮斗的過程,凡事不可執念于結果。”
他拍拍霍仲南的胳膊,把傘塞還還給他,走遠了。
雨越下越大。
于家人的汽車已經開走。
霍仲南還站在那里,撐著傘。
他背后的鐘霖淋著雨看著拿了兩把傘的他,不敢上前。
“走吧!”
霍仲南終于開口,抬頭看一眼派出所的夜燈,慢聲說:“公司都這樣了,他還能享受幸福?鐘霖,你信?””
鐘霖躊躇一下,“霍先生,你是想起來了,還是在試探他們?”
霍仲南冷眸回望過去:“你是希望我想起來,還是不?”
鐘霖被噎住,尬笑:“我只希望你健康長壽!”
霍仲南:“哼!你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
完了!
鐘霖無聲地緊張,可是等了許久,一直到上車,都沒有等來他的下一句。
看來暫時,不會被發配去農村紅薯吧?
于休休回家就給南言發消息,“師父,我回來了。”
沒有等來回復。
她不奇怪,哼著歌去洗漱,出來又穿著睡衣和爸爸媽媽聊了好一會兒今天晚上派出所的事,給戰斗力爆棚的苗芮吹了一波彩虹屁,熬到十二點,回房睡覺,又給南言發第二條信息。
“師父呀,你是不是睡著了?不是說好等我的嗎?”
發消息的時候,她嘴角是帶著笑的。
于休休從來不缺少幽默細胞,想到撐著傘的某人在雨里吃癟的樣子,她十分痛快,再撩南言時,越發覺得渾身筋絡暢通。
“男人的話要是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古人誠不欺我。你、騙、了、我!”
南言仍然沒有回復。
于休休抱著手機在床上坐了一會,有點想不通。
應該是沒有睡才對啊?
在派出所被氣到了?連最親愛的徒兒都不理了?
“那師父你好好睡覺,我就不打擾你了。晚安。徒兒永遠敬重你,熱愛你,瞻仰你。狗頭保命”
于休休愉快地進入了夢鄉。
城市的另一頭,南院的孤燈幽暗昏黃。
霍仲南靠在一張躺椅上,闔著雙眼,聽著窗外的風雨大作。
“你看到你和于休休的那些傳言的時候,第一感覺是什么?”
吳梁大半夜被叫過來陪聊,以為會有什么突破,能挖掘到老板什么重要信息,可是,霍先生除了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他,其余一點不談。
這讓他怎么弄?
吳梁發現霍仲南這一個人,大概就能成為他一生研究的課題了。
“霍先生,你睡著了嗎?”吳梁說了許久,沒有得到回應,試探地問了一聲。
“嗯。”霍仲南睜了睜眼,冷冷看他一眼,復又合上,“睡著了。”
吳梁:…你tm在逗我?
“你放松!就當我是你的樹洞,不要把我當人,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吳梁覺得自己太能犧牲小我了,“這一刻,窗外的雨是溫柔的,風也是輕暖的,你感覺到很舒服,身子慢慢地輕了起來。手腳放松,懶洋洋的無力…”
“你在做詩?”霍仲南淡淡說:“不要給我心理暗示!”
“霍先生,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說,你閉上眼休息,能睡就睡。”
“我睡不著。”
“那你,身體感覺到累嗎?”
“靈魂累。”
吳梁看著他那張令人嫉妒的臉,“累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想我父親。”
吳梁表情一緊。
老板,你總算能說點正常的話了嗎?
“父親是你很重要的人?”
“對。”
“為什么想到父親會讓你感覺困擾?”
霍仲南隔了好一會兒,啞著嗓子說:“我想忘掉他,忘不掉。我想記起他,又記不起。我很累。”
這一次,他說了很多話,很多事。
吳梁感動得快哭了。
做他的心理醫生這么久,今晚這個根本不認為自己有病的霍仲南,才像個真正的病人,而以前那個真正有病的霍先生,比現在可難開口多了。
“霍先生,我給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嗯。”
“你愛于休休嗎?我是指,現在的你。沒有以前那份感受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