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的食堂很有創意。
該有的有,不該有的也有,于休休在這里煮火鍋,設備齊全,居然毫無違合感。
買菜師傅按她寫好的菜品清單把東西買回來,整理好就下班了。于休休動作很麻利,苗芮和于家洲過來的時候,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做好。
看她在廚房忙碌,苗芮眼睛都直了。
“哎喲我的乖乖,你這是怎么想不開啊?”
她抓住于休休白嫩的小手,在嘴里呼呼兩下,看看她的指甲再摸摸指腹。
“你爹是不是最近沒吃我排頭有點膨脹?怎么能讓我的乖乖做這樣的粗活?”
于休休:“沒事,我巾幗不讓須眉——”
苗芮:“我管他眉不眉的,女婿還沒騙回來呢,把手弄粗了老娘不同意。老于,你趕緊進來!”
于大壯在外面陪客,幾個徒弟也都在旁邊。老婆一叫,他馬上站起來。
“到!好的夫人。”
在座的眾人:…
“師父、你坐,我去幫師娘。”魏驍龍第二個站起來。
“大師兄,你坐你坐,我去。”石曉劍第三個沖入廚房。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像親生的了。”于家洲蹺著二郎腿,嗑著瓜子,拿他老子的茶喝著,瞇眼瞇眼的,樣子跩得很。
可——
話沒落下,就聽到老于的聲音。
“洲洲,你媽叫你來洗碗。”
于家洲咬著瓜子皮,眼淚汪汪:“…”
一群人忙忙碌碌。
苗芮在旁邊拍照發朋友圈:“老于和孩子們搶著下廚,我這命咋這么苦呢?連個表現的機會都搶不到,過分◝(˙꒳˙)◜”
家庭餐,一個都不能少。
十幾個人用兩張桌子兩個鍋底,拼湊到一塊兒,擺在餐廳中央,大燈齊開,極是熱鬧。
鐘霖聞著火鍋的香味兒,看于休休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挽著袖子干活,忍不住給自家老板安利老板娘。
“雖然于小姐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但是人勤快,做事利索,品行也可…”
霍仲南冷冷剜過來。
“背后說人壞話,鐘霖你出息了。”
鐘霖:…
哪句是壞話?
他順著老板的意思,“沒有沒有,我只是喜歡她…他們家人。于家人相處很有些意思,還有他們的徒弟,在一起就讓人有幸福感…大概,這就是生活的本真狀態吧。”
霍仲南:“你不幸福?”
鐘霖低眉看他,“我不敢說。”
“說!”
“咱們公司和大禹相比,是不如人家有人味兒,我們那兒是冰冷的,而這里像個家——”
霍仲南點點頭:“你明天來這上班吧。”
“不不不不,我又不缺家。”鐘霖笑爛了一張臉,“跟著霍先生,長見識,長本事,有進取心,其實…也幸福得不得了。”
霍仲南:“你臉不燒?”
鐘霖摸了摸臉,是有點燙。
“咳…幸福不幸福的不重要,關鍵是薪水高啊。”
蔬菜、肉類,水果、酒水直接擺上桌子,家庭自助火鍋沒有那么多講究,大家坐在一起,十分原生態。
于休休聽到大家夸他火鍋做得好,開心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她大大方方地望著霍仲南。
“鐘南,你往后想吃就來這兒。我給你煮,保管什么火鍋店都吃不到這個美味。”
霍仲南嘴皮動了動,算是笑了笑。
于休休:“鐘霖你也多吃一點啊。你吃得扎實,打架也是超燃的。nice!”
鐘霖:…
他只是文武雙全而已,不是武夫。
“小姐姐!你眼睛長歪了嗎?”于家洲撇著嘴看于休休,擼袖管去夾菜,“你要是什么時候能看到這里有個英俊小哥想吃你面前的千層肚就好了…”
于休休很想一拳呼在渣弟腦袋上,但是人設不能崩。她現在是可愛甜美的小助理,于家洲是老板的兒子,忍住。
“要吃什么你就說啊小少爺!”于休休把毛肚煮下去,特地用勺子送到于家洲的面前,“怎么能讓你親自動手?呵呵呵,你坐你坐,我來就好。”
于家洲收到渣姐眼風,有點怕怕。
“媽!她朝我笑了。”
苗芮:“她哪天不朝你笑?你喜歡看她哭?”
于家洲:“喜歡,你把她打哭吧。”
苗芮一巴掌捶在于家洲的后背,幫于休休出了氣,“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要把家庭作業抄十遍?”
于家洲:“不談作業母慈子孝,謝謝!”
“哈哈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
于家人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長輩、晚輩,想說什么就可以說什么,徒弟們也各得各的自在,不會刻意討好或者恭維。
只有于大壯是個例外。
他前前后后地伺候著苗芮,蝦要剝皮,魚要挑刺,飲料要溫熱,顧不上自己的嘴,但看到苗芮高興就眉眼生笑。姐弟倆性子也隨了父親,說是嬌生慣養的少爺小姐,但十分隨和,并不嬌氣。
這樣的家庭氛圍,很容易融合進去。
鐘霖不知道老板怎么想,反正這樣的飯,他天天都想吃。
“于老板,我敬你。”鐘霖誠心端起杯子,“感謝你們的盛情招待。火鍋很好吃,大禹也很好,相信我們會合作愉快。”
于大壯愣了愣,哈哈大笑。
“好說好說。二位小鐘經理是爽快人,我老于也不拉稀擺帶。吃完火鍋,咱們就上樓簽合同。”
霍仲南皺皺眉,“修改后的條款你還沒看吧?”
于大壯爽朗地笑,“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信的是你這個人。你能想辦法幫我們要來那么一大筆搬遷補償,難道還會給我老于挖坑嗎?不能夠。”
鐘霖:…
老于你怕是不知道,老板最喜歡為人家挖坑,然后看著人家愉快地跳下去…
霍仲南端起杯子,“好。”
他話少,一個字盡在不言中。
于大壯闖蕩這么多年,自忖識人沒有問題,笑著仰頭,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結果喝得太急,嗆得咳嗽起來。
苗芮拍他后背,“慢點喝不行啊,誰搶你的嗎?”
“沒事沒事,今天高興。”于大壯放下酒杯,看向于休休:“我們和盛天的合作有你的功勞,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我能說什么?”于休休眨眨眼,“難道老板要給我發獎金?”
于大壯大笑:“沒問題啊,你要什么?”
“錢啊,當然是錢。”于休休癟癟嘴,強拗柔弱貧困少女人設,“我一個人流落在外,要什么沒什么,再不攢點錢,將來人老珠黃,怕是活不下去了。”
“…”
拗過頭了啊小姐姐。
鐘霖惡趣味上頭,“于小姐,你父母不在申城嗎?怎么讓你一個人流落在外?”
于休休看他一眼,毫不心虛地撒謊,“我父母早就離婚了,各自組建了家庭,又生了弟弟,哪里管我的死活…”
苗芮:…
于家洲:…
于大壯眼淚都快掉下來:…
這是被閨女…給強離了?
唐緒寧在大禹吃了虧,氣得腸子都青了。失眠一整夜,結果起床發現,更氣的在后頭。
盛天浮城啟動,大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為什么獲得了盛天的青睞?網上充斥著各種傳言。于家村水庫人那個大群里,丟了一地的紅包皮,個個都在恭喜于家。
唐緒寧覺得最近時運有點背——
下午,他憋著一肚子氣去醫院,結果湯偉力和他老婆也在,兩口子在病房里大吵大鬧,搞得烏煙瘴氣。
他聽不下去,默不作聲地退出去,在吸煙室碰上了唐文驥。
父子倆相顧無言。
怔了片刻,唐文驥為兒子遞上一支煙,“什么時候開始抽的?”
唐緒寧悶悶的:“很早。”
唐文驥冷哼,“你倒是瞞得挺好。”
唐緒寧:“我成年了。”
不是他誠心要瞞父母這種小事,而是習慣了完美人設,習慣了在父母面前偽裝成規矩聽話的樣子,已經忘了自己是什么樣子。
煙霧裊裊而升。
父子倆又沉默了許久。
“后悔了嗎?”唐文驥突然問。
唐緒寧差點被煙頭燙到手,“怎么可能?就于休休那樣的…”
“別嘴犟!”唐文驥冷眼看著他,又像是透過他,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你啊,就是被你媽給帶歪了。誰不后悔呢?是人,總會后悔的。”
“后悔什么?爸,你太高看于家了。你是不知道他們家人背地里有多惡心。說實話,于休休連衛思良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唐緒寧把昨天受得氣發泄了一通,說起于休休咬牙切齒。
“爸,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思良?”
“有一天你會明白。”唐文驥深深看他一眼,摁滅煙頭往外走。
“你去哪?”唐緒寧扭頭看過去。
“加班。”唐文驥走幾步,突然轉身指著他的臉,“你舅的事,你少去摻和!還有——不要再去招惹于家,不要把路走絕了。哼!”
“…爸!”唐緒寧氣得磨牙:“咱們為什么非得跟于家好?就他們土包子暴發戶,你圖什么啊?”
唐文驥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