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縮小

　　高三4班的教室里。

　　空曠的地面上，一只黑色的螞蟻挑動著觸須，正東一頭西一頭四處亂撞。

　　陳暮背靠桌腳，手里緊握著一根訂書針。

　　連續三次深呼吸之后，他猛地一轉身，整個身體，連同閃著銀光的訂書針向前猛刺，準確命中螞蟻頭部和身體的相連處。

　　那只黑色的螞蟻剛想反抗，就遭受致命一擊，因為神經還未徹底死亡，六只腳和觸須仍在激烈的抖動。

　　陳暮望著慢慢不再動彈的螞蟻，久久無語。

　　一個小時之前。

　　陳暮發現自己的身體縮小了。

　　一開始，這是種很奇妙的體驗，周圍的事物，一瞬間放大無數倍，教室的屋頂，猶如蒼天穹頂，高得不可思議，而桌椅也眨眼變成高樓大廈，整個教室仿佛就是一片天地。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具體有多大，總之以前走路隨便都會踩死的螞蟻，現在幾乎和小牛犢一般。

　　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的身體縮小，陳暮無從得知。

　　但在迷茫了一分鐘之后，強烈的求生欲，讓他逼迫自己迅速調整心態。

　　他在襁褓里時，便被扔在一家名為“啟典”的孤兒院門口，小時候受過不少欺負，吃盡苦頭，大一點被收養，輾轉了幾個寄宿家庭，之后勤工儉學，不說閱歷多豐富，至少心理上面比同齡人堅強不少。

　　他不知道其他同學什么情況，想著先找到人再說。

　　然而剛走沒兩步，眼前突然出現的螞蟻就讓他雙腿打顫。

　　本地的大黑螞蟻，學名日本弓背蟻，體長能到十幾毫米，渾身烏黑發亮，精力充沛，陳暮小時候還捉了玩死過許多。這種螞蟻一般在野外活動，很少出現在室內，更不用說每天都打掃干凈的教室。

　　陳暮覺得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活該自己變小的第一時間就遇到一只極度兇悍的螞蟻。

　　而螞蟻一“見”到他，也立刻揮舞的觸須沖過來。

　　陳暮毫不懷疑它那鉗子一般的嘴能把自己一條腿咬下來。

　　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湊巧地上有落著的半根訂書針，抄在手上，猶如一柄長劍，幾番纏斗之下，最終解決了一只。

　　螞蟻的肌肉極為發達，可以搬動比自身重幾十倍的東西，純粹拼力量，此時的人類也差它一大截，然而畢竟沒有智商，視力很差，何況此時的陳暮，比螞蟻還是大不少，僅僅是一只，還能勉強解決。

　　這已經是他一路上殺死的第三只螞蟻，體能消耗也不小。

　　正拄著“長劍”呼呼喘氣，就聽身后傳來許多驚喜交加的聲音。

　　“陳暮！”

　　“真的是陳暮！”

　　“老大，這里！”

　　“…”

　　陳暮轉頭，就見幾名班里的同學，正在不遠處向他揮手招呼。

　　果然大家都變小了…

　　陳暮之前一直擔心只有自己一個人遇到這種情況，現在看來，似乎所有人都一樣。

　　身處災難，自然是抱團比較安全。然而變小以后，哪怕都在一個教室里，因為桌椅的腿擋住了大部分視線，要找齊所有人也不容易，如今過了一個多小時，差不多聚集了十幾個人。

　　不過當時正好是課間休息，教室里的人本來就不多，大家見面之后互相印證，大致確認沒有遺漏，而陳暮因為坐在教室的后排角落，是最后一個被找到的。

　　班長董君薇排眾而出，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只還在偶爾抽動的螞蟻尸體，看了兩眼，才帶著滿臉不可思議道：“陳暮，是你殺的？”

　　眾人并沒有看到他實際動手的場面，都有點不敢相信，可這周圍沒有第二個人，想不信都難。

　　其實我殺了三只。

　　陳暮在心里牛逼了一下。

　　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沖出來，猛拍陳暮的肩膀，哈哈大笑道：“老大，果然還是你厲害，我見了那螞蟻，差點都尿褲子了，這一身力氣都不聽使喚。”

　　說話的人名叫魏大雷，陳暮的死黨，長得五大三粗。

　　剛認識那會，兩人還干過幾次架，但初中就已近一米九的魏大雷，愣是怎么都干不過看上去瘦瘦弱弱的陳暮，幾次之后，魏大雷徹底服氣，見面就喊老大，兩人后來關系十分鐵。當然，之所以這般狗腿，主要原因還是魏大雷成績不怎么樣，總是要找陳暮抄作業，考試的時候，也想要老大拉一把。

　　董君薇這些人里不乏高大的男生，但之前遇到同樣的螞蟻，所有人都嚇得不知所措，最后還是一名女生提醒大家，撿起地上的石子扔來反擊，才勉強保住了小命。

　　當然，所謂的石子，應該只是一些沙子或泥土粒罷了。

　　魏大雷清楚陳暮的力量和狠勁，但其他人卻不知道。

　　陳暮高中以后就再也沒和人鬧過矛盾，誰也想不到，這個普通到毫無存在感的同學竟然如此厲害。

　　董君薇是班長，性格要強，很有責任感，哪怕變小之后，也一直是她在四處聚攏同學，維系著大家脆弱的心理，此時見到陳暮能夠為隊伍帶來實力，自然也是高興。

　　“再互相確認一下，剛才在教室里的人齊了沒有？”

　　“齊了吧。”

　　一個女生道：“今天有外校來的交流活動，他們大多去操場了，當時在教室里的，應該就是我們這些人了。”

　　等確認完畢，大家圍成一圈。

　　之前還有個目標，如今卻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有人問道。

　　“目前，只能先努力活下去吧，大家也看到了，幾只零散的螞蟻就可以讓我們手足無措，如果短時間內無法變回原來的樣子，生存就是個大問題。”

　　董君薇雖然一直在鼓勵大家，但其實自己心里也沒有一點底，畢竟誰都沒經歷過這種荒唐的事。

　　“也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況，家里不知道怎么樣了。”一名女生道。

　　“回家暫時不可能了。”向來沉默寡言的學習委員唐靜，突然開口。

　　唐靜成績優異，是出了名的學霸，而且課外知識也極為廣博，各種亂七八糟的競賽獎牌拿到手軟，班里以前若是有什么話題爭論不休，基本上她一出馬，就能蓋棺論定。

　　“為什么？”

　　唐靜解釋道：“據我的觀察，我們現在的身高大約是兩厘米不到，如果猜的不錯，尺度縮小成原來的1%，也就是說，原先1米7的人，現在是1.7厘米，體積縮小百萬倍，按照我們現在的樣子，走10公里相當于以前走1000公里，你自己想想你家離學校有多遠，而且現在可沒有車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