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岳嘆了口氣,水子安水長老讓人實在捉摸不透,不過此人的老謀深算也是讓他佩服不已。
經過這兩次大戰,追殺他們的強者不是死了便是各自退去,之后的一日都是平平安安,波瀾不驚。
畢竟,這兩次圍剿之戰,非但沒能留下鐘岳和水子安,反而讓各大神族死傷慘重,沒有任何所得,死亡的神族高層卻不在少數,這對追殺他們的神族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如果換成一個較少的神族,恐怕幾百年都難以恢復元氣。
一個智者的破壞力,比一個強者更為可怕,尤其是這個智者又是強者的時候,那就更為可怕了,而水子安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明日,就會回到大荒了。”
第二日上午,水子安腳步不覺慢了下來,時不時咳嗽一聲,痰中帶血,感慨道:“我還是老了,氣血不如從前,這兩日大戰,長途跋涉,體能還是有些跟不上,只是能勉強鎮住傷勢。好在大荒近了,到了大荒,便算是徹底安全了,我也無需繼續操勞了。”
鐘岳點頭,這里還是西荒的地界,但是大荒已經不再遙遠,前方過了一片大沼澤便是連云山脈,是隔著大荒和西荒的雄山峻嶺,號稱可以與天上的云彩相連。
翻過連云山脈,便是大荒劍門的領地。
這幾日,水子安護送他從西荒返回大荒。勞心勞力,他心中也是極為感激,對這位水涂氏長老的看法大是改觀。
“不知道左相生左堂主和風長老他們如何。是不是也遭到神族的追殺?”鐘岳低聲道。
“與其擔心他們,還不如擔心你自己。越是快離開西荒,便越是危險,因為追殺是在后面追,而阻截則是已經埋伏在前面,等待你自投羅網。”
水子安看向前方,道:“一些強者來追殺。拖慢你的腳步,一些強者則會前往你必經之路。在那里阻截你。追殺的可能未必是必殺之局,但阻截的則是必殺之局了。你看,這里叫做神戰之地,原本也是神族棲息之地。曾經生活過極為強大的神族部落,建立輝煌一時的神廟和文明。不過后來居住在此的神族沒落,如今此地已經變成了廢墟一片。這里之所以沒落,就是因為一場阻截大戰發生在此地。”
鐘岳靜靜聽著,水子安繼續道:“這場阻截之戰與我人族有關,當年我劍門的第一代門主率領數萬族人殺出西荒,走的便是這條路。”
鐘岳心中微動,看向前方的沼澤,喃喃道:“大荒人族的先祖。當年走的也是這條路?因為那場大戰,所以此地叫做神戰之地?”
“不錯,這就是神戰之地的來源。他們一路遭到追殺。在這里遭遇阻擊,有過驚天動地的大戰。我人族的神庇護族人,引領族人尋找一個凈土,而西荒的神族,要維護他們神族的尊嚴,不容有任何背叛。更何況是卑微的人族?”
鐘岳凝望這片沼澤,只見沼澤中有的地方是淺水湖泊。蘆葦成林,有的是濕漉漉的綠地,這里荒無人煙,也看不到神族在此繁衍生息。
“那一戰,奠定了劍門的神的名聲,也讓我劍門的神遭到重創,進入大荒后,又與天象老母血拼,斬殺天象老母,開辟劍門之后,我人族的神傷勢發作沒多久就過世了。”
水子安嘆息道:“他是英年早逝,也是主動身死,要趁著自己的靈魂還在全盛時期,將自己靈魂保存下來,鎮守大荒。如果他不死的話,若是再多活一些年頭,以他當年的才情,恐怕可以讓我人族不再偏安大荒,而是吞并其他各荒了。”
鐘岳心中只覺惋惜不已,可惜當年的那兩場戰斗實在太兇,讓劍門第一代門主耗盡了生機,沒能完成人族崛起的大業。
“當年這片沼澤上的一戰,許多神族因此而沒落,他們為了阻擊人族的神和那些我大荒人族的先祖,動用了各自神廟中的神靈。神靈是神死后留下的圖騰圖靈,其中不少擁有魂魄,諸多強大無邊的神靈攪動天地,殺得大地崩壞天空破碎,讓這片諸神曾經降臨的土地變成沼澤,變成廢墟,成了西荒中人人畏懼的神戰之地。”
“古老無比的神靈戰死,落入這片沼澤之中,變成一個個迷一般的秘境,這些秘境是神靈體內的秘境,蘊藏著數不清的財富。除了這些神靈的秘境,還有當年那些神族最為強大的魂兵,也有不少失落在此,甚至還有神兵,神靈的兵器。”
水子安悠然道:“這里是寶地,但是也充滿了殺機,常有神的殘魂在這里游蕩,突然從沼澤中鉆出,吞噬過路者。而且,沼澤內還殘留著萬年前的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的神通余波,就算是巨擘進入其中,也難以全身而退。史上,曾經有巨擘陷落在此,被神靈的神通抹殺。因此這里越來越荒蕪,漸漸的就變成了一片絕地,沒有神族再居住在此。”
“我之所以選擇這條路,是因為此地兇險,那些阻截我們的強者,一定不會想到我們會如此冒險走這片沼澤,而且此地如此兇險,所以前路上應該沒有伏兵。”
鐘岳疑惑道:“不過這條路如此兇險,我們應該如何過去?”
“我知道有一條安全的道路。”
水子安笑道:“我劍門的先祖中,曾經有人將先祖們走過的道路記載下來,繪制成圖。當年的那場大戰,留下的恐怖神通實在太多,但是他們走出這里,這代表著他們走過的地方,便是這片神戰之地唯一安全的道路。這幅圖我見過,也將走出沼澤的道路記下。”
鐘岳松了口氣。道:“有了這條道路的地圖,我們便可以一路無憂的走過沼澤,回到大荒了。那些神族沒有地圖。便休想追上我們,也無法在神戰之地中伏擊我們。”
水子安點頭,笑道:“神族中雖然有不少存在修為實力遠在我之上,但是智謀在我之上的卻是不多。我之所以沿著這條線路走,為的就是在這片神戰之地甩脫所有伏兵和追兵。”
鐘岳也不禁心中暗贊一聲,贊嘆這老者的心思縝密。
一老一少行走在這片沼澤中,走著不為人知的秘徑。這條秘徑的兩旁時不時泛起多彩的迷霧,霧中隱約有巨大的山巒漂浮。那是古代的強者留下的神通,內蘊威能不散。
時不時又有絢麗的彩鳳從路徑邊飛過,托著長長的火尾,距離他們很近。鐘岳能夠感受到那火鳳中蘊藏的可怕威能,哪怕一個小火星落在他的身上,恐怕都足以將他燒成灰燼。
這沼澤中,彌漫著一種種古代的神通,萬年前的那場神戰的余威依舊在這里逞兇,向入侵者宣示那一戰到底有多么殘酷。
鐘岳還看到山巒般的骨骼一半隱沒在沼澤中一半露出地表,沼澤深處還有飄動的鬼火,鬼火中傳來凄厲的叫聲,應該是神靈被斬殺。神的殘魂在慘叫。
天空中,太陽也似乎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漸漸變得昏暗不明。水子安和他繼續前行,走著走著只見天色漸漸陰沉,陰云密布,響起了隆隆的雷音。
鐘岳抬頭看天,輕咦一聲,只見天空中出現奇特的一幕。陰云遮住了太陽,明明是大白天。但是天色卻變得黑暗下來。
古怪的是,這時候居然出現了月亮,一半天是陰云密布,另一半天卻是大晴天,一輪明月掛在半空,滿月皎潔。
水子安也注意到這一幕,臉色劇變,急忙停下腳步,鐘岳險些撞在他的身上。
“怎么可能?”
水子安臉色灰敗,喃喃道:“怎么會這樣?孝芒神族根本不可能知道這條道路,他們怎么會提前阻攔在前方…”
陰晴圓缺,孝芒神族鎮守四方神廟的四位巨擘,孝陰,孝晴,孝圓,孝缺,他與孝缺已經有過遭遇戰,苦戰一天一夜,將孝缺重傷逼退,而他也負傷嚴重。
而現在,天色半陰半晴,明明是大白天,天上卻掛著一輪滿月,這代表著孝陰、孝晴和孝圓這三大孝芒神族的巨擘,就在前方,就在這片神戰之地中,等待他們自投羅網!
鐘岳也相通這一點,一顆心不由沉了下來。
“孝芒神族不可能得到神戰之地生路的地圖,只有我人族有這條生路的地圖,為什么孝陰、孝晴和孝圓會提前在前面埋伏?”
水子安臉色愈發灰敗,喃喃道:“我劍門的高層中有人看過那副地圖,將地圖篆錄下來,交給了孝芒神族!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我人族中,有一個大蛀蟲…嘿嘿,栽了,這次我栽了…”
鐘岳沉默,水子安見過那副古老的地圖,也有其他劍門中人見過這幅地圖,并且將這幅地圖復制了一份,交給了孝芒神族。
所以,孝陰、孝晴和孝圓這三大神族巨擘才能提前來到神戰之地的核心地帶,等候他們自投羅網!
“呵呵呵,鐘山氏,這不是要殺你的局!”
水子安突然哈哈大笑,笑得老淚都流了下來:“不僅僅是要殺你,殺你無需動用陰晴圓缺四大巨擘,這是要殺我才設下的局!”
鐘岳心中一動,默默點頭。
他不過是個開輪境的煉氣士,沒有足夠長的時間,無法成長為威脅到孝芒神族的強者。而這個時候,劍門的門主已老,只有一兩年的壽命,劍門門主一死,劍門最高的戰力消失,只剩下兩位巨擘,風瘦竹、水子安。
其中水子安交友滿天下,人脈極廣,振臂一呼,應者云集。
想要滅劍門,先滅水子安。
這場局對付的主角,不是鐘岳,鐘岳只是附帶,孝芒神族真正要對付的,是水子安,殺掉他,免得攻打劍門時他呼朋喚友!
一個水子安能夠帶動的能量,戰力可敵一個圣地!
“難怪孝缺沒有去追殺瘦竹師兄,而是來追殺你我,原來如此。”
水子安挺直腰桿,看向天空中的陰云、明月:“這一戰,逃避不掉了,只有戰!鐘山氏,你知道我為何懷疑你,卻一直沒有殺你嗎?你一定想不到原因,現在我就告訴你…”
————兄弟們,這是七月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