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喀琉斯的戰斗,從櫻感嘆很冷到他揚長而去,前后不超過一分鐘。
但是這短短的一分鐘,卻讓我覺得仿佛過了一兩個小時那么漫長。
阿喀琉斯不愧是希臘神話中著名的英雄,他以豐富的戰斗經驗和出色的直覺,彌補了作為遠古英靈武技方面的弱點。他的攻擊簡單樸實,幾乎沒有技巧可言。我本以為自己的兵器功夫已經算是差勁到家,想不到他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是拿著斧頭當錘子砸,而他就是用短槍當棒子抽——還多了一面盾牌。
總的來說,我們的戰斗其實跟兩只狗熊摔跤也沒多大區別。
正是因為如此簡單和純粹,所以那場戰斗才極為兇險!簡單的攻擊直截了當,無論抵擋還是躲閃都很困難,如果不是我的力量比阿喀琉斯強一些,只怕已經演變成了以傷換傷的硬拼——我還不至于孤陋寡聞到不知道阿喀琉斯的故事,這家伙唯一的弱點就是腳踝,除了那里之外,別的地方都刀槍不入斧鉞難傷,整個是只人形鐵甲龜!和他硬拼?結果顯然是他若無其事,我直接仆街…
“呼…”后怕地出了口長氣,我正想說些什么,一直騎馬開弓警戒著周圍的僧格林沁突然怒喝一聲,一箭射向橋下的陰影中。緊接著雙腿一夾馬腹,連人帶馬化作一道虛影沖了過去。
從我們戰斗的地方到河邊,大約有二十米的樣子,對一個英靈來說,二十米算不了什么,可是如果兩個英靈賽跑,二十米的距離就已經足夠長——因為害怕僧格林沁會中陷阱,所以臟硯沒有讓他孤身追擊,而我們這里唯一有可能對英靈進行追擊的就是騎著寶馬良駒的他——所以我們最后在城市邊緣的一座別墅附近失去了他的蹤跡。
“大叔你別在意,只要我們一直勝利下去,遲早會再遇到這個藏頭縮尾的家伙——假如那時候他還沒被別人干掉的話…”櫻正在思考,臟硯不怎么開口,慎二傷勢未愈不宜多話,結果竟然是春日開口安慰有些郁悶的僧格林沁,“不停地躲藏、不停地逃跑,最后被升級之后的主角干掉,這就是反派角色必然的宿命啊!”
呃…春日你真的確定對方是反派角色嗎?我怎么都覺得,就名字、歷史和社會地位來看,“冬木町御三家”似乎才是反派,都屬于正義的主角要打倒的目標啊…
正在我腹誹春日毫無理由的“主角自信”時,臟硯突然扭著腦袋,左右看了看,然后抽了抽鼻子。
“有血腥味,小心。”
血腥味?我疑惑地用力翕動鼻子,卻沒有聞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血腥味。
看看同伴們的表情,連職業殺手岡田以藏也一臉茫然。
“我說臟硯老爺爺,根本沒有血腥味啊——?”我認為,這位五百歲的老爺爺,肯定是老年癡呆癥發作了…
臟硯沒有理睬我,而是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從他不斷翕動的鼻翼可以看出來,他正在發動那不知道靈光不靈光的嗅覺,尋找“血腥味”的來源——雖然我認為這只是他的幻覺。
過了一會兒,老爺爺點點頭,邁步朝著別墅里面走去。
“喂,那是私人住宅…”
“跟上,注意警戒。”臟硯依然無視了我的意見。
“我說,和也,”春日走到我的身邊,小聲說道,“我認識你二十二年了,從來不知道你的嗅覺很靈敏啊——相反,我認為你的嗅覺和味覺都根本無效,無論怎么奇怪的東西你都能吃得下去——而且還都能覺得好吃,這種才能顯然是因為嗅覺和味覺過于遲鈍而產生的。”
“所以,乖乖和大家一起行動,不要搗亂!”
話說得到好聽,可剛才在路上捏雪球砸路邊站牌的那個黃發帶女人究竟是誰啊!
一邊腹誹著春日言行不一致的行為,我一邊注意著周圍的情況:這座別墅建成顯然有點年頭了,圍墻上爬滿了藤蔓植物,雖然葉子都已經枯萎,但是堅韌的刺藤足以讓任何蠹賊望而卻步。圍墻的大門虛掩著,我們沒有費力就進入了院子——
的確,這里有血腥味,而且很新鮮,仿佛鮮血還沒凝固似的!
奇怪!僅僅隔著一層籬笆而已,為什么這么濃厚的血腥味,我剛才居然沒聞到呢?
“血腥味來自大廳!”臟硯很快就判斷出了血腥味的具體_位置,“我們從二樓進去!”
乒乓一陣響,價值不菲的大號玻璃窗被我一腳踹碎,僥幸沒有摔碎的,卻又被我的鐵靴重重踩了上去,變成一堆玻璃渣。
其它的魔術師和英靈們,緊跟在我身后,沿著被我踹開的窗子跳了進來。
誰叫我穿著重鎧呢…防御力最強的人開路,這個是理所當然的。
等大家都進來之后,倉央活佛又施展密法,給我們加持了許多防護,然后依然由我開路,英靈們保護著魔術師,我們謹慎地走向房子中央的大廳。
…我們多慮了。
鋪著米黃色地毯的大廳中央,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
這女人二十出頭,留著一頭清爽的紫紅短發,身上穿著干練的西服套裝,除了右耳下那枚不知用什么石頭制成的大耳環之外,所有的裝束都顯得很男性化,一看就知道是個果敢英氣的人。
她的傷勢在左臂——說“在左臂”未免有點奇怪,因為她的半條手臂,從手肘開始,都已經消失了,鮮血就是從那里流出來,在她身下匯成一片血泊。
聽到我的腳步聲,她睜開眼睛,原本已經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的臉上露出渴望的神色,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不用說明,我知道她想要求救,從她的眼神里面,我看到了對生的渴望,以及——不甘和憤怒——她不想死!
但是,當她看到從我身后走出來的間桐家一行三人時,臉上的希望之光迅速消失,眼睛也無力地閉上了。
明明剛才那么強烈地想要活下去,為什么現在突然就放棄了呢?
“拜托了,請你救救她。”這話是對著春日說的,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她肯定能做得到。
春日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后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你這家伙,為什么總是要到這種情況,才會對我低聲下氣地說話啊…”她蹲在受傷女子身邊,探出雙手,按在空蕩蕩的袖管上。
淡淡的白光從春日手上發出,籠罩著那女人的傷口,然后流淌在地上的鮮血突然都浮了起來,從四面八方飛向它們流出的地方。然后白光慢慢凝聚在她的斷臂上,漸漸化為手臂的模樣。
幾分鐘后,春日有些疲憊地站起來,走到不遠處的沙發上躺了下去。
“我累了,要休息一會兒。和也,過來當枕頭!”
好的,沒問題!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春日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而能夠讓這位美女當枕頭,我的右腿一定正在哈哈大笑吧?
隨手把玩著拆下的腿甲,我注視著漸漸睡熟的春日。
印象中的她,是個活潑好動、直率單純到極點的少女,似乎不知道什么叫擔心,也從來沒有發愁的時候——因為我和她相處的時間,不過短短兩個小時罷了。
但是現在的她,雖然依然有著令人咋舌的自信和直率,但是卻多了幾分成熟。那張本該無憂無慮的臉上,也時不時會看到一絲愁容和無奈。
她和未來的我結婚之后的生活,看來并不是那么快樂啊…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丈夫風流成性好色無度,不斷勾引別的女人,甚至搞出后宮來,任何一個妻子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情況吧!何況她可能還是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居然沒有和我離婚,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大約,愛情讓人變成傻瓜和瞎子這個定理,對神也一樣有效…
雖然惹下那么多麻煩讓你擔憂的家伙不是我,但我還是想替他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春日,真的,很對不起。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我不禁也慢慢睡著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那個原本躺在血泊中等死的女人已經完全康復,她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個睡袋,連外衣都沒脫,鉆在里面呼呼大睡。
而我和春日身上,也各多了一條厚厚的毯子。
雪后初晴,清晨的陽光倒映著積雪,從玻璃的門窗里面照射進來,一時間讓人睜不開眼睛。
不過,即使在刺眼的白光中,我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跪坐在門口、身邊擺放著弓箭和長刀的謙信公。
她正在守衛著我們。
居然要自己的祖先——還是個女孩——來保護自己,我真是個不肖子孫啊…
托那身盔甲的福,我只是稍稍抬了一下頭,謙信公就已經聽到了鎧甲碰撞的聲音,她立刻站起來,轉身行禮。
“Master,早安。”
“那個…謙信公,您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客氣啊…”她的稱呼方式讓我有些不安,“我可是你的后代,哪有祖先給子孫行禮的…”
“您是契約者,而我是從者,這與我們的血統和家系無關。”話雖然這么說,我卻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笑意。
很顯然,她這是在故意捉弄我!
“那個,我是個粗人,不怎么會說話…謙信公,我如果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好,請你務必指出,我馬上就改!”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寡廉鮮恥、好色如命的卑劣之徒…”
我明白了…又是未來的我惹下的麻煩!
“謙信公啊!您可不能把未來的帳算在現在的我頭上啊!”我連聲叫屈,“就算要判罪,我現在可還什么都沒干呢!”
穿著休閑裝的越后之龍沉思片刻,認同了我的申訴。
“我的名字叫‘虎’,長尾虎、上杉虎、都可以,不用叫我‘謙信公’那么嚴肅。”她突然說到了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上,“或者,每當我脫下甲胄,以女性的身份漫步在春日山城町下的時候,都借用了姐姐鶴姬的名字…”
這就意味著,關系緩和了嗎?
“鶴姬?”我試探著問。
她點點頭,收起弓箭和長刀,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對英靈來說,化為靈體,是最節約魔力的存在方式,如果沒有特別的必要,她正常都是以靈體姿態活動的。
但是,這個和平的早晨,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
“什么?你說要成為我的部下,為我效力?”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昨晚春日救下的男裝麗人,“救你的是春日,而不是我啊!”
“從者是依照您的意愿行動,如果沒有您的命令,她是不會耗費大量魔力來救一個潛在的敵人的。”那個女人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很堅定地回答,“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請讓我為您效力,以報答這份恩情!”
“沒那么嚴重吧…”
“我是參加圣杯戰爭的魔術師,也是您的敵人,即使暫時失去了從者和令咒,依然可以再次進行召喚——對這樣的我都能出手相救,您的氣度令人折服…”那個女子開始以嚴肅認真的態度進行演說…
怪不得昨晚間桐家的三個人都沒出手救她,我倒是沒有想到“敵對”這一層…
不過就算想到了,我也還是會救她吧…雖然如果換個環境見面,我們可能會生死相搏,但是要我對一個無怨無仇的人見死不救,我實在做不出這種事情。
“請稍等一下!”我喝止了她滔滔不絕的演說,“你已經失去了令咒,現在趕快離開冬木町吧,就算要為我效力,也不妨等到圣杯戰爭之后…”
女子笑著挽起衣袖,新生的左臂上,赫然有三枚紅色的符咒。
“昨天夜里,我再次進行了召喚,重新召喚了從者,并訂下了契約。”
真是令人贊嘆的行動力…你和春日一定會有共同語言的…
“那么,你的從者是誰呢?”
“Avenger!”隨著這聲命令,一個紫發過膝的女子出現在我的面前,她穿著緊身皮衣、身材火爆到令人幾乎要流出鼻血來,手持著鎖鏈和長釘,顯得殺氣騰騰。奇怪的是,她的臉上卻戴著奇怪花紋的眼罩——這樣不會妨礙行動嗎?
“她是我的從者,第八位的英靈,復仇者Avenger。”已經自封為我部下的男裝女子介紹著自己的英靈,“真實身份是古希臘的女妖美杜莎——她可是曾經兼職大地女神的哦,實力很強的!”
蛇發女妖美杜莎?我有點擔心地看著那些順滑柔亮的長發,有點擔心——它們會不會突然變成一群毒蛇啊?
“上杉先生,我的頭發不會變成毒蛇的,您可以放心。”美杜莎突然開口了,她的聲音軟軟的還帶有一絲磁性,一聽就讓人覺得渾身軟綿綿…真是個天生的尤物啊!那個殺掉她的希臘英雄,一定是斷背山…
經過一陣聊天,我得知這位送上門來的部下,是一位來自歐洲魔法名門馬克雷密斯家族的魔術師,名叫巴澤特·弗拉加·馬克雷密斯,她受魔術協會派遣,來冬木町奪取圣杯——對實力驚人的她來說,奪取圣杯完全不是問題,這趟旅行,其實是為了見見自己暗戀的言峰綺禮。
遺憾的是,她看人的眼光遠不如她的魔力那么出色。言峰把圣杯看得比她重要得多,欺騙她派出從者去偵查,然后就暗算了她,砍下她的手臂,奪走了令咒。
最為惡質的是,那個男人甚至吝惜于給她最后一擊,而是封鎖了這棟別墅,任由她孤零零躺在地上等死…
“真是個混蛋!”我憤怒地捏緊了拳頭,“我如果遇到那個家伙,一定一拳頭把他砸成肉餅!”
“他是我的!”巴特澤的為淺褐色的眼珠漸漸變紅,殺氣也滿溢出來,“請把他交給我!”
“沒問題!”我接受了她的要求,復仇這種事情,的確還是親手完成比較好…
“對了,美杜莎小姐,你的職階是‘復仇者’對吧?”我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那么,你又要對誰復仇呢?”
“砍下我的頭顱,并將它作為武器;將從我尸骸中生出的孩子天馬柏伽索斯役使為坐騎…我要復仇的對象,就是他!”
“問題是——他死了很多年了…”
“他被召喚出來了!我確定!”
看著兩個怒火中燒的女人,我不禁為言峰和珀爾修斯感到悲哀。
可以預見,他們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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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要rider出場。
OK,換個職階,出場。
好吧,就這樣吧。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