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歲月靜好(中)
栗氏很早的時候就看清楚了，淳于瀾心里只有韓顏，連個邊邊角角都舍不得留給她。
只是她一直不甘心，所以才反復折騰。
如今淳于瀾已經時日無多，再計較這些還有什么用？
總不能讓他走得不安心，讓兒子也和她一樣一輩子都不甘心吧？
“夫君，斐兒時刻都念著你，你一定要好好陪陪他。”
淳于城主的眼眶熱熱的。
母子連心，栗氏和斐兒心里始終都惦記著對方，連說出的話都是一樣的。
“我們一起陪斐兒，不僅是你我，還有伊兒和她的夫君孩子，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
“好。”栗氏重重點點頭。
蕭炫隨蕭姵和桓郁去了清芙園。
三人圍坐在茶案旁，蕭姵親自動手沏茶，動作居然非常熟練。
蕭炫打趣道：“晴照她們幾個不在，你事事都自個兒動手，還要那么多丫鬟做甚？”
蕭姵道：“咱弱水城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丫鬟也不是一般的丫鬟。
她們沒有賣身契，只是進府做工，來去都是自由的。
你若是不習慣，最好還是支使你自個兒帶來的人，別到時又碰一鼻子灰！”
“哎呀——”蕭炫往后一靠，直接歪在了靠墊上：“果真是一城之主，護犢子護得六親不認啊！”
蕭姵踢了他一下，壞笑道：“你又不是頭一回來弱水城，搞得跟什么情況都不知道一樣！
再說了，你是啥樣的人我還不清楚？難不成你趁著嫂子不在，生出花花腸子了？”
“子卿，你和這么刁鉆的媳婦兒是怎么過到一起的？”蕭炫笑著問桓郁。
“你少來挑撥離間這一套！”蕭姵又踢了他一下：“祖父就沒有什么話讓你捎給我的？”
蕭炫坐直身子，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道：“有啊，祖父說你就是個沒良心的兔崽子！”
蕭姵怒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啊？！”
蕭炫笑道：“這是祖父的原話，你可不要冤枉我！后面還有呢。
他老人家說你兩年才回一次家，結果在京城轉一圈就拍拍屁股走了。
明知他最稀罕你那三個小兔崽子，居然都不帶去給他瞧瞧，簡直太不像話！”
蕭姵嘆了口氣。
這件事她的確做得不夠好。
祖父一向疼愛她，她卻只顧著與陛下計較恩怨，把他老人家都給忘了。
三個寶都快兩歲了，祖父還沒有見過，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可事情若是再重來一回，她的選擇恐怕還是一樣的。
桓郁知曉她心里難過，握著她的手道：“如今弱水城剛剛恢復安定，一時間恐怕難以抽出空閑。
等一切都步入正軌，咱們就帶著孩子們前往雁門郡，陪祖父好好住上一段時間。”
蕭姵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后話了，我是覺得有些對不住祖父。
從前他老人家對我們說過的，只要我和小五哥成了家，他就卸掉一切職務回京養老。
如今我和陛下徹底鬧崩了，祖父他老人家恐怕永遠都回不了京城了。”
蕭炫和桓郁對視了一眼，不知該如何勸解她。
蕭老國公一向看重長媳，當初就是覺得長子對不住南氏，所以才不想見他。
如今真相大白，他對天慶帝怎么可能一點怨念都沒有，回京養老一事恐怕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蕭姵長出了一口氣，笑道：“你們倆怎么回事兒啊，我是那種會把氣憋在肚子里的人么？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祖父在雁門郡養老也挺好的。
小五哥和小五嫂、三姐和三姐夫，外加有一大群重孫重外孫，還有軍營里那么多的老部下陪伴，比京城強太多了。
只是弱水城路途遙遠，我這個城主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短時間內恐怕無法前往雁門郡。”
蕭炫道：“我就是與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啊？你去不了雁門郡，祖父可以來弱水城嘛。
等我和淳于小木回了雁門郡，祖父就可以卸下軍務好好休息了。
他早就計劃前往天水郡探望桓老郡公，都是因為我才耽誤的。”
桓郁笑道：“這樣挺好的，祖父今年六十七，說不準還能在弱水城過七十大壽。”
蕭炫噗哧笑道：“子卿，你這想得可真夠遠的，三年后的事情都計劃好了。”
蕭姵的笑容卻漸漸淡了，趴在茶案上一言不發。
“小九！”蕭炫也踢了她一下：“你這又是怎么了？”
蕭姵情緒有些低落，道：“我瞧著淳于城主像是又衰弱了許多…”
為了不讓他們憂心，淳于城主第二次服用秘藥的事情，蕭炫并沒有四處傳揚。
如今回到了弱水城，也沒有必要繼續隱瞞了。
他遂把事情經過與蕭桓二人說了一遍。
“岳父手中一共就兩顆秘藥，已經全都服用了，所以他的時間不多了。”
“兩顆秘藥？”
蕭姵和桓郁還真是頭一回聽說此事。
“小五哥，服用秘藥除了延續生命外，是不是會有什么危害？”
蕭炫道：“聽岳父說，服用秘藥會讓人承受好幾倍的痛苦。
但為了延續性命，他什么都顧不上了。”
桓郁道：“淳于城主為了一雙兒女，真是什么都愿意付出。
如果還能尋到那秘藥，他肯定還會繼續服用。”
蕭炫又把當年淳于城主續弦的緣故告訴了二人。
“…小弟的身體之所以如此虛弱，皆因當年栗夫人懷孕的時候服用了一些特殊的藥物。
可岳父畢竟還是心軟，還是沒有用古書上記載的方法替淳于小木解毒。
即便如此，小弟的身體底子已經毀得差不多了。
本來憑著岳父的醫術和手中用之不竭的名貴藥材，小弟還有希望恢復健康。
可那一年男童綁架案，小弟受了些折磨重病了一場，恢復健康的希望就變得渺茫了。”
蕭姵一拍茶案：“姬拂冰實在太惡毒了！爺真想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桓郁溫聲勸道：“這種時候生氣也沒有用，世上醫術高明的人有很多，咱們幾個一起努力尋找，未必沒有機會治好斐弟弟。”
蕭炫道：“我和淳于小木也是一樣的想法，我們已經派人四處尋找名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