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雖已進行到第四場,但大家心里都有數,兩隊之間的對決這才算是真正開始了。
與之相比,方才那三場比試頂多只能算是游戲。
明媚的陽光下,小校場四周的旗幟在春風中獵獵飛舞。
白衣少年黑纓長槍,步伐穩健勢如猛虎。
紫衣少年紅纓長槍,閃轉騰挪矯若游龍。
蕭姵和桓郁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的一招一式,演武場上點滴的變化均了然于胸。
余下的人,諸如趙駿、謝遠這些稍微練過幾日的,勉強還能看清楚兩人如何出招。
而與花輕寒一樣絲毫不會武功的少年們,只覺紫、白、黑、紅四種顏色在場上飛舞,除了覺得熱鬧之外,幾乎連人影都看不清。
匆匆之間百招已過,曹錕終于被桓際逼出了一個小小的破綻。
不等他變招,帶著紅纓的槍頭已經穩穩停在了他的咽喉前一寸。
桓際收回長槍,順手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的槍花,抱了抱拳:“承讓。”
曹錕十分大方地還了一禮:“桓副隊長槍法了得,受教了。”
小年公公打開最后一個紙卷,朗聲道:“第五場,蕭姵對桓郁,課目刀法。”
兩人早已經挑好兵器,足尖一點飛身入場。
最尋常的起勢,最尋常的刀法,兩把明晃晃的鋼刀碰撞,濺起一串火花。
蕭姵和桓郁各退了一步,兩人的虎口均覺微微發麻。
相比于蕭姵的平靜,桓郁心里暗暗吃了一驚。
幾乎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認為小九年紀小又是個女孩子,縱然天分極高,也難以彌補氣力不足這個先天的缺陷。
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方才那一次碰撞看似普通,他其實已經用了七成力,然而小九應付起來卻不見半分艱難。
難怪那一日她敢與曹錕硬碰硬。
看來,她要么就是天生神力,要么就是自幼便修習過特殊的功法。
總之一句話,蕭家小九的實力絕不容小覷。
蕭姵笑道:“桓隊長,可愿與我點將臺上一戰?”
桓郁抬眼看了看。
點將臺位于小校場正中,雖然名曰“點將”,卻只是平日里禁軍統領們用來指揮禁軍操演的指揮臺。
臺高十幾尺,底部雖然占地不小,頂部卻只能容納二十名成年男子站立。
他笑了笑:“蕭隊長的建議甚合我心。”
話音剛落,整個人已經若仙鶴排云直上一般騰空而起,眨眼間便穩穩落在了點將臺一角。
恰在此時,蕭姵也飛身而起。
與桓郁那瀟灑飄逸的身法不同,她如同一只小燕子般輕靈,在空中幾個翻騰之后,輕巧地落在了桓郁對面。
兩人的招數實在是漂亮,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大聲喝起彩來。
喝彩聲未止,點將臺上的兩人已經過了十幾招。
有了之前的試探,雙方皆不敢有絲毫大意。
加之點將臺上地方狹窄不利久戰,兩人一上來都拿出了真本事,攻勢異常猛烈,腳下也是險象環生。
方才還在喝彩的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花輕寒更是擔心得幾乎忘了呼吸。
他跟在蕭姵身后跑了那么多年,見慣了她與人過招。
可沒有哪一次如今日這般危險,簡直如同以命相搏。
小九到底是為了什么?
一個墨麒的名號,一支四十人的隊伍,與她的性命和安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花輕寒的眼圈紅了,轉身就往臺階那邊跑。
可惜他一步還沒跑出去,就被一只非常有力的手拽住了。
“花世子這是要去哪兒呢?”
花輕寒用力掙扎無果,只能偏過頭一看,拉住他的人原來是桓際。
“我…”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只能解釋:“桓三公子請放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九拿性命去冒險。”
桓際笑道:“小九與我哥棋逢對手,你是從哪里看出她在拿性命冒險的?”
花輕寒有些生氣了:“她隨時都有可能一腳踩空掉下來,你看不見?”
桓際無語。
這位花世子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隨時有可能一腳踩空掉下來的除了小九,還有他哥好么?
自己這個做弟弟的人都不著急,他一個外人急什么?
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可他卻覺得,這事根本和兵沒有關系,問題明明就出在秀才自己身上。
不得已,他只能耐下性子道:“花世子好好想一想,就算我放開你,憑你的身手能夠阻止這場爭斗么?
而且那地方本來就狹窄,再添上你一個,他們兩人的處境才真是危險。”
花輕寒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可…”
桓際道:“沒有什么可不可的,我哥和小九手上都有數,絕不會傷到對方。”
花輕寒說不出話了,只能重新抬起了頭。
與桓郁那精純的桓家刀法相比,蕭姵的刀法顯得非常繁雜。
按常理來說,習武和世間其他的事情一樣,求精不求多。
招式太過繁雜便難以練得精純,更難以提高。
可在蕭姵身上,這個道理似乎變得不那么適用了。
她的刀法的確繁雜,卻雜而不亂,甚至還隱隱有自成一派的架勢。
桓郁的爭斗之心更盛,把桓家的不傳之秘,雙刀中最精妙的招數使了出來。
雖然此時他用的是單刀,但對于從未見過此種刀法的人而言,招式之間精妙的變化幾乎無法應對。
然而,蕭姵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只見她手上招式一變,不僅輕易便破了桓郁的刀法,手中的刀還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直逼他的胸口。
桓郁回刀抵抗,卻已經來不及了。
蕭姵臉上沒有半分得意,迅速收刀抱拳:“桓二哥,承讓。”
桓郁眼中滿是欣賞:“小九的刀法實在精妙無比。”
兩人皆無半分虛言,可心中卻早已暗潮涌動。
蕭姵的刀法之所以繁雜,是因為教過她刀法的人太多。
她很早以前便已經將每種刀法都練得純熟,但始終沒有機會更進一步。
直到那年在弋陽郡遇見修老頭兒…
要知道桓家刀法的精要從不外傳,旁人學會的不過是皮毛。
可桓郁的刀法,尤其是最后幾招,她為何會那般熟悉?
桓郁心頭的疑惑遠勝蕭姵。
小九竟熟知桓家刀法,甚至包括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