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宮。
花曉寒也如蕭姵一般,換上了花貴妃為她準備的嫁衣。
她自幼便喜歡女紅,尤其擅長刺繡。
但今日這一身嫁衣的精美程度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尤其是裙擺上的幾種從未見過的針法,簡直讓她目不轉睛。
花貴妃見她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嘆了口氣:“曉寒,嫁衣出自尚衣局的繡娘之手,你若是對這些針法感興趣,閑暇時可以去向她們求教。”
花曉寒不舍地松開裙擺,抬眼看著花貴妃:“長姐,其實我也給自己繡了嫁衣。雖不及這一件華麗精美,好歹是我自己親手做的。您又何必如此費心?”
花貴妃上下打量著秀美無雙的少女,笑道:“我就你這么一個妹妹,十多年來在一起的機會又那么少。
出嫁是女子一輩子最重大的一件事,還不準我這個長姐出點力?”
花曉寒不敢分辯,只能任由花貴妃替她把身上的嫁衣整理得一絲不亂。
“曉寒真美!”花貴妃往后退了幾步,由衷贊嘆道。
她還真不是故意吹噓。
及笄之后的花曉寒突然間就開始長了。
不過短短幾個月,她不僅長高了半個頭,臉上和身上也長胖了一點點,終于有了些大姑娘的模樣。
若非如此,今日這件嫁衣她也不敢讓人做成這個樣式,花樣也得重新挑選。
花曉寒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長姐,咱們家兄弟姐妹三個,就數我長得最普通了。”
“瞎說!”花貴妃輕斥道:“都是一個爹娘所生,能有多少區別?
娘當年也是京里數得上名號的漂亮姑娘,你長得最像她了,怎么會普通呢?”
花曉寒咧咧嘴,再說下去就變成母親長得不好看了。
“長姐,皇后娘娘給小九準備的嫁衣又是什么樣子的?”
花貴妃笑道:“左不過都是嫁衣,大體上就是那些樣子。你放心,小九的嫁衣的確十分華美,你的也不比她的差。”
花曉寒無語。
長姐今日真是有些奇怪。
她與皇后娘娘自小便認識,雖然嫁給了同一個男人,卻絲毫沒有影響她們之間的關系。
甚至可以這么說,長姐遇到事情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人絕對是皇后娘娘,而非皇帝陛下。
這樣的信任不僅來源于自幼相識的交情,更源于這十多年來的陪伴和開解。
花曉寒一直以為長姐早已經被皇宮磨得心如止水,再也沒有什么爭斗之心。
沒想到對于妹妹的嫁衣,她竟如此在意,甚至不惜付出高昂的代價與皇后娘娘攀比。
花貴妃又打量了她一番,這才輕輕將她從繁瑣的嫁衣中拯救出來。
“除卻嫁衣,大婚那日需要的首飾和各種物件兒,長姐也已經替你備好了。”
她正想吩咐丫鬟們把那些首飾端出來,卻又見花曉寒興趣不濃。
“你這是怎么了?”花貴妃輕輕拍了拍她:“是不是又在想念阿際了?”
花曉寒彎了彎唇:“長姐,其實我自小就不喜歡與人攀比,如今也一樣。
小九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嫁衣越華麗,穿在身上越好看,我就越是開心。”
花貴妃大為動容:“曉寒,是長姐小瞧你們了。
但我這一次真的不是讓你去和小九攀比,而是想要圓我自己的一個夢。”
“長姐…”
花曉寒總算是聽懂了她的話。
長姐是文淵侯府的嫡長女,人又美貌多才,若非當了太子側妃,登門求親的才俊不知會有多少。
不管長姐挑選王公貴族還是尋常百姓,她都能穿上精心準備的大紅嫁衣,嫁與心愛的男子為妻。
一道圣旨,讓她連這么樸素的愿望都只能壓在心底。
如今嫡親妹妹即將出嫁,她順理成章地把所有的愿望都寄托在了妹妹身上。
花貴妃笑道:“便宜桓三那臭小子了,也沒見他費了多大勁兒,就娶到了這么好的姑娘為妻。”
姐妹倆正說話,就有宮人來報:“貴妃娘娘,皇帝陛下曉諭后宮,離國、錦國、北戎,以及西北方的玄月、翥山等十幾個小國的使團都已經抵達京城了。”
花貴妃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只說了一聲知道了,便繼續與花曉寒討論出嫁時戴什么頭面。
蕭姮姐妹倆的反應卻大不相同,聽了宮人的傳話,兩人立刻開始談論起來。
“大姐姐,北戎居然也派使團來了?!”
從前兩國之間無數次戰爭就不提了,只說如今。
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年,雁門郡發生的一切卻依然清晰如昨。
扎不脫、桑吉、烏木圖、端木先生,甚至還有赤都汗、林洛丹汗。
這些名字代表著如今北戎最大的兩股勢力。
他們在自己手里吃了那么大的虧,居然這么快就放下了?
蕭姮道:“國與國之間,講究的是有利可圖。
只要利益足夠大,別說是小小的私人恩怨,就是再大的仇恨都能暫時拋在腦后。”
蕭姵翹了翹嘴角:“那可不一定,流云國就從來不與大魏交往。
難道說我大魏就沒有他們想要貪圖的利益?
還是說他們想要貪圖的利益太過重要,大魏歷代皇帝都未曾答允?
以至于流云國的日子一直都不好過,卻始終不愿意放下身段向大魏示好。”
蕭姮撫了撫她的臉頰:“我家小九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不僅兵法學得好,就連朝中大事也能看懂了。”
蕭姵吐吐舌頭:“大姐姐莫要取笑我,此次離國使團的正副二使都是我的老熟人,錦國副使也是老熟人之子。
我還在想著要不要去會同館拜訪一下,盡一盡地主之誼。
現下聽說北戎也來了人,只不知他們的使團是什么人帶隊。
萬一又是老熟人,我就不太好露面了。”
蕭姮聽得好笑。
“你個小家伙,明明是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什么時候竟有了那么多的老熟人?”
這些事情要說起來就長了,蕭姵哪里有那個耐心一件件交待。
她胡亂搪塞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回到國公府,蕭姵先去了一趟蕭思怡的院子。
蕭思怡的善堂再過幾日便要復工,一切都要重新準備起來。
見她來了,蕭思怡放下筆和賬本,笑道:“你這是剛從皇宮里回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