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聞言,勸人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
她們兩人都已年過三旬,但自幼出生在山明水秀的廣陵郡,之后又在繁華奢靡的京城生活了幾十年。
雖然府里的男丁常年駐守雁門郡,她們卻從未親身前往,因此很難想象出邊民們的生活有多么艱難。
但她們也都知道,即便是身為官眷的女子,想要過上如京中這樣富貴閑適的生活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旦戰事爆發,甚至還有丟掉性命的危險。
這一點聶氏的感觸太深,每次兒子前往雁門郡,就像是把她的心也一并帶了去。
更何況武威郡距離更遠,又沒有一個蕭姍那樣的好姐姐幫忙照應思怡,讓若娘如何放心?
情勢有變,蕭姵不得不開口。
“四叔祖母,這事兒解決起來倒也不難。”
四老夫人抬眼看著她:“小九有什么好主意?”
蕭姵道:“尉遲將軍并非營中主將,讓他挪個位置,甚至回京中任職也很容易。”
蕭思怡紅著臉道:“這事兒還是應該先與將軍商議,若他沒有意見,咱們再行安排。”
四老夫人被蕭姵說動了。
尉遲將軍沒有父母,婚事和前程全都是他自己做主。
倘若能夠說動他回京任職,思怡便不用去遭那份罪,自己也可以時常見到他們小夫妻。
可聽了蕭思怡的話,她又生出了新的擔憂。
女兒與尉遲將軍還沒有正式開始議親,連個未婚夫妻的名分都沒有,就已經這般護著他。
四老夫人當然希望準女婿重承諾、有擔當,但幾十年的生活經驗告訴她,男人和女人一樣,也是不能慣的。
一旦慣壞了,吃虧的日子長著呢!
聶氏見她神情有些復雜,如何不知她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若娘,你還記得曾經與我說過的話么?”
四老夫人皺著眉道:“我同你說過那么多的話,誰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聶氏笑道:“就是胡青君上次來咱們府里道歉那一回,你對我說今后再也不擅作主張,思怡的婚事讓她自個兒拿主意。
還說什么只要小伙子真心待思怡,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你都支持。
如今尉遲將軍待思怡如此誠心,就因為任職的地方有些偏遠,你該不會又想扯思怡后腿了?”
“沒有沒有…”四老夫人被她的話嚇到了,趕緊看向女兒:“思怡,娘絕對沒有那樣的想法…”
蕭思怡攬著她的腰,柔聲道:“娘,咱們母女二人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八年,您心里想什么我全都知道。
尉遲將軍不是魏綽,他不會利用我,更不會欺騙我。
給他在京城安排一個職位不難,但也需要一個好的時機。
更何況如今我們倆距離談婚論嫁還遠著呢。您且放心,女兒答應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四老夫人的鼻子酸酸的。
聶氏又勸道:“就算思怡很快就要嫁去武威郡,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你一個做岳母的人整日跟在他們身后算怎么回事兒?
還不如留在京里陪著我,咱們倆吃好喝好玩好,孩子們也能少些牽掛。
等思怡有了孩子,京城這邊也有了好的機會,咱們再去求一求陛下。
到時你們一家幾口就能在京城團圓,你還愁女兒女婿外孫不孝敬你?”
四老夫人終于露出了笑臉:“思怡,眼瞅著就到年底了,要不你給尉遲將軍捎個信兒,讓他到京里來過年?
你們倆都老大不小了,若是真對彼此有意,就早些把婚事定下來。”
蕭思怡這才把尉遲揚年后便會以迎親使的身份入京的事情告知母親。
四老夫人算了算:“怎么算他都應該會在萬壽節之前趕到京城,我得好好準備準備。”
聶氏無語,她都有些同情那位準妹夫了!
蕭姵和蕭思怡對視了一眼,總算是把事情說清楚了。
接下來會有數不清的事情要做,四叔祖母(母親)應該沒空胡思亂想了吧?
天慶十三年注定不是個尋常的年份。
夏季的炎熱還歷歷在目,冬天的寒冷卻已經在考驗人的耐性。
整個臘月,京城附近的雪一直陸陸續續地下著,把年底熱鬧的氣氛都沖淡了不少。
直到臘月二十之后,天才漸漸放晴了。
出嫁前的最后一個春節,不僅是蕭姵和花曉寒格外在意,兩家府邸的人也非常重視。
從小年到除夕,一直到正月初九,蕭姵和花曉寒幾乎日日都在赴宴,忙得連半點空閑都沒有。
初十一大早,蕭姮和花貴妃召兩人進宮。
抵達皇宮后,花曉寒自去了花貴妃的云落宮,蕭姵則溜溜達達來到了棲鳳宮。
隨著引路的小宮女來到正殿門口,就見一群宮女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什么。
見她來了,宮女們立刻止住了說笑,忙躬身行禮。
蕭姮擺擺手:“寄梅和涵娟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宮女們應了一聲,依次退了出去。
蕭姵好奇道:“大姐姐,方才她們在說什么,竟這么高興。
蕭姮握住她的手腕:“隨我來。”
寄梅和涵娟跟在姐妹二人身后,一起走進了寢殿。
蕭姵只覺有些眼暈,驚呼了一聲:“這…這便是…”
原來位于寢殿中央的衣架子上,竟懸掛著一件精美華麗到了極致的大紅嫁衣。
蕭姵不懂刺繡的針法,實在說不出這件嫁衣的制作難在什么地方。
但她很清楚,自己活到十五歲,參加過無數次婚禮,如此精美絕倫的嫁衣還是第一次見到。
蕭姮清楚她對女紅一竅不通,并沒有打算替她仔細講解嫁衣的樣式和上面的刺繡。
她笑著吩咐寄梅和涵娟:“你們幫著郡主試一試,瞧瞧還有什么地方不滿意。”
“是。”寄梅和涵娟一起動手,很快就把嫁衣穿在了蕭姵身上。
嫁衣是量身定做的,最近一段時間蕭姵除了略長高一點點,其他地方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因此嫁衣的大小十分合適,穿在蕭姵身上服服帖帖。
只是她依舊梳的是男子發髻,與這般華立精美的嫁衣搭配起來多少有些奇怪,效果自然也打了點折扣。
蕭姮吩咐:“寄梅,給郡主重新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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