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我有病

　　后來李揚才知道，他在新的班級里排名倒數第二。

　　原本美滋滋自己不是倒數第一，很想知道比自己分數還低的長啥樣。從輔導員那里得知那哥們休學兩年，也就是說李揚才是名副其實的倒數第一。

　　在宿舍的第一晚，另外三個哥們推舉李揚當舍長，因為他看上去腦子最活。

　　琴山區上學普遍比較晚，八歲上小學很正常，源于學校少適齡兒童。但有的地方七歲甚至六歲就開始步入小學，以此類推，上大學時往往才十七八。

　　這在李揚三位室友中的兩位身上得到體現，他們今年都是剛滿十八歲的新成年人，另一個哥們則比較特殊。

　　京大宿舍環境很好，“上床下桌”的模式充分利用了光線和空間，與床頭平行的桌子，讓學習之余還能抬頭看看窗外的景色。

　　上床的樓梯采用的是抽屜型樓梯，使得收納功能得到了最大化，這很大程度上解決了東西越來越多的麻煩。

　　以及收納柜的隔層，也是盡可能科學地分割，不讓可收納的空間浪費一絲一毫。

　　而且屋里有獨立的衛浴和陽臺，夏天的時候李揚再也不用像高中時那樣，端著臉盆跑去公共洗漱間看那些光匹股的家伙。

　　讓李揚興奮的是，學校有一棟宿舍樓專門設有“夫妻間”。顧名思義，是給學生夫妻準備的。

　　凡是達到法定婚齡并且已經領證的在校生夫妻都可以申請，通常是給那些碩士及以上學歷人才準備的，因為他們往往年齡偏大，總不能因為學業耽誤了組建家庭。

　　這讓李揚看到了一絲曙光，沒準自己哪天也能跟韓露雙飛雙宿，為了這個目標他決定以后考研，一直讀到博士。

　　話說回來，三個舍友里李揚最先認識的是休過一年學的哥們，嚴格上說應該叫學長。或許是排名緊靠著，兩人似乎更有共同話題。

　　他叫孟飛，老孟。長相老成很愛笑，手里老是捏倆核桃，曾在走廊上多次被人誤認為是老師。

　　老孟自我介紹時說自己是“大雪紛飛”的飛，李揚問了句是不是冬天出生的。

　　老孟搖搖頭說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在醫院被刨腹產出來的。

　　李揚點點頭沒說話，后來發現這家伙跟人介紹時都會說“大雪紛飛的飛”，別人也跟李揚有同樣的困惑。

　　某一次李揚終于忍不住了，問為啥不說是草長鶯飛或者展翅高飛之類的成語，老孟抬頭看著天一副哲人派頭，說自己喜歡“大雪紛飛”營造出的浪漫情懷。

　　老孟的長相讓人看不出年齡，說他十八有人信，說他二十八也有人信。

　　這就跟報到時遇見的輔導員一樣，當時李揚愣是沒看出眼前的這位女性到底是學姐還是年輕教師。

　　說她是學姐，做事風格顯得很老成；說她是教師，還跟旁邊一位穿京大校服的男生有說有笑打的火熱。

　　經韓露講解，李揚才知道京大里面有“雙肩挑輔導員”這么個說法，也就是說他們班年輕的輔導員即是學姐也是教師，這是學校流傳幾十年的特色。

　　回到老孟身上，他的不拘小節讓李揚很快跟他熟絡起來。

　　老孟也毫不掩飾自己休學兩年的原因，有病。

　　李揚和另外倆哥們也沒好意思問，老孟自顧自地說了個稀罕詞但沒人記得住，總之是一種不會傳染的病，但也不會死人，養著唄！

　　老孟為人隨和，第一天晚上就在宿舍中間擺上了電磁爐涮火鍋，還去學校的小商店捎回來一瓶二鍋頭和一提溜啤酒。

　　看他熟練啟開瓶蓋的樣子，應該是個老酒民。

　　很快電磁爐冒出了熱氣，京大宿舍條件用不著擔心跳閘，功率大到甚至可以同時開三臺電暖器。

　　老孟招呼他們三個下來一起吃點喝點，只有李揚下床了，另外倆人婉拒，并且掏出書就著火鍋底料的香味看的津津有味。

　　“小揚，我猜你肯定能喝酒，而且酒量不小。”等開鍋時，老孟把玩著倆核桃，這幅畫面多少讓李揚想起了自己爺爺。

　　“多少能喝點，還有待提高。”李揚笑著說。

　　老孟不管叫誰都是小X，因為他年齡最大，大伙也都認可。

　　原本李揚想把舍長位置讓給他，被老孟推掉了，說他有病。

　　下了半盤羊肉和大白菜，又扔了幾塊毛肚。老孟直接舉著二鍋頭跟李揚碰杯，先喝一個暖暖場。

　　李揚沒回頭，也就不知道另外倆哥們的表情，估摸著心里能嘀咕這特喵的是京大嗎？怎么比上高中那會還夸張？

　　后來李揚把這件事完整復述給了韓露，她說她們系里有個三十二的學姐，也因為身體原因一直修不夠學分，學校同意讓她邊養病邊上學，什么時候修夠了就可以畢業。

　　那個學姐就住在夫妻樓，幾年前結婚生了孩子，丈夫工作還不錯，在某個研究所當工程師，收入很高。

　　李揚一度懷疑那個學姐是貪圖夫妻樓房租便宜，想一直這么住著。

　　不得不說京大人才濟濟，是個小社會。

　　老孟吃起東西來毫不含糊，看上去比誰都香，李揚觀察他雖然面相老成但紅潤有光澤，不像是有病的狀態。

　　“吃啊，愣著干啥，一會肉都老了。”

　　在老孟督促下，李揚拿起了碗和筷子，在熱氣騰騰的火鍋中也開始吃了起來，還挺香。

　　宿舍里有臺小冰箱，是老孟的私人財產，但他不吝嗇，說大家都可以用。目前里面放著好幾包牛羊肉，估摸著以后隔三差五就能吃火鍋。

　　另外倆哥們一直沒下床，即使餓到肚子咕嚕響也是硬挺著。

　　老孟曾幾次邀請他倆，但就是沒動的。李揚心里大概明白，不是瞧不上老孟而是不好意思。

　　兩瓶啤酒下肚，李揚開了話匣子。男人之間喝酒如果不吹牛批那將毫無意義，于是就把中學時代的各類事跡添油加醋講了一遍。

　　老孟也吹，之所以認定是吹的，因為這家伙說他高中那會是校草，每天不收幾封情書就不完整。

　　李揚不禁納悶，那到底是一所怎樣的高中才能把老孟這張臉推上校草的位置。

　　見他不信，老孟翻出手機的照片給李揚看。

　　臥槽，還真是一表人才，有點年輕版周潤發的味道。

　　老孟淡淡一笑，抿了一口二鍋頭道，“那都是以前，現在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