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過年了

　　大年三十清晨，外面白茫茫一片，對農村而言這是最好的景象，瑞雪兆豐年。

　　李揚早早起床，順便“打”醒了懶床的老姐。李玲安氣不過，拿著枕頭反擊，兩人在廂房上演了場枕頭大戰！

　　按照傳統，他們家是要去爺爺奶奶家過年的，到時候大伯二伯一大家子都會來，把不大的祖屋擠的滿滿當當。

　　起更早的李建民過來敲窗，讓他們倆趕緊收拾，一會要去爺爺家做中午飯。

　　整個寧安村沉積在春節的氣氛里，張燈結彩，隨處可見燈籠和嶄新的春聯。

　　人們之間相互見面會問一句“過年好”，這是禮節。

　　前天他們一家去市里泡澡，順便買了過年衣裳。

　　李揚在這方面并不在意，清心寡欲。李玲安則特別熱衷，跟老媽一起把上下五層的琴山百貨逛了個遍，不厭其煩地試衣服褲子。

　　李揚正因為覺得試衣服麻煩，大冬天穿了脫，脫了穿跟傻叉似的，于是選了身有眼緣的了事。

　　老姐那邊不嫌麻煩，而且樂在其中。

　　她跟老媽一人一件風衣，起初老媽老覺得貴，畢竟那件要一千五，還是李揚做的思想工作，這才買了下來。

　　老姐的那件便宜，也要八百塊，卡其色收腰款，很有少女范，據說是個大品牌。

　　起床后老姐就穿上她的風衣在屋里轉圈，來回照鏡子臭美。

　　李揚說不就件衣服嗎，披在誰身上都一樣，并不會因為它而改變人內心的本質。

　　“那你說說你老姐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李玲安兇巴巴湊了上來。

　　李揚秒慫，“溫柔大方美麗動人，天底下少有的奇女子！”

　　這時羅彩云皺著眉頭推門進來，瞅了眼說：“你倆墨跡啥，趕緊收拾好出門，大過年的沒個正形。”

　　“說你。”

　　“說你呢。”

　　上午十點鐘，李揚一家四口去了爺爺家。

　　一個村隔著很近，前天已經把年貨拿了過來，今天就不需要大包小包拎東西。

　　進了門，李玲安甜甜地叫了聲爺爺奶奶，李揚緊隨其后。

　　重生后李揚經常過來吃飯，兩位老人剛剛七十歲出頭，精神頭看起來還很不錯。

　　人就是這樣，活的年齡越久越覺得家人重要，有再多的錢也不如一大家子其樂融融更快樂。

　　李揚爺爺是個老干部，年輕時當過村里的大隊長。

　　那時候村官還沒現在這么黑，基層干部都是帶頭猛干，積極響應中央號召的。

　　小時候李家一直過的不怎么樣，可以說是全村最苦的。家里五個孩子三男兩女，在這種條件下還是把老二送出去了念書。

　　現在最苦的那段日子已經熬了過去，除了李揚小姑家外各家都是蒸蒸日上。

　　以前聽老爸抱怨過，當年誰家蓋房子或者有什么事，家里老爺子肯定第一個去幫忙，家里的事就全拋給李揚奶奶，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落下了一身病。

　　上世李揚重生前托關系讓爺爺進了琴城最好的療養院，在那慢慢調理身體。

　　進屋先去中廳的族譜軸子磕頭，上三柱香，這是習俗。

　　老爺子正在炕上抽煙看電視，李玲安見狀馬上湊上去嬌聲嬌氣地勸爺爺戒煙。

　　老爺子也吃這一套，他最拿不準自己的這個孫女，總是百依百順。

　　這也是男孩女孩的區別，老姐可以在老人那里撒嬌，自己就不行，會顯得特別矯情，

　　羅彩云進屋就開始忙活，中午只有他們一家，下午晚上大伯二伯家都會來，到時候這幾間小屋子就要擠進十幾號人，很是熱鬧。

　　李揚和老姐脫鞋上炕，跟老人拉家常匯報學習情況。

　　聽說孫子考了全校第一，倆人樂的合不攏嘴。

　　李玲安不服氣，說初中簡單，要是她現在做初中卷子，肯定全滿分！

　　“吹牛吧你，我現在答高中試卷也沒問題。”李揚回懟。

　　李玲安掐了他一把，“要不我回家拿書，咱倆試試？”

　　李建民正在泡茶葉，走過來說倆孩子天天鬧騰啥，沒事就拌嘴。

　　“給媽幫忙去，女生不會做家務，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李揚想把她轟走，奶奶不同意，讓自己兒子去廚房幫忙，她很享受孫子孫女圍在身邊的感覺，心里暖烘烘的。

　　電視打到中央三套文藝頻道，從早上開始就有慶新春節目，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二點敲鐘。

　　進入豬年意味著新一輪十二生肖馬上開始，周而復始，就好像時間永遠沒有終點。

　　明年也是奶奶的本命年，整整七十二歲。羅彩云給婆婆買了套紅衣裳紅襪子，過年穿上顯得喜慶。

　　在李揚眼里，李家的三個兒媳婦雖然不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對老人無微不至，但也沒有雞飛狗跳，屬于中等偏上的程度。

　　妯娌間會有勾心斗角，但都是些屁大的事，隨著時間流逝也就過去了。

　　臨近午飯，李建民叫李揚到門口放鞭炮。

　　此時外面已經有了鞭炮聲，從現在起會持續好幾天，基本連成線沒斷過。

　　空氣里飄蕩著火藥和紙屑燃燒的味道，這種氣味很上頭，反正李揚喜歡聞。

　　或許是因為火藥味能點燃男人最原始的獸性，腎上腺分泌激素。

　　李玲安自告奮勇，說這次她來點鞭炮。

　　奶奶心疼，怕女孩子家傷著自己，但老姐這次鐵了心要給自己找回場子，免得再讓李揚笑話。

　　“下午上山，你也跟著去唄！”李揚站在炕沿，邊穿鞋邊說。

　　他口中的“上山”是指下午三四點時，村民們會去山上的祖墳燒紙放鞭炮，俗稱迎年，意思是接列祖列宗回家過年。

　　明天初一送年，再把列祖列宗請回去。

　　這種習俗在后世隨著“殯葬改革”而成為歷史，按照上級指示村里建了緬懷祠堂，集中到那里鮮花祭祖。

　　雖然文明了不少，但總感覺少點什么。

　　“去就去，我怕你啊。”李玲安隨口道。

　　到時候寧安村的后山會非常熱鬧，鞭炮聲震天，有些人家專門買那種威力大，如胳膊粗細的鞭炮上去放，聲音跟炸彈差不多。

　　村民們有股約定成俗的說法，那就是誰家的鞭炮聲越響，就說明這家人越懂孝道。

　　當然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差不多每年山上都會因為燒紙放鞭引發山火，或大或小。

　　由于地勢高，消防車上不去，只能靠消防員人工滅火，情況很危險。

　　不單單是寧安村，整個田鎮的山頭在過年期間都有引發山火的潛在風險，這也給當地的護林人員帶來了生命威脅。

　　或許正是為此，市里政府才下定決心要進行“殯葬改革”，禁放煙花爆竹，取消燒紙祭拜的“陋習”。

　　燃燒吧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