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纓回到府里,吳媽和盈碧正邊剝著蓮蓬邊嘮磕,看到她進來,兩人皆同時站起。
“侯爺那邊怎么了?”看來是都知道了宮里太監來傳旨的事情。
長纓扶著劍柄,道:“侯爺奉旨即刻回朝,他要我跟著一起走。”
吳媽愣住:“那霍將軍怎么辦?”
長纓不知道怎么回答,抬腳進了書房。
太監臨時傳旨,宮里派人去察看十王府,離前世里楊肅歸京的時間不過半年,種種跡象在旁人眼里是看不出端倪,但在她這前世回來的人眼里,她反復思索也找不到別的可能。
這絕對是楊肅要歸朝了,絕對不會有錯…
既然他要歸朝,那她的確是該立馬就跟凌淵走了。
皇帝都下旨下得這么急,肯定楊肅歸朝的日程已經很緊。
她必須趕在他回京之前先抵達京城,才有盈余的時間來籌謀如何求見他。
此去京師也得好些日子,眼下不走還等什么時候呢?
可是吳媽也說的對,她跟凌淵走了,那霍溶呢?
即便她不會跟他成親,但既然答應了跟他走,便也并不想做個言而無信的人。
可霍溶還得先回霍家,而后才會北上,時間上肯定無法遷就她。
她若是言而有信,她就將會錯過最佳的求見楊肅的時機——
她知道楊肅進京之前會在城外駐扎,而后等到皇帝詔告天下才會入城,而非直接自京城里冒出來說他是五皇子。
他在入城之前就是她最佳求見的時機,她必須提前進京把控好這一切!
所以她若還按原計劃跟著他一起,一定是會錯過的。何況他身邊人多事多,途中還不知會不會耽擱…
到了這里,她知道自己已經有了決定。
她不能考慮那么多了。她不能瞻前顧后。所有的人和事全都是其次的。
此時此刻,她立刻朝著楊肅奔進才是正確的!
“泛珠,”她轉了身,“你去霍家問問,看霍將軍他具體什么時候動身?問問他能不能提前動身?”
如果他可以提前走,又可以不再回霍家,那還是不打緊的。
“姑娘!”一刻鐘后泛珠回來,氣喘噓噓道:“將軍不在,府上的人說將軍早就發話了,最少要三日之后才能動身,手頭事情還很多,沒有辦法提前走,也必須得回一趟霍家。”
長纓枯坐著未動,過了良久,才點點頭:“把五爺他們全都請過來吧。”
一旦做好了決定,行動起來就快了。
吳媽帶著泛珠瞳光他們收拾打包,紫緗留下給長纓收拾東西。
由于此去基本上是不會再回來,這宅子也得處理,長纓斟酌之后便留下周梁和瞳光吉祥三人,等到把宅子處理之后再回京。
抽了個時間她還是去了一趟霍家,霍溶卻剛好與謝蓬梁鳳他們進城還沒有回來,她想了想便就讓護衛拿出紙筆來寫了幾行字,囑他們當面呈交。
太監們在等待,凌淵趕在兩個時辰之內收拾好了所有行李,又到沈家催長纓。
長纓因為留下了周梁他們,自己只帶著用得上的東西走,也很快就收拾停當。
“乘馬車還是騎馬?”凌淵察覺她有些心不在焉,問她。
“騎馬吧。”
她翻身跨上赤霞。
霍溶得到長纓答復,但仍有些不真實之感,生怕夜長夢多,近日便已經在加快速度收尾。
由于還得先回霍家,今日一早他已經先打發陳襄與管速先走。
霍明翟上回對長纓似乎有些微辭,為此,他得讓人提前回去跟他說好,不能讓到時候去了霍家的長纓有絲毫難堪的感覺。
當然,他相信霍明翟夫婦也是不可能會讓他為難的,但他心底里又希望他們不要表現得太過熱情。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矛盾,然而長纓答應跟他走,答應跟她去霍家,這對他來說已經是跨出去的破天荒的一步,至今為止他仍覺著不踏實,便情不自禁地慎之又慎。
他想,當初百般抗拒承認那份婚書的她,如今能答應隨他一趟離開,這是對他的鼓舞。
他得尊重她的意思,只把她當成是結伴同行的同袍。
“回去即準備行李,三日后我們出發。”
趕回衛所的路上,他忍不住打馬跟謝蓬他們交代。
三日對他來說還是緊了點,但他得盡量快。
在霍家呆的時間不會太久,頂多三五日,而后他將會在北上半途中與前來面見他的永和宮舊人會合。
他會在那個時候告訴長纓自己的身份。
想到這里他其實也是略有些吃不準,不知道她會不會對他身份的轉變產生一些不必要的想法?
但他又無法再顧忌那么多,無論如何,他已經邁出這一步了。
等到他們回了京——是了,回京之后他還得先把京師對她的流言掌控住。
目前是沒有辦法給她洗清罪名,讓她清清白白的出現在世人面前,但權勢可以讓人閉嘴。
他至少得讓人知道她是他身邊最要緊的部將,那么,除去他的政敵之外,其余人便不會再有人敢有膽對她口誅筆伐。
至于政敵要怎么看待她,那倒不成問題了,反正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要端掉他們,誰傷害她的多,到時候誰的下場便最難看也就是了。
他想,從今以后,他得讓她好好地在他的羽翼之下,安安心心地過著日子才是。
腦子里零零碎碎地瞎想著,卻滿心窩窩里都是充實而跳躍的,他簡直已迫不及待地想要飛躍到三日之后。
他道:“走快點!”
抵達府里的時候已是日落時分,霍溶直接進了房。
護衛走上來:“少夫人方才來過,留了封信給爺。還有之前泛珠也來打聽過爺準備什么時候走。”
簾櫳下的他停住解衣的動作,接了信封。
遞信的護衛躬著身才退到門檻外,猛然間就聽身后傳來乒乓幾道聲響!
未及回頭,霍溶已經一陣風地沖出門來,大步往院門外去了!
“爺!”
護衛不知出了什么事,追了兩步再回過頭來,只見屋角幾只碩大青花瓶被撞得東倒西歪,瓷碎自簾櫳到門口一路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