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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他不是認慫

  霍溶讓開了,幾個人便疾步到了床頭,前前后后地打量長纓,直到確定她沒有任何不妥,這才紅著眼眶,相互張羅著給她扇著風喂起水來。

  長纓醒來時已經天黑。

  仿佛連續奔跑了數百里,令她疲憊不堪,面前閃過的人影又個個張牙舞爪,直到最后才有個人牽住她緩下了腳步。可惜眼前光景太黑,她看不到人臉,只隱約覺得耳邊有人告訴她那是“阿溶”。

  后來逐漸消停,就聞見一股讓人無可奈何的藥味。

  她睜開眼,吳媽她們圍過來,自有一番念叨,她也無意理會。

  折騰了一上晌,會撐不住簡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頭還有點疼,她抓起被子還想歇一下。

  剛躺下去,就發現這被子帳子十分陌生。再坐起來看看這屋子,更是不認得。

  “這是哪兒?”她問。

  “這是霍將軍府上。”吳媽道。“是霍將軍從凌家把姑娘接出來的。”

  長纓怔了下。

  又是霍溶。

  “將軍來了。”

  泛珠掀簾進來道。

  吳媽猶豫了下,見霍溶已經進了門,再看了眼長纓神色,便就退下了。

  霍溶在床前坐下,先看了看她臉色,只見好多了,便點點頭。又覺她神色平靜,不像是想起什么的樣子,便將吊著的心又且打回去。

  再看看這光景,她坐在他的床上,蓋著他的被子,身后是他的枕頭…都是他的。

  這一想,那心里頭便又有潮涌浮動。

  先前回來得急,哪里顧得上想那么多?直接就抱進正院來了。

  他每三日換一次被褥,也日日至少沐浴一次,應該不會有什么味道讓她嫌棄才是…

  他攥了下拳頭,別開臉道:“好些了嗎?”

  長纓點點頭:“叨擾將軍了。”

  她心里也疑惑,為什么她暈倒在凌家,卻是他把她接出來?

  他把她接出來,沈家就在凌家對面,他為什么又把她帶回了自己府里?

  霍溶沒說什么。看到幾上還有正晾著的藥,便端起來,探了探溫度道:“來吃藥吧。”

  長纓望著他喂過來的那勺藥沒動,片刻后自己伸了手,把碗和勺接過來。

  “多謝將軍幫我請醫。我沒什么事吧?”

  霍溶望著她重新又武裝起來的神色,說道:“沒事。”說完往后靠了靠,又道:“沈將軍英勇,能在武寧侯手下全身而退,讓人很欽佩。”

  長纓聞言笑了下,就著碗把藥吃了。

  霍溶問她:“他對你做了什么?”

  有了早上的先例,一定是有了不得的事情,才會致她如此。

  長纓收斂神色,沉吟道:“他沒做什么,不過是問我為什么害死他父親。”

  霍溶沉默。

  “他從小就有板有眼,是非黑白分得清清楚楚。何況這種事上。”不等霍溶回應,長纓又苦笑了一聲,接著道:“我之所以能全身而退,我想也許是我這病救了我一命吧。”

  她可不指望凌淵會相信她所說的,若是有這么容易相信她,當初又何至于讓她需要用那樣的方式逃離京師?

  霍溶可不這么認為。

  最早之前他也沒有多想,只當作凌淵是來尋仇的,所以不惜催婚,甚至是順著她的意思幫他逃跑。

  可是早上凌淵看到她時卻并沒有他想象中粗暴冷情,后來他又當眾承認她是凌家的人,——那個時候凌淵可還并沒有跟她對面談過什么,不可能是她干了什么讓他有所轉變。

  那也就是說,在他還身負著父仇未報的情況下,在延續著三年之前對她恨意的情況下,他還在下意識地要接納她。

  而他在敞軒里攬著她,讓她靠在臂彎里,俯首凝眉注視她的神情,那可絕對不會是什么看仇人的眼神。

  徐瀾與她不過兩年同袍之情,凌淵對她,那可是足足守了十年…

  這么說來,先前他讓郭蛟讓路放他走,就不可能是認慫了,而只不過是怕爭執起來會傷及到她。

  “爺,少——沈將軍的飯準備好了,要傳么?”佟琪在簾外道。

  霍溶微微側首。

  未及說話,長纓已道:“飯就不必傳了。不過我還有件事,倒是想跟你打聽一下。”

  霍溶看過來。

  長纓道:“我剛才把凌淵父親的死因告訴他了。”

  稍頓,她接著道:“雖然我并不是罪魁禍首,但這里頭還扯到很多疑點。

  “我想了下,你之前說的那句話也有道理,我在佃戶家昏迷的時間與凌淵父親出事的時間挨的那么近,不一定沒有任何關系。

  “那么,你能不能把當年我跟你的事情告訴我?”

  霍溶維持原來的坐姿,道:“才剛剛醒過來,何必急在一時?”

  長纓默然,說道:“本來也不著急。可是先前回答凌淵問話的時候,我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除去我在佃戶家里醒來那一回的昏迷,凌晏初八出事,初七那日他帶著我與姑母去兵部侍郎孫如晦家里作客,其實我在侍郎家騰出來的廂房里小憩時也曾過昏迷過一回。”

  “什么情況?”

  “那次昏迷是從下晌直到當日夜里。跟今日是不同的。

  “孫家當日辦婚宴,來的客人多,我當時病好沒多久,體力不濟。

  “應酬了一會兒有些撐不住,孫家便安排了一座小偏院兒讓我歇息。

  “我記得紫緗在院門外守著沒讓人進來打擾,但我那一睡卻直到天色近黑還沒醒。

  “紫緗掌燈進來的時候據說看到我滿嘴胡話,孫家立刻傳了大夫,沒用,后來還是姑父請了太醫過來施了針才醒。但我醒來后除去身子疲乏,又并無哪里不妥。”

  今日這是有原因的,而那日是無端昏迷。

  凌家都認為她是病癥還沒好透,原本她也是這么認為的,不然無法解釋。

  可是直到后來霍溶拿出了一張無法造假的婚書,這便證明了她在佃戶家的“昏迷”是有貓膩的,那么,她在孫家的那次昏迷,她是不是也能認為是有蹊蹺呢?

  如果真有蹊蹺,那么凌晏的反常又會不會真跟發生在她身上一連串的事件有關?

  因為奇怪的是,自從凌晏出事之后,她就再也沒有這樣無緣無故地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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