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的火苗把香煙點燃。
杜維抽了一口,心里一邊思考著關于邪靈和賭局的關系,一邊在思考,酒莊的問題。
在他的面前,身子延伸蛇一般的霍華德·維克托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僵住。
這么近的距離,杜維甚至能看到它的眼睛瞪得非常大,眼角也留下了鮮紅的血液…
打火機的火苗,也在逐漸縮小,但速度并不快。
畢竟當時在希爾精神病醫院里,連修女都沒法在熄滅之前動手,只能迫使火苗逐漸縮小乃至于熄滅,邪靈即便更加可怕邪惡,也不可能比修女要恐怖。
“呼…”
杜維呼出一口煙氣,伸出完全惡靈化的右手,將自己的所有牌都拿在了手里。
他掃了一眼,最好的五張,正好能組成同色同花順。
按照德州撲克的規則,同花順是比其他牌要大的。
邪靈手里的牌,除非也是一樣的同色同花順,否則不可能贏。
可目前已知的是,這個邪靈手里的牌有對子,如果它剩下的五張牌是同色同花順,那么輸的就是杜維。
如果是正常的賭局,這種可能小到可憐。
可這是一場和邪靈的賭局,以壽命靈魂等看不見的東西作為籌碼…
它如此催促要開牌,贏得肯定是它。
也就是說,要么它“出千”,要么就是在開牌的時候,杜維手里的牌會被變掉。
于是,杜維便在霍華德·維克托惡毒到極致的目光注視下,用打火機的火苗,把牌給燒了…
一瞬間。
就好像被激怒了一樣。
整個賭桌上都被陰影所覆蓋,視線所及除了坐在賭桌上的杜維,以及打火機照亮的范圍,還有身后拿著黑傘的艾利克斯以外,其余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樣。
靈視狀態下,杜維身上的那些黑色細線也逐漸變得越來越多。
朦朦朧朧的纏繞在他身上,就像蒙了一層霧。
德州撲克的規則里,棄權等同于輸。
耍賴毀牌是最讓人不齒的,會陷入糾結之中。
可這個賭局不是人和人之間,而是獵人和邪靈之間。
邪靈可以“出千”,杜維自然可以耍賴。
如果是普通人,根本就沒有耍賴的資格,也承擔不起后果。
但有著面具,打火機,黑傘,還是獵人的杜維,如果連耍賴的資格都沒有,那這個邪靈也太過于可怕了。
這時,邪靈腦袋向前伸了一下,雙手也伸向了杜維身上的那些黑色細絲,或者說籌碼。
杜維卻向后靠了靠,他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
身為莊家的邪靈也要耍賴。
打火機還能支撐個幾分鐘,可它卻似乎等不及了,要強行奪走“籌碼”。
只要被它成功,那么杜維燒毀牌組的行為就毫無意義。
身后,艾利克斯的臉色十分蒼白,她拿著黑傘,并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被邪靈所影響,也不像杜維那樣,能看到惡靈的本質。
此時她眼里看到的邪靈依舊是那種由無數個熟悉的人重疊在一起的模樣,向前猛撲著,猙獰邪惡的令人發指。
如果不是因為杜維,她此刻甚至有扭頭逃跑的沖動。
可她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不能拋下杜維。
于是她立馬打開了黑傘,將自己和杜維擋在傘下。
這把傘是一件古董,造型也是偏向于老式的那種,可因為其最初的主人身份高貴,制造它的材質都是最好的東西。
傘面漆黑整潔,完完全全將兩人的身體遮住,大片蔓延的陰影在即將觸碰到傘面下的范圍的時候,只能生生止住。
邪靈也是一樣。
它伸著手想要抓住杜維身上的黑色細絲,卻怎么都無法前進一丁點的距離。
并且,隨著黑傘的打開,杜維身上的黑色細絲,也仿佛被隔絕了一樣,陷入了靜止不動的狀態,而非之前那種沸騰,如同活物的既視感。
一分鐘后。
杜維抽完了煙,把煙蒂按滅,平靜的說道:“現在我宣布,這場賭局作廢。”
隨著話音落地。
邪靈更加的憤怒,它趴在賭桌上,伸著腦袋緊緊的貼在傘下,死死盯著杜維的臉,可不管怎么樣,都沒法進近傘內。
徹底變成邪靈以后,它似乎不能再說話了。
又或者說,剛剛的那些話…只不過是被影響的產物。
身后的艾利克斯做一只手捂住嘴巴,她想閉上眼睛,可又擔心杜維出事,只能強迫自己看著。
而這時,杜維卻低下頭,面無表情的看了它一眼。
“其實我很好奇,為什么你會如此執著于賭局,是因為你在生前是霍華德·維克托嗎?”
他用了一個你字,但并沒有和對方溝通的想法,而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在最后一次壓注的時候,認為你是載體,可現在我否定了這個想法。”
“這場賭局其實也有很多問題,你沒法說謊,這一條是我基本分析確定了的。”
“只要開始賭,怎么樣我都會輸。”
“賭局開始,才會有輸贏的說法。”
“我們玩的的確是德州撲克,可這場賭局,卻不一定是德州撲克的規則。”
“一副撲克,去除兩張小丑牌,用剩下的牌來比大小,是德州撲克的玩法。”
“那么,如果兩張小丑牌也被算在規則之中呢?”
“我覺得,這應該就是真相。”
說到這的時候,邪靈眼中的惡意變得更加濃郁,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從它的雙眼中蔓延到了臉上。
然后,它似乎極為不甘心似得,恢復了之前的模樣,一點點的回到了賭桌對面的座位。
杜維知道,它沒法突破黑傘,對他出手,也就是說這場賭局的結果,只能是作廢。
耍賴毀牌,雙方都沒有看到對方牌組大小的時候,就不存在輸贏的說法。、
但杜維還是要和這個鬼東西,繼續賭下去。
杜維身體前傾,雙手交叉,沖對面的莊家冷聲說道:“既然上一場賭局作廢,那么作為一名合格的賭徒,在沒有見到輸贏之前,雙方都不能離開,你覺得對嗎?”
他這句話,其實是在闡述賭局的規則。
如果對方是邪靈的話,那么完全可以把他踢出局,可現在看來,整個酒莊才是真正的邪靈,它并不是…
也就是說,它是賭局本身,又或者媒介。
果然,如同杜維所想,莊家眼中的怨毒和惡意雖然變得越發濃郁,壓抑感更強,可它并沒有否定杜維的要求。
于是,杜維平靜的宣布道:“你一開始并沒有說過,只有你才能坐莊,所以現在這場賭局,坐莊的是我,而我們之間的玩法,是猜一猜雙方的身份。”
“我是莊家,如果雙方都猜對了,那么贏得人是我,但是如果我猜不對你的身份,贏的人是你。”
“而這一場賭局,你絕對會輸,所以籌碼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