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有人卻是罵道,
“吾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此人分明就是胡言蠱惑吾王,此乃是興慶王城所在,若是吾王逃走,棄這一城的百姓與眾臣不顧…”
說罷撲嗵跪了下來,
“吾王…日后即便是殺回興慶來,民心已失,又有何人再肯匡助?此時間正是吾王登高一呼大顯神威之時,城中雖守兵不足,但有各府侍衛高手,將他們召集到一處拼死抵抗,又有我西夏民間多勇士,若有吾王號召必有起而響應之士,如此再配合城中守軍必能驅敵!”
此言說得拓跋忽兒也覺十分有理,正在左右為難之間,卻聽得外頭喊殺聲更甚,有人在外頭用漢話大叫,
“殺入王宮之中,活捉拓跋忽兒!”
“活捉拓跋忽兒!”
聽那聲勢浩大,分明就是宮中侍衛也不敵了!
西夏王聽得是臉白如紙,想了想咬牙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走!”
卻是一甩袖子匆匆往那后宮而去,留下眾大臣無奈只得咬牙回身抽刀喊道,
“諸位,此時正是我等為國為君盡忠之事,隨我殺出去!”
這廂沖出去正正迎面撞上燕岐晟領兵殺到,兩兩撞到一處,只見得那一把掩月長刀上下翻飛,黑芒連閃之處血光四濺,人頭落地,燕岐晟一馬當先見人殺人,一路直往里沖去…
這城中四處一片喊殺打斗之聲,有那西夏貴族聽得外頭大寧軍攻入王宮之中,心知拓跋忽兒這是要遭了糕,忙叫來家中妻妾收拾細軟貴重,便要帶著家小趁亂出城…
正值這四處亂糟糟,殺聲震天之際,卻是又不知誰人在城中放了一把火,燒著了一片木板屋,夜風作崇火逞風威,立時便燒起了一大片…
一時之間這興慶城中,猶如人間地獄一般,死尸遍地,哀號遍野,火光沖天,哭叫聲,喊殺聲,聲聲震耳…
大亂之中自有那心性邪惡之人,這時節又來個趁火打劫,他們仗著成群結伙,手中有刀,武藝不錯,卻是闖入那富裕人家之中燒殺搶奪,見著貌美婦人便要行禽獸之事,此一番又為這人間地獄又添上了一樁樁慘事…
而穆紅鸞跟著燕岐晟殺入主殿之中,卻是遍尋拓跋忽兒不著,抓了一個小太監過來問,那小太監見燕岐晟一身煞氣,滿身的血跡,人已是嚇得雙腿發軟,癱在那處只叫饒命,
“你們西夏王何在?拓跋忽兒何在?”
燕岐晟將刀一舉,怒目圓睜,神情猙獰形如惡魔一般,那小太監緊緊抓了胸口玉佛,一勁兒叫阿彌陀佛,燕岐晟被他念得不耐煩了,立時舉刀在面前一揮,一道黑光閃過,小太監耳上一辣,卻是被人削去了一個,
“再不說,把你另一個耳朵也割下來…”
小太監哆哆嗦嗦指向后頭,
“去了后宮,有…有密道可逃出宮去!”
燕岐晟扔了小太監領著眾人殺入了后宮,這后宮之中眾貌美嬪妃此時正一個個擋在拓跋忽兒面前哭求,
“您不能棄下我們呀!”
“王,您帶我走吧…帶我走吧!”
“王,您忘了我們昔日的恩情么,拋下臣妾何其狠心呀!”
哭哭啼啼間拉了拓跋忽兒的衣擺,拓跋忽兒耳聽得外頭追兵叫喊之聲更甚,
“快追!別讓拓跋忽兒跑了!”
“活捉拓跋忽兒!”
外頭鬧得越發厲害,拓跋忽兒一咬牙抽了腰中佩刀,一刀刺入離得最近的女子胸口,
“你們若再敢攔我,便同她一樣下場!”
“啊…”
那女子慘叫一聲,雙眼暴凸不敢置信的死死盯著他,一雙帶血的雙手緊緊拉了他的衣擺,
“你…你…你好狠的心…”
拓跋忽兒一腳踢翻她,眾嬪妃見他衣染鮮血,咬牙怒目的樣兒,個個都嚇得退避一旁,拓跋忽兒得以一路暢通離去。
他的身影剛消失不見,燕岐晟便帶著人趕到了,
“拓跋忽兒何在?”
他這廂橫刀佇立,一身血污同魔神降世一般,眾女子嚇得花容失色,紛紛尖叫后退,燕岐晟一揮手后頭兵士便四處搜尋密道所在,穆紅鸞瞧見那地上胸口染血的女子,一雙眼死不瞑目的圓瞪著,過去蹲下身瞧了瞧她,心中暗嘆,
“如此大好年華,便要香消玉隕…”
伸手為她合上雙眼,卻不料那女子并未死透,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嘔…”
她一雙眼死死盯著穆紅鸞似有話說,卻是先吐出一口鮮血來,
“密道…密道…在龍榻下…下面…”
穆紅鸞一愣,
“密道在龍榻下面?”
“嘔…殺…殺了他…殺了他…”
女子說完這才身子一抽挺了過去,這一回卻是將眼合上了。
穆紅鸞起身左右瞧瞧,這殿中已不見燕岐晟的身影,知他定是進去搜索了,當下也追了進去直往寢宮內室而去,這處雖有人搜過見四處空無一人,自然又去別處。
穆紅鸞逕直到了龍榻之上,仔細打量果然見那榻子有挪動過的痕跡,當下伸手掀了墊子,在榻上細摸,確是發現一處圓形的凸起,當下用力一按,那榻下便現出一個空洞來。
穆紅鸞往里頭瞧了瞧,便回身叫道,
“在這里!來人啦!在這里…”
外頭人聽到立時沖了進來,
“在這里!”
穆紅鸞拿出隨身的火折子迎風一晃,人便頭一個鉆了下去。
進到里頭一瞧,見這密道倒是別有乾坤,里頭一條主道,卻還有好幾條岔道也不知通往何處,前頭已沒了人跡不知那拓跋忽兒是逃往了那一條通道。
幸喜的地道潮濕又久積灰塵,有人踩過新鮮的腳印,用火折子在地面上一晃便能瞧清楚,左面通道上有許多凌亂的腳印,穆紅鸞身子一閃便快步追了下去。
西夏王宮的密道建得很是堅固,地面全以平整的青石鋪路,前頭并無遮擋,穆紅鸞身法展開人如鬼魅一般閃過,遇上岔道便停下查看一番再追下去,用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見著前頭火把閃動,人影綽綽。
有跑在后頭的人見狀都大驚立時分出兩名侍衛來斷后,揮舞著手中長刀攔截穆紅鸞,只他們的身手在穆紅鸞眼中便如土雞瓦狗一般,也不見如何作勢便一槍一個了卻了性命。
這廂又持了槍追了過來,只見手中長槍便如毒龍出海一般,噗嗤一聲正中一人心窩,那人慘叫一聲手撫槍身剛要動作,便被一槍挑了起來,
“砰…”
一聲身子重重撞到了一旁的洞壁之上,立時就氣絕身亡。
眾人見這小兵如此厲害,都駭然后退幾步,拓跋忽兒見狀大叫,
“給…給本王…給本王殺了他!”
侍衛們發一喊紛紛抽刀撲上來,只這密道狹窄只得兩人并排,如此一來不過是給她送練手的人肉盾而已,穆紅鸞手中長槍使得出神入鬼,一槍一個干凈利索,身形在兩名西夏侍衛之間掠過,待跑上百步后,身后便只留下一地的死尸。
她卻下是半點沒有停留向著拓跋忽兒撲去,拓跋忽兒見這大寧一個普通小兵都如此厲害,不由驚得面如土色,卻是將身旁伺候的太監往前頭一推,人便跑向另一條岔道之中去了。
那太監也是忠心,被主子推上來送死,也不懼怕當下大喊大叫著,張開雙臂撲上來,卻是想一把抱住她將人給纏死。
穆紅鸞手中長槍一挑,便戳在他胸口上,他雖口中鮮血狂涌卻仍是死死抓著槍身不放,穆紅鸞嘆一聲道,
“你算是一個忠心的了!罷…再送你一程!”
當下果然槍尖往里再送,給他來了一個透心涼,太監瞪大了眼仍是死死抓著槍身不放,穆紅鸞索性將長槍一扔,卻是抽出了腰間佩刀跟著拓跋忽兒追了下去,身后只留下一地的侍衛與死不瞑目的太監。
這一條密道追下去跑了不多遠便又是岔道,前頭孤身逃走的拓跋忽兒,倉皇回頭間見那大寧小兵仍是緊追不舍,也是慌不擇路一頭鉆進一條岔道之中,待到一把推開面前擋路的門戶沖出去時,才發覺自己竟跑到了獸院之中!
此時間因著大寧軍隊殺到,獸院中的獸奴早已聞風而逃,只留下偌大的院林之中,大大小小的鐵籠里咆哮嚎叫的獸類。
拓跋忽兒進了獸院再回頭看后頭,卻見得那猶如閻王索命一般的大寧小兵已是近在咫尺了,這一看嚇得他亡魂大冒,不由大叫一聲發足向獸院之中狂奔而去。
只后頭那小兵也追得極快,任是拼命狂奔離自己也不過十來步之距,自己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眼看得便要體力不支,那小兵卻是氣定神閑,半點兒不見力歇,拓跋忽兒心中暗道,
“莫非等不到出城,今日本王便要命喪于此?”
想到這處不由后悔前頭未召集眾人齊力抗敵,只這時節再后悔已是晚了,除了逃命還有何法可想?
咦!不對…本王還有法可想…雖說本王的貼身侍衛不中用,但還有這滿院的猛獸可供驅使啊!
這些年來本王以無數血肉養它們供它們,只要將它們放出來,慢說是一個大寧小兵便是一隊大寧兵士,必也能給撕咬撲食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