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聽了只是嘆氣,摟緊了他腰道,
“我們長青是大丈夫!”
燕岐晟聞言卻是又哼一聲手上用力將她抱起,
“他若是做了皇帝你可是想跟他?”
穆紅鸞只是搖頭,
“我在嫁你之時便已死了心思,只盼著他能做個好皇帝就是了!”
燕岐晟聞言滿意點頭,
“如此最好!”
長嘆一聲埋頭進她懷里,
“長真,以后他做了好皇帝,你便好好兒呆在我身邊,我們一生一世好不好?”
穆紅鸞聞言卻是雙眼一閉,眼角泌出淚來,
“傻瓜!長青真是個傻瓜!”
微微一仰頭紅唇便印到了他唇上,
燕岐晟只覺那煙火倒似在炸響在腦中一般,立時便不記得今夕是何夕,此身在何處了!
這年節鬧到近五更才散,待到眾人回到九曲灣只見著廳堂中的殘羹剩飯,卻不見少夫人與小爺回來。
眾人先頭還以為兩人自尋了去處,只這眼看著天色漸漸要亮了都不見人回來,幾個貼身的丫頭這才急了,孫綠繡忙叫了眾人去尋,尋來尋去總算是在那湖里尋到了兩位小主子。
只那時他們正立在湖中小舟之上,對著湖岸干瞪眼,穆紅鸞氣得伸手擰燕岐晟,
“那有你這樣撐船的,船到湖心把撐桿扔了!”
腳下因著動作大了又連連搖晃,穆紅鸞嚇得忙抱緊了燕岐晟,燕岐晟有美人兒投懷送抱,半分半點悔改之意都無有,得意洋洋大吹法螺道,
“這有何難,小爺輕功蓋世,達摩有一葦渡江,小爺也有一葉渡湖!”
穆紅鸞氣得不成,解了自己綁發的發帶往湖中一扔,
“小爺你倒是給我渡一個瞧瞧呀!”
那發帶入了水,在兩人目光之中搖了幾搖便半沉半浮了,燕岐晟瞧了它一眼,又瞧了瞧離著有七八丈的湖岸,卻是賠笑道,
“卻是…卻是有些學藝不精…長真,不如我們叫人吧!”
穆紅鸞翻白眼道,
“要叫你叫,我可丟不起人!”
燕岐晟忙應道,
“自是我叫,自是我叫的!”
左顧右盼之間卻是不見人來往,這大年初一眾人不是在蒙頭大睡,就是在院子里尋食兒呢,卻是無有在湖邊走動的。
當下只得苦了臉又來抱她,
“沒有人呢!天冷…不如我們再抱會兒吧!”
穆紅鸞氣的不成在這船又不敢跟他動手,恨恨擰他,兩人正在這處糾纏之際,那湖上傳來眾人叫喊之聲,見兩人在那湖中心,忙又劃了船過來接應,這才總算是脫了身。
這廂好不易回到院子里,喝了兩口熱湯下去,前頭燕韞淓又派了人來請,
“爺說了今兒要祭祖,還請兩位小主子換了衣裳過去!”
兩人只得強打了精神換好衣裳到前頭去,蒲國公府馬車趕往太廟,剛到了山下已是各府的馬車云集,前頭說過燕氏子孫眾多,到了這時節臨安城中燕氏子孫自是都要前來祭拜的。
在這處卻是不同在皇宮大內,燕瞻與夏氏都需得去了朝服金冠帶著兒孫徒步上山,燕韞淓后頭跟著燕岐晟與穆紅鸞,燕瞻由程胥與夏氏左右扶著,后頭跟著燕守敬卻是兩兩相遇上了。
燕韞淓拱手讓道,
“官家!”
燕瞻此時目不能視全靠兩邊人攙扶,聽聲音是燕韞淓只是鼻子哼一聲算做答應,帶著夏氏先上去,后頭燕守敬那眼神卻是不由自主掃向了穆紅鸞。
因是祭祖婦人皆未戴帷帽,只小小的一方面紗擋了半張臉,旁人倒也罷了,穆紅鸞那臉上面紗一擋,露出一對鳳眼兒來倒比未遮時多了幾分神秘誘人,下車一路過來倒引得族里不少青年男子側目。
燕韞淓只當自家兒媳婦容貌出眾倒很有些與有榮焉,只燕岐晟心下芥蒂,不由拿眼去瞧穆紅鸞,穆紅鸞垂下眼來沖著燕守敬微微施禮,卻是伸手一拉燕岐晟寬袖,被他反手抓著指尖。
燕守敬瞧見兩人緊握的十指,神色憧愣,燕韞淓見狀笑道,
“二皇子還不快些跟上,官家已是走遠了!”
燕守敬這才回過神撩袍子緊跟了上去,燕韞淓回頭瞧了一眼燕岐晟撫須笑道,
“少年慕艾,你媳婦顏色好引人注目也是常理!”
燕岐晟沉了臉并未回話,只又緊了緊穆紅鸞的手,穆紅鸞心里長嘆一聲,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與敬哥兒斷也緣分,對他…對我…對長青都是好事!”
無聲跟著燕岐晟上去,到了太廟之中女子全被引入后殿等候,男子皆在前頭祭拜,穆紅鸞進去尋了一個無人的角落站立,不過片刻卻聽有人說話道,
“我們長青的媳婦兒在何處呢?”
穆紅鸞聞聲忙站了出去,卻見一位身形微胖的婦人沖著她微笑,穆紅鸞上來行禮,那婦人拉著她笑道,
“你必是不曉得我,我是你二伯母呢!”
今日是宗親相聚自是只論親緣,不論尊卑。
穆紅鸞一聽自是明白了,公爹三兄弟,前頭兩位兄長燕韞雉、燕韞瓴卻是都不在臨安,一個在臺州封了戌國公,一個在潭州做的湘國公。
前頭公爹也曾提過一來他們在太原成親倉促,二來幾位親近的族親都在外頭,怕是只在這年節里才能見到的。
她們不來尋她,穆紅鸞也要過去見禮的,當下忙施禮道,
“二伯母!”
這乃是燕韞瓴的正室夫人姜氏,姜氏是譚州大族出身,姜氏性子開朗又喜交際,與眾宗親倒是相處融洽,拉了她過來左右打量,嘖嘖不已,
“好孩子,我們長青真是有福氣的,這般好的媳婦兒也讓他尋著了!待會兒我倒要問問老三那太原城還有沒有這般好的小娘子,我也去尋一個回來做兒媳婦!”
一旁有人笑著接話道,
“甚么樣的兒媳婦,讓我來瞧瞧!”
說話間又過來一位婦人卻是生得干瘦,臉上無肉眼下有些青色,見著穆紅鸞也是笑,
“這孩子真是少見的好顏色!”
只那笑意不過微微牽動眼角,實在有些皮笑肉不笑,穆紅鸞一瞧心里有數,她是性子直卻不是傻,這樣的場面上自己又是新媳婦,自是能多恭順便多恭順,旁人好意也罷,歹意也罷只小心應對就是!
姜氏笑著對她道,
“這是你大伯母…”
穆紅鸞上前見禮,大伯母溫氏出身官宦人家,家中祖父乃是科舉進身,父親做了個六品的官兒,將溫氏嫁了給燕韞雉倒也是沾了些皇家的光兒。
這廂一面在心里默背宗族人物,一面由著姜氏與溫氏帶著她一一對號入座,將這殿中諸人都認了個遍。
只是人實在太多她也不能一一記得,能混個面熟便不錯了。(作者菌自也不一一寫來,一來費腦取名,二來疑有灌水之嫌,后頭出場再做介紹就是!)這其中輩分最高自然是東陵王燕尤楚的正妻王氏,只她如今也是老態龍鐘,見著穆紅鸞便拉了手笑露出一口象牙的牙橋來。
“好!好!好!老身如今越發是愛看這些嬌俏的小娘了,你…你是誰的媳婦兒啊!”
旁邊有人重又說道,
“老太夫人忘記了,剛說過呢這是廣陵的兒子,岐晟那小子的媳婦兒!”
“哦哦哦…好好!”
老夫人拉了她便不松手,
“好孩子,你陪我坐著!”
穆紅鸞依言坐下這才瞧見旁邊一位老婦有些眼熟,仔細想來卻是昨日才見過的,那站立不穩的老婦便是她了!
那老婦人顯是也記得她,當下沖她笑道,
“原來竟是長青的媳婦兒,論起來你要叫我一聲叔祖母呢!”
這楊氏是燕尤楚大兒子的正妻,是應叫一聲叔祖母,東陵王燕尤楚十分長壽卻是又喜納妾,家中嫡子四個,庶子更是有好些,便是他們這一家子大大小小,便讓穆紅鸞背得頭疼,旁得不好記只記得燕岐晟今兒來時粗粗告訴過她宗親的情形,
“這姓燕的除了官家便沒人比我們銀子多,其中曾祖那一家子每年都同爹要銀子,一年便是孝敬也有十來萬兩,你對上他們只需守著規矩就行,不必太過謙卑了!”
穆紅鸞聞言還笑他,
“你這是財大氣粗,以財壓人呢!”
燕岐晟聞言卻是嗤笑道,
“我跟爹爹費心打理庶務,這府上多少的管事在外頭奔忙勞碌的,賺了銀子又不是讓自家的女人受人欺負的,若是花了銀子還讓我的人受委屈,小爺這銀子喂狗都不喂他們!”
不過穆紅鸞悄悄打量這楊氏,見她身上衣服半新不舊有些褪色,頭上手上頸上的首飾更是成色不新,只手腕上那一對玉鐲子看著是上品,但她動作時卻是時時小心將兩手交疊護在腹上,似是生怕碰壞了一般。
穆紅鸞瞧在眼里心里也是十分有數了!
這楊氏只怕有些拮據,手上的玉鐲子應是借來的!
想到這處穆紅鸞卻是心下暗暗詫異,
“一年十萬兩銀子,又有親王的俸祿,還有田地商鋪的各種收入,雖說燕幀六年前病逝,但總不至過的如此貧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