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人?這樣的陣仗見多了,長青如今已是十一歲了,再有三年便能娶親了,男人大丈夫那有不出來吃酒交友的,長青這已算是李老爺家教嚴了,前世里她還見過那十來歲就逛女支院子的呢!
更有自家就在旁邊呢,諒那楊大強也沒膽兒害長青!
楊大強見穆紅鸞神情自若的讓到一邊,心下暗嘆,
“自家這表妹果然不同一般,真不似那小門小戶養出來的女兒!”
這廂酒菜上齊,楊大強請燕岐晟共飲,燕岐晟在家里也是偷著喝過酒的,現下端坐在那處倒是四平八穩半點兒不露怯,酒到便干很是豪爽。
這些街面上混的漢子,一來最好臉面,見這富貴人家的公子爺如此賞臉自是十分得意,二來又都好酒,喜那豪爽之人,見燕岐晟這般放得開,眾人三杯酒下肚便解衣敞懷,談笑不忌了。
穆紅鸞坐在那隔間之中聽一旁喧鬧卻是微微一笑,
倒似與前世一般,那時節也是如此觥籌交錯,喧嘩熱鬧!
那頭護衛回去報了給燕韞淓,燕韞淓卻是眉頭高挑,
“長真哪處來的表哥?”
召了燕大進來道,
“派人去探一探,長真那表哥是打哪處來的?”
燕大領命去了,沒多久回來報道,
“這楊大強乃是街面上的一個混混地痞,前頭被小娘子整治了一回,那楊大強也不知打哪兒知曉了小娘子的身份,便登門巴結,拜了楊三娘子做姑母,對外頭都稱是小娘子的表哥…”
燕韞淓聞言啞然失笑,
“看來我這兒媳倒是有幾分能耐!”
燕大瞧了瞧燕韞淓臉色小心應道,
“可是要派了人把小爺和小娘子接回來?”
燕韞淓搖頭長嘆一聲負手望向墻上那張小崔氏的畫像,
“唉!長青長大了,以他的性子在家中也是拘不了多久,任他去吧,左右有長真在我也放心!”
燕大聞言沉呤半晌這才問道,
“小的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還請國公爺明示!”
燕韞淓聽了便笑,
“你我主仆多年,自小一同長大,你想些甚么當我不知么?你可是奇怪我為何對長真如此另眼看待?又為何如此相信于她?”
燕大垂頭應道,
“小的確是不明白!小娘子生得貌美,假以時日只怕臨安城中也少有人比,不過這性子卻是剛強了些,與小爺想處自來是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這夫妻相處貴在和美,這般爭來吵去,以小的瞧著小時做玩伴兒倒是無妨,待到大了再吵吵鬧鬧只怕傷了夫妻和氣!”
燕韞淓嘆一口氣道,
“你們全瞧見她性子剛強,卻沒瞧見她細心體貼之處,自她到了這府上長青可是開懷了許多?長青這孩子外頭瞧著跋扈不拘,內里卻是個純善的好孩子,自他娘去后,他心下一直自責,怪自己害了她娘,心中郁結很是悶悶,只長真陪著他才歡喜一些…”
說著話抬手撫那畫像,
“環娘…你說…我可有說錯?”
燕大垂頭想了想又應道,
“爺不怕小爺此時只是小孩子心性,若是以后知曉了女子溫柔和順的好處,便不喜小娘子了?”
燕韞淓笑道,
“這夫妻相處那有常形,不過因勢利導罷了!有的人相敬如賓卻是同床異夢,有的人打鬧不休,卻是那歡喜的冤家!我瞧著這兩個倒是一對歡喜的冤家,不打不鬧倒不好了!放心…長真這孩子是個心思通透的,她有法子與長青好好過日子的!”
這些日子他瞧得明白,長真這孩子真不同一般的女兒家,有時瞧她說話作態那似不諳世事的小戶女子,便似歷經千帆瞧盡人間冷暖的老人一般!
知子莫若父,長青的性子急躁沖動,卻又敏感易傷,便需長真這樣的女子才能治他憐他,有她在身邊看顧著,自己百年之后也能安心去見環娘!
聽話聽音燕大人老成精,話說到這處已是明白主子的心思,心中不由暗想,
“看來國公爺是鐵了心要讓小爺與這穆家的小娘子配成對兒了!”
心下已是打定了主意,對這穆家的小娘子卻是又恭敬了幾分!
燕岐晟與穆紅鸞同那楊大強吃這一頓,一直鬧到了申時這才散去,穆紅鸞見那楊大強腳下踉蹌被人扶著離去,回頭見那燕岐晟倒是眼神清明,不由奇道,
“你酒量竟這般好?”
燕岐晟嘿嘿一笑,
“前頭我倒是喝了,后頭便尋個機會倒了出去!”
“你倒是油滑!”
燕岐晟只是笑而不語,
雖說他年紀小但見的場面卻是不小,在臨安時家里家外,大宴小宴也是不少,若真似這幫人一般從頭至尾都杯杯見底,不出三巡必要露出丑態!
因而這躲酒藏酒的本事,卻是他自小便跟著燕韞淓學的!
穆紅鸞仔細打量他,見他步態輕盈果然未醉,便放下心來,兩人一路回去到了岔口便各自回轉,燕岐晟回轉自己那院中,聞香迎上來報道,
“小爺,爺在書房等著您呢!”
燕岐晟應了一聲往書房去,果然見燕韞淓正端坐在書桌后仔細看他的字,抬頭見他進來,
“回來了?那酒可是吃得痛快?”
燕岐晟笑道,
“酒倒是好酒,人也是有趣!”
燕韞淓點了點頭,
“你如今也大了,為父自也不好再常常拘著你,你自家有分寸便是!”
燕岐晟聽了雙眼一亮,
“那爹爹可是許我進出隨意了?”
燕韞淓想了想點頭道,
“再待三年便要成親的人,也是應在外頭多見見世面了,又不是閨閣里的小娘子,再拘著你就是害你了!”
燕岐晟喜得一蹦老高,
“爹爹早說呀,害我還怕回來受罰,這提心吊膽的!”
燕韞淓笑應道,
“你自己怕甚受罰,你是怕長真跟著你受連累吧!”
燕岐晟聞言卻是搖頭,
“爹爹這心都是偏向她的,必不會罰她的!”
這話說雖說,卻是拿眼兒歪瞥著燕韞淓,燕韞淓那還不知他的心思,笑罵一聲道,
“臭小子,現下便知曉護著你媳婦了!”
燕岐晟嘿嘿摳了摳頭,燕韞淓見他雖身上酒氣熏人但并無醉態,這才放下心來,起身拍了拍肩頭,
“好好洗漱一番早些睡了吧!”
“是,爹!”
自這日起,燕岐晟被放了門禁,每日皆可隨意進出,只身后帶上幾人護衛即可,只他也是有分寸之人,練功讀書從無耽擱。
因著那楊大強是這太原城中地頭蛇,燕岐晟又很是好奇這民間生活,無事時便叫上楊大強帶了自家在這街上面上轉悠。
初始時還只是四處看看,八方瞧瞧,到了后頭燕岐晟也是玩膩了,便索性閉在家中練了幾日武,在那書房之中翻查點閱也不知看了甚么東西。
第二日卻出來尋那楊大強,楊大強見了他便笑,
“喲!表妹夫幾日不見,這是久靜思動了么?”
燕岐晟應道,
“在家里練了幾日字,也是煩了便出來走動走動!”
“那成?今兒您是想去城東還是城西,再不然我們索性到城外跑馬去?”
燕岐晟聞言只是搖頭,
“已是玩膩了,無甚意思!”
“這…不如我們去吃酒去?”
“無意思!”
“那…不如我們練拳去,這幾日我們兄弟也練了些拳腳,勞煩表妹夫您指點指點?”
燕岐晟更是搖頭,
“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不練也罷,平日里出街也不過仗著人多勢眾,若是遇上高手,必只有哭爹叫娘的份兒!”
楊大強這也是無招了,
“那…那小爺爺,您這是想玩甚么呀?”
燕岐晟眼珠子一轉招了他過來到耳邊低低道,
“這太原城中的勾欄瓦肆在何處?”
楊大強聽了便是一驚當下就苦喪了臉,
“小爺爺…小爺爺,那些地兒可不是您能去的,若是讓我表妹知曉了,我這一百多斤可要交待了!”
自家那便宜表妹是個什么德行?
那就是林中虎,河東獅啊!
這位到那起子地兒去,他倒去是去了,便宜表妹再狠也不會揍自家夫君,可若是對上自己她必不手軟的!
想起前事,楊大強不由伸手一摸肋骨,那處傷似是還沒好全,還在隱隱做痛呢!
燕岐晟擺手道,
“放心!無妨的她今兒被我爹爹招去考較功課,完了便被送回家去…”
說著一指身后眾地痞,
“你不講,我不講,他們也不講,她如何能知曉了?”
楊大強還是一臉苦色,
“小爺爺,這…這…我怕呀!”
燕岐晟見狀站起身抽手將自己腰間的錢袋扔了出來,隨手甩給了身后一個漢子,沖眾人喝道,
“今兒小爺高興,請了兄弟們到瓦肆一游,花費自有小爺一人擔了,你們可是敢去?”
那漢子打開錢袋一倒,里頭滾出來十來顆圓滾滾的金珠子,不由怪叫一聲,
“小爺爺真是豪爽!我們便是刀山火海也陪著小爺爺去了!”
眾人見狀更是大聲起哄,
“去了!去了!陪小爺爺去了!”
燕岐晟哈哈笑指著那漢子道,
“你…頭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