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廣清跟著廣和又一起查了好幾天的房。
而經過連續幾天的查房之后,廣清終于確認,葉小葉的那個神通并不是萬能的。
至少,沒對他的這位師兄起多大的作用。
晉升到了真一境,廣清發現葉小葉的背誦對她依然有用,只要她愿意,還是隨時都可以通過葉小葉的背誦,讓整個身心進入一種寧靜溫和的狀態,而在那種狀態下,大道不再那么縹緲,而是化為天地及身邊的一切,與她親切交融著。
也就在這種狀態下,通過幾天的查房,廣清幾乎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穩定住了真一境的境界。
但與此同時,廣清就發現,同樣的誦讀聲,對廣和師兄的作用,也就是讓他對清凈經的理解,似乎更深了一點而已。
如此。
而已。
偏廣和這幾天還不止一次地和她談論道,葉小葉應該是個可造之材。
廣清禁不住地有點苦笑。
按說師兄資質也是一流的,不一流也不可能進入凌霄宗。
在九大仙宗這樣的宗門,弟子的資質,優者固是一品,劣者也是二品三品,而且是二品多三品少。不像那些小門小派,說不定有個七品八品就視為門中天才了,因為絕大多數可能只是九品。
廣和師兄的資質她其實也是知道的,一品。
一品的資質,按理說,嗯,不管怎么說,領悟也不該這樣差啊!
而且從以前的修行看,師兄怎么也不算是領悟差的!
但這事她也沒法說。
她不可能找葉小葉問這是為什么,因為葉小葉自個兒肯定是不懂的,他連自己的這個天賦神通都不知道,甚至,出身絕靈仙海,他根本都不知道神通是什么東西。
她更不可能把這事從頭到尾明明白白地說給廣和聽了,不管問題出在哪里,說出來,不都是明擺著打擊他么?
師尊如果在,這事自然是要向師尊稟告的。
但在師尊外出而且短期內不會歸來的情況下,這個秘密,只能是她一個人兜著藏著了。
于是,在又一起查了幾天房之后,廣清恢復了之前的慣例,不再和廣和一起查房。
而自始至終,廣和未察覺廣清的用意。
他放得下架子,和廣清探討,以至于向廣清請教。
他的心態也很平和,朝夕修行不輟。
他教導起那些小師弟小師妹,也還是和之前一樣地,耐得下性子,很是用心。
不論從哪方面看,這都是一個合格的“大師兄”。
只是望著他離開的身影,廣清不止一次地心中有所感嘆。
倒不是說廣和師兄沒能從葉小葉的神通中受益,就一定損失了什么。事實上并未損失什么,廣和師兄本身的修行,也并未受到什么影響。
如此這般踏踏實實地修行下去,十年二十年,最多不超過三十年,廣和師兄多半也必定晉升真一境的。
這二三十年的時間,老實說,也不是有多重要。
出身于他們這樣的宗派,是完全有資格不爭一時之長短的。
一時之長,絕非一世之長;一時之短,也絕非一世之短。這個道理,師尊早早地就有給他們講,而且是講了不止一遍!
之所以如此,就是要告訴他們,無須攀比。
無須與宗外的同齡或同輩修者相比,勝過那些小門小派的自是無須驕傲,那是理所當然,就是勝過同為九大仙宗的,也一樣無須驕傲,因為九大仙宗各有底蘊,也各有優劣,人家如果有比你劣的地方,一定也有比你優的地方。
一定有!
更無須和宗內的師兄弟姐妹相比。
真要攀比,那就和自己比。
今日之修行,是否勝過昨日?今年之修行,是否勝過去年?
如果是,那就沒有問題。
縱然較之他人,走得慢些,也是無妨。
修行只論高低,不論快慢。
你是一百年走到靈臺,還是兩百年走到靈臺,有什么區別?沒有區別的。
你一百年走到靈臺境,一千年還是靈臺境。
他兩百年走到靈臺境,三百年就是神通境了。
如果能隨便選,這兩個里,你選誰?
所以,對自己能先人一步地邁入真一境,廣清固然是高興,但這種高興并未上升到得意,更絕未上升到矜驕高傲的地步。
而對于廣和師兄的明明機緣就在身邊卻無從把握,廣清其實也不是可惜,好吧是有那么點可惜的意思,不過她更多的,還只是單純的感慨。
感慨世事之奇,一至如斯。
而經此一事,廣清不但是沒有絲毫晉升后的矜驕高傲,反而是,用并非這個世界的經籍之語來形容,有一種“豫兮若冬涉川”的意味。
一句話,她既從自身的修行感受到了大道的可親可近,也從廣和師兄的情況中,感受到了大道的玄奧莫測。
于是。
不會自非。
更不敢自是。
而這樣的心境不知道是不是契合了真一境的修行之旨,廣清只感覺,進入真一境后,這些天里,她的修行,她對于修行的理解,幾乎每一天都有看得見的明顯進益,而且那種進益幅度是遠超過以前的!
說句夸張點,現在的一日,足抵過往的十天半月。
這著實是太過夸張了。
有一種以往都是蒙蒙昧昧地修行而現在才是清醒著地修行一樣。
廣清不知道是不是進入真一境就這樣,是不是所有真一境的修者都有著和她一樣的感受,師尊也不在身邊可以請教,所以一切都是未知。
但無妨。
不知道這些,并不妨礙她繼續地修行。
近乎于貪婪一般地修行!
實在是,每一次身心沉浸,修為都在增長,而各種感悟也一點一點零零星星地冒出來,每一天都有,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妙不可言了!
唯一小小的遺憾,就是她好像慢慢地摸到了廣和師兄對于修行理解的邊界。
那個邊界,之前是沒有的,但現在,隨著一天天的過去,仿佛每過一天,都更加清晰一點。
這絕非廣和師兄在倒退,其實他也在成長。
只是她的成長速度,對比之下,好像有點嚇人,至少,把她自己給嚇著了。
于是,慢慢地,越來越多的感悟和疑惑,她只能自個地慢慢咀嚼,而無人可以交流。
隨著那些小家伙對清凈經熟悉又熟悉,他們真正修行的時候,也到了。
而在這個事情上,不論是兩人現在的修行層次之差,還是師尊臨行前的交待,都決定了是由廣清來作為主導。